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商議生計
劉瑤走後，安平和陳超繼續在泉水邊玩兒，很快就把之前和劉瑤的不愉快忘掉了。
到了半下午的時候，安平發現來這裡玩兒的同學逐漸多起來，三三兩兩的，這兒一群，那兒一撥，大多都是男生。
大家都逃學了？
心裡疑惑，安平和陳超便去找這些同學打聽。
「你還不知道吧。」安少華得意洋洋地站在安平面前炫耀，「咱們放假了。」
「放假了？」安平疑惑不解。
「對。」安少華一巴掌拍著安平肩上，興高采烈地說道，「王老師被開除了，咱們等新老師來了才能開學。」
「真的？」陳超一蹦來到安少華身邊，滿臉笑開了花。
安少華髮誓：「騙人的是小狗。」
「萬歲！」陳超高興的一蹦老高。
安平也高興的撒腿跑了個圈，心情才平復下來。
幾股小夥伴逐漸匯聚在一起，嬉戲打鬧，燒螞蚱、煮鳥蛋，當然安少華照例不會忘記要和安平較量一番，此間各種頑皮就不必細說了。
黃昏時分，安平回到家裡。
晚飯已經上桌，姚鳳英卻沒有讓安平坐下，而是喝令他站在一邊。
安平心中暗想：壞了，瑤瑤這妮子終究還是打小報告了。
就在安平心懷忐忑的時候，姚鳳英冷著臉，不緊不慢的問道：「你今天下午幹什麼去了？」
「和同學玩兒。」安平小心翼翼的避重就輕。
「和誰？」
「和陳超。」
「還有？」
「還有，還有……」安平吞吞吐吐，聲音越來越低，「還有瑤瑤。」
姚鳳英「啪」的一拍桌子，不但把安平嚇了一跳，就連坐在桌邊的安成民和安靜都嚇得一哆嗦，太突然了。
姚鳳英厲聲喝問：「你為啥不去育紅班？」
「啊？」原來是為這個，安平心中大定，理直氣壯的抬起頭來，說道：「我們放假了。」
「胡說！」姚鳳英一瞪眼，「你是諸葛亮能掐會算，沒去上學前就知道要放假了嗎？」
安平氣勢一餒，低頭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要放假就不去上學，不是逃學是什麼？你說這是不是逃學？」
「是。」安平老實承認。
姚鳳英見安平態度還算誠懇，便氣消了大半，語氣稍緩，但還是教訓道：「這次的事，我都知道了，也不能全怨你，我就放過你這回。但是你記住了，只有這一回，你要是再有下次，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安平趕緊表態：「我再也不敢了。」
姚鳳英這才完全消氣，指了指空閑的蒲團說道：「本來今天你犯錯，是不該給你吃飯的，看你態度還算好，就饒你一回，坐下吃飯吧。」
安平暗自慶幸，幸好瑤瑤沒告狀，要不然今天就無論如何也逃不掉。
其實安平不知道的是，劉瑤是哭著回家的，她母親怎麼會不過問？只不過陳巧燕了解了事情經過後，檢查了自家孩子的手指，見就是有點發紅，並沒有啥傷痕，便沒當回事。孩子嘛，在一起玩兒，那能還沒有個置氣打鬧的時候，要是動不動就找人家的家長，以後誰家孩子還敢和自家孩子玩兒？
陳巧燕可不想自家孩子被孤立，因此只是哄了哄劉瑤，並沒有告訴姚鳳英。
只不過，陳巧燕心裡還有個打算，就是安平這孩子有些野，手腳也沒個輕重，等再開學，要去找一下他們老師，最好是能給瑤瑤調下桌，找個女生做同桌，那樣就放心了。
晚飯後，陳巧燕一家子，來叫姚鳳英一家作伴去大隊部看電視。
姚鳳英心裡有事想和自家男人商量，便道：「你們先去吧，我收拾一下，隨後就去。」
姚鳳英在心裡盤算一下午了，這日子不能再這麼過下去，得想想辦法改變改變，不然根本就沒有奔頭。
安平耐不住性子等，便隨著陳巧燕一起去了。
安靜還小，飯後就困，早躺在姚鳳英懷裡迷糊起來。
姚鳳英一邊輕輕拍著安靜的後背，一邊對正在收拾飯桌的男人說道：「成民，等會兒再收拾，你先坐下來，我有事和你商量。」
安成民坐了下來，望著妻子的臉說道：「有事你說我做就是了，商量個啥？」安成民就是這種性子，萬事不操心，只管幹活。
姚鳳英最見不得的就是男人這種沒心沒肺的的樣子，心中氣苦，卻也無可奈何，強自壓下心頭的一股無名火，平復了下情緒，才說道：「成民，你覺得咱們這樣過下去，能有個出頭的日子嗎？」
安成民鬧不明白妻子今天這一出是要鬧哪樣兒，聽話音兒有些不同尋常，便小心翼翼的應付道：「你打算……」
「我是這麼想的，」姚鳳英端正了下坐姿，「你看，咱村地少，糧食不夠吃，好多人出去務工，日子都過得不錯，我看這是條出路。」
「我不去。」安成民立馬拒絕，「你光看見人家的好了，你知道出門在外有多低聲下氣？我寧可過得苦些，也不去受那鳥氣。」
「你不去想咋樣？」姚鳳英質問道，「你不願意出門受氣，你想過我們娘仨嗎？你要是光棍一根，你要咋咋滴，誰也管不了你，可你別忘了，你是有家有室的人，你不為自己，也得替老婆孩子想想吧！」
「反正我是不去。」安成民脖子一梗，來了犟勁，「你，你……你啥也別說了，要是你有別的辦法，我都依你，唯有這條，我不去。」
姚鳳英氣得直喘粗氣，卻也知道自家男人的犟脾氣，知道再說也是白搭，胸脯急促起伏了一陣，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另想它法。
「要麼你看這樣行不，」姚鳳英再次出主意，「我回娘家和我哥哥借點本錢，你去做點小買賣咋樣？」
安成民一臉便秘神色，期期艾艾的說道：「我去做小買賣？不是我不去，可我知道自己這兩下子，怕是有老婆賠不了地，我那會和人家討價還價斤斤計較。」
「你這也不去，那也不行，你……你你你……」姚鳳英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安成民一看老婆真急眼了，急忙說道：「你別生氣呀，我說的都是實話，要是賠了，還不上你哥哥的本錢，大家臉上都不好看是不是，咱再想想別的辦法，我又沒說啥都不幹。」
姚鳳英深吸一口氣憋住，過了好一會兒，才壓住情緒，沒好氣的說道：「我是沒辦法了，你說說看，你有啥辦法？」
安成民皺著眉頭，想了半天，試探著說道：「河裡那麼多葦子，河灘那麼多荊條，你說我要是編些席子和筐拿去賣，不知道行不？」
姚鳳英眼睛一亮，這倒也不失是個好主意，至少不用下本錢，賠賺都沉得住氣。唯一不完美的是，葦子和荊條要等秋後回性后才能用，現在還不趕趟。不過，有個計劃，總比沒有強。
「行，等秋後咱就做。」
「先說好，我只管編，東西你去趕集賣。」
姚鳳英也知道自家男人不是個出頭露面的料，便一口答應下來：「行，我去。」心裡卻已經開始計劃，等今年冬季賣了席子和筐攢些本錢，明年看看能不能做些小本買賣。反正都是趕大集，賣什麼不是賣，別人能做，料想自己也不比別人少個腦袋，自然也能做。
兩口子商量已定，姚鳳英心裡踏實下來，看看懷中的女兒已經睡熟，便站起身來，說道：「我去放孩子，你趕緊收拾一下，咱去看電視。」
八十年代的農村，尤其是山村，條件還很落後，電視這種高價值商品，個人家裡幾乎沒有，人們看電視只能去大隊部。
安平和劉瑤這種年紀，是還不太能看懂電視劇的，要是放映《西遊記》的話，他們還能被猴子吸引，看個熱鬧，但今晚播放的是《射鵰英雄傳》武俠片，倆孩子就興趣缺缺了。
放映室里，擠在人群中，安平本來就只能從人頭的縫隙里看到些許影像，這會兒見還是個看不懂的，失望的低聲道：「不是西遊記，也不是打仗片，沒意思。」
劉瑤也點頭，然後眨了眨眼睛，從母親懷裡掙脫出來，拉著安平道：「咱們出去玩兒。」
雖然下午的時候，劉瑤被安平弄哭了，但小孩不記仇，手疼過去后，基本也就忘了。
陳巧燕忙伸手拽住劉瑤，怕影響到別人看電視，不敢大聲，輕聲道：「別亂跑。」
「我不，我要出去玩兒。」劉瑤奮力掙脫母親的手。
放映室人多悶熱，別說是小孩子，就是大人待時間長了，也會頭暈腦脹。
「這孩子……」陳巧燕一把沒抓住，劉瑤就掙脫了出去，還想說什麼，劉瑤已經拉著安平跑出去了。
劉桂山看了看妻子，說道：「讓他們出去玩兒吧，外面很多小孩子的，沒事。」
劉瑤為啥出去一定要拉著安平，就是因為外面孩子多，怕獨自一人挨欺負。在她幼小的心裡，覺得還是安平這個同桌比較親近，可以保護她。
安平能出來玩兒，當然不願意悶在放映室里，所以也很高興。
倆小夥伴來到院子里，只見滿院子或大或小的孩子跑來跑去，還有的爬樹上房，凈往高處去，呼朋喚友，打鬧嘶吼，吵吵嚷嚷，各種聲音響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