不甘受辱

「小黨，你們班的王小龍打架！走，快走！去小會議室。」聽聲音是政教處王主任。

打開門，黨長久和王主任一前一後往小會議室趕。

到了小會議室，只見王小龍鼻青臉腫，衣服從領口處被撕開了，露出半邊肩膀，衣服還有幾處血跡。

另一個學生左眼烏腫，成了「熊貓眼」。

黨長久輕輕地摸了摸王小龍的臉，關切地問：「疼不疼？」

王小龍說：「黨老師，我不疼。」

「馬家樂，你又是發什麼神經？一天到晚，老是惹禍！」二三班的班主任周老師一進門就開始罵，罵完了還踢了馬家樂一腳，馬家樂向前躥了幾步。三十多歲的周老師，還挺有勁兒的。

「王小龍，告訴老師，你們為什打架？」黨長久一臉溫和。

王小龍斷斷續續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下晚自習后，馬家樂到二二班宿舍，說肚子餓了，叫王小軍買北京速食麵給他吃。王小軍說沒錢，馬家樂聽了，很不高興，揚起巴掌向王小軍的臉上打去。

說時遲，那時快，班長王小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鉗住了馬家樂的右手。馬家樂作為校體育隊的健將，平時在學校都是橫著走，吆五喝六的。今天叫這個買吃的，明天叫那個買喝的，沒有哪個敢說個「不」字。

哪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吃沒吃着，右手還被死死地鉗住，這讓馬家樂顏面掃地。他氣呼呼地揮出一記左勾拳，王小龍的右腮幫子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

王小龍被突如其來的一拳給打懵了，他立刻鬆開了右手，和馬家樂扭抱在一起，你抱着我不放，我抱着你不放。

「打架了！打架了！」不知誰喊了兩聲。一霎時，二二班宿舍門口聚集了很多同學，但沒有敢上去分開牛高馬大的他們。

在樓下值日的政教處王主任聞聲，立刻趕到樓上，將抱打在一起的二人分開。見他們沒有受傷，就警告到此為止，如果再打就要接受紀律處分。

躺在床上的馬家樂怎麼也睡不着，他越想越氣憤，覺得很沒面子，於是又到了二二班的宿舍。

「王小龍，你以為你是班長，就很了不起啊？在我的眼裏，你就是一條蟲，你乾脆改名叫王大蟲！」馬家樂訕笑道。

見王小龍沒有反應，馬家樂繼續罵道：「你們班是垃圾班，你們都是一群垃圾，你是垃圾班的班長。」

王小龍從床上坐了起來，對馬家樂說：「你回去吧，我不想跟你吵。」

「垃圾！王大蟲！你不是要逞英雄嗎？今天我就給你個機會，你下來啊！」馬家樂繼續挑釁著說。

「馬家樂，你別欺人太甚！我不跟你吵，是因為我不想接受紀律處分。你別以為我怕你，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王小龍也不甘示弱。

「哎呀！王大蟲，厲害啊！你有種！你下來啊！」馬家樂對王小龍勾了勾手。

「廢物！垃圾！一群垃圾！現在你們又來了一個垃圾班主任！毛都沒長齊，還當老師，當班主任？我看還是回去再吃幾年奶吧！」馬家樂摸了摸下巴，又摸了摸上嘴唇。

罵自己是垃圾，他可以忍。罵二班是垃圾班，他也可以忍。但是罵黨老師是垃圾，他再也忍不住了。

王小龍嗖的一下從上鋪跳下來，一記直拳，直衝馬家樂的左眼，打得王馬家樂眼冒金星。

馬家樂畢竟是體育健將，很快就緩過神來。揮舞著拳頭，暴風驟雨般地擊打在王小龍的面部上。

從小上山打柴、下地幹活的王小龍，身高體又壯，身體素質確實好。在這樣高強度又密集的擊打下，竟然沒有被打倒。他立刻衝上去，死死地抱住馬家樂的脖子。馬家樂動彈不得，勒得難受，就伸手去掰王小龍的手，一個不小心把王小龍的衣服撕破了。

在王小龍和馬家樂剛開始動手時，就有同學去找政教處王主任。王主任把他們兩個帶到小會議室，又去找兩位班主任。

「小龍，是不是垃圾班，不是別人說了算。你這個班長做得非常好，我沒有看錯你！」黨長久掀起王小龍身上撕掉的衣布，遮住了露出的肩膀，一會兒又掉了下來。

黨長久轉過身體，對馬家樂說：「馬家樂，你聽好了，二班在初一時可能是你眼中所謂的垃圾班。但是現在我來了，二班不可能是垃圾班！」

「小龍，走！到我宿捨去，我幫你用熱毛巾捂捂傷！」黨長久拉着王小龍的手向門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黨長久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返回來，她拍了拍馬家樂的肩，說：「馬家樂，請你以後再也不要欺負別人了。至少不要欺負二班的同學，讓我碰到一次，我打你一次！如果你不服，明天早上來找我。」說完，拉着王小龍走了。

「垃圾！誰是垃圾？我看你才是垃圾！又臭又硬的大垃圾！」

噼里啪啦，大約是桌椅碰撞的聲音。在深夜的校園裏，顯得格外刺耳。不用想，肯定是三班的周老師在給馬家樂上「政治課」。

回到房間，黨長久用熱毛巾敷在王小龍的臉上，又從箱子裏找出自己的襯衫要給王小龍換上。

王小龍連忙說：「老師，我不能要！你自己也要穿呀！你剛剛參加工作，也沒錢。」

黨長久指著皮箱，笑着說：「你看，我的衣服還少嗎？滿滿的，一大箱子。」

見黨長久這麼說，王小龍只好半推半就地換上了。這王小龍比黨長久高兩三公分，但沒有黨長久壯實，衣服正好合身。

黨長久又把毛巾燙了燙，叫王小龍躺在自己的床上，輕輕地敷在王小龍的臉上。

隨後兩人聊起了天，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黨長久自己。

黨長久從小天資聰明，學習又勤奮，所以很順利地考上了縣師範學校。

上了師範費用要比讀初中多多了，上初中時，都是自己帶米帶菜，幾乎不怎麼花錢。但是上了師範，每個月的生活費就要八十塊，除去國家補貼十九塊八，還少六十元。六十元在八十年代，對於一個以種田為業的農民家庭來說，可是一個不小的數目，需要賣三四百斤稻穀才行。那時糧食產量低，一畝田只能產出四五百斤稻穀。

所以黨長久在學校非常節約，班主任了解到黨長久的情況，就幫他聯繫了家教。

星期六的下午放假，晚上去家教，星期天的上午和晚上各有一家，每家每月二十塊。黨長久教得認真，教得好，孩子進步明顯，有兩家主人比較大方，每月還獎勵黨長久十元。這樣一來，黨長久每月的生活費有了着落，也不用父親操心了，而且還有一二十塊錢的零用錢。

星期天的下午不用去家教，黨長久就先去圖書館看書，然後去打籃球。每個周末，都安排得滿滿當當的，生活非常充實。

躺在床上的王小龍，胸口一起一伏的，感動地說：「黨老師，你太了不起了！你是我的榜樣！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為自己爭氣，為老師和父母爭光！」

「小龍，你是個好孩子！我相信你會成為老師和父母的驕傲的！」

黨長久拿開毛巾，高興地說，「你的臉好多了！我現在送你回宿舍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