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土匪
緊挨着林玉蘭的小吃攤的是一個豬肉鋪子，鋪子的老闆是個中年人，中等身高，大圓臉上長滿了絡腮鬍子。
他的裝束極為簡單，頭髮只用一小塊黑色碎步隨意紮起，額頭圍着一條一指來寬的黑色棉布頭帶，胸前則系著一條油光瓦亮的黑色圍裙，赤足光膀。
此刻他正略微抬起他那粗壯的右臂，一刀斬下也沒見他怎麼用力，一小坨豬肉頓時從那大塊豬肉中分離出來，大概有三斤左右。
此人正是洛辰的父親，洛虎。
十七年過去，當初那個後生小伙已經成為了一名油膩的中年大叔。
曾幾何時，洛虎也有自己的夢想，想要去外面闖蕩一番。可是慢慢地，他也不得不接受了自己的平凡。
尤其是結婚生子之後，為了維持一家人的生計，他只能在這裏開起了肉鋪，做了一名屠夫。
洛虎年輕的時候曾經在城裏學過幾年武藝，所以他的刀功十分了得，每一刀下去都非常精準。
他賣豬肉從來沒有用過肉稱，斤兩上卻從未出過什麼差錯。不管客人買多少豬肉，他都是一刀，一刀下去，一厘不多，一厘不少。
所以鄰里們這些年又給他送了一個外號，洛一刀。
「老闆，來兩斤豬頭肉。」
「好嘞！」
這時，又有客人過來要買豬肉，洛一刀隨意地應了一聲。
他剛把豬肉切好，正要把豬肉交到那客人手上，這時卻只聽到噠噠的馬蹄聲從鎮子外頭傳了過來。
按理說這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可是當這馬蹄聲漸行漸近，洛一刀卻感覺似乎有點不同尋常。
從聲音判斷，來的似乎是大隊人馬，而且速度極快，好像絲毫沒有因為快到集市而放緩的意思。
洛一刀倒也沒想那麼多，他隨手將切好的豬肉交到客人手上，順手接過客人遞過來的錢幣，往掛在案板邊上的錢袋一扔，只聽得「哐當」一聲，錢幣已然落入袋子裏面。
也就在這個時候，噠噠的馬蹄聲終於來到了鎮子口，隱隱中還夾雜着囂張肆意的胡哨聲以及此起彼伏地刀器相碰的鏗鏘聲。
三種聲音夾雜在一起，瞬間打破了街頭的祥和，使得街頭的攤販和行人驚慌失措了起來。
「土匪來了！快跑啊！」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
一句「土匪來了！」，竟是接二連三地傳了開來。
霎時間，大人的呼喊聲、小孩的哭叫聲、雞飛狗吠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整個街頭瞬間亂成一團。
街上的人紛紛往街頭望去，只見整個街頭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街道上卻見一眾土匪估摸著有二、三十人，全都騎在馬上，有的拿着明晃晃的鋼刀、有的舉着重鎚、有的則揮舞著長鞭，還有的拿着其它的物事，嘴裏嗚嗚哇哇怪叫着朝街市中央橫衝直撞而來。
街邊一應攤點、鋪位，全部掀翻。
街道上的攤販和行人趕緊往街道兩邊躲避，有些躲閃不及的竟被撞得倒飛在地，卻被後面經過的馬匹無情踐踏，慘叫連連。
轉眼之間，這群土匪就來到了街市中央，恰好在洛一刀的豬肉鋪子前停了下來。
當先是一土匪頭子模樣的光頭大漢，他右手舉著把鋼刀，刀背架在肩膀上，嘴角兩邊的八字鬍高高翹起，兩邊耳垂掛着一對足有嬰兒拳頭大小的銀色鋼環。
長得是五大三粗，身材極為魁梧，竟跟洛一刀有幾分相似，只是沒有絡腮鬍子，面目卻多了幾分猙獰。
他滿臉橫肉，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臉上還有幾個刀疤，甚是嚇人，「都老老實實站好了，誰敢亂動，大爺手上這把刀可是不長眼的！」
他嗓門極大，此刻扯開嗓門大吼，眾人當即感覺如雷鳴陣陣，莫不嚇得膽戰心驚。
就見一些剛剛還啼哭不止的孩童立馬停止了哭鬧，更有膽小之人雙腿瑟瑟發抖，心神劇震之下竟是當場屎尿齊流。
他這般吼了一聲，右手卻是用力一揮，將手中的鋼刀猛地砍在一旁寫着「一刀肉鋪」幾個大字的幌子桿上，切菜一般將那幌子桿砍斷，「都給我把錢交出來，可不要讓大爺來動手！」
他這話說完，立馬有幾名嘍啰提着早已準備好的錢袋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朝附近的街坊走了過去。
在場的鄉民哪敢違拗，陸續有不少人將身上的錢財拿了出來，顫顫巍巍地將錢幣扔進那幾名嘍啰手上的袋子裏面。有些動作稍微慢了些的當即被那些嘍啰拳打腳踢一番，卻也不敢有半點反抗。
剩下的嘍啰們則繼續騎在高頭大馬上，分成兩列警示著躲在街道兩邊的街坊，空曠的街道上就只剩那土匪頭子騎着馬晃來晃去。
他盛氣凌人的眼神在人群中來回掃視，根本沒有人敢去看他的眼睛。剛剛還熱鬧非凡的街道上此刻除了偶爾能聽到幾聲馬兒的低鳴，竟是一片死寂。
很快，那土匪頭子注意到了附近攤位上的林玉蘭。
這裏竟然還有如此標誌的女人？
僅僅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大喜過望，迅速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朝林玉蘭走了過去。
林玉蘭早已嚇得不輕，站在那裏瑟瑟發抖。此刻看到那土匪頭子朝自己走了過來，更是嚇得魂不附體，幾乎就要暈倒過去。
那土匪頭子二話不說，蒲扇般的大手朝林玉蘭伸了過去，想要把林玉蘭抓過來。
「雷爺！」
可就在這個時候，劉有財卻出人意料地喊了一聲，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林玉蘭跟前，將林玉蘭擋在了身後。
他朝那土匪頭子略一拱手，「老朽劉有財，早就聽聞雷爺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威武！」
「劉有財？」那土匪頭子一愣，將手收了回來，「你認識我？」
原來這土匪頭子名叫雷橫，為人兇狠殘暴，打家劫舍，無惡不作，所以認識他的人都叫他雷老虎。
想不到此刻竟然有人敢來阻攔他，這倒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從劉有財的衣着來看，雷老虎料想對方應該是有點身份的人，說不定還頗有家資，這樣的話，搞不好還能敲上一筆。
所以他抖了抖手中的鋼刀，喝問起來，「怎麼，你想攔我？」
「不敢不敢，老朽哪有這個膽！」劉有財連忙解釋，「只是……」
他欲言又止，邊說邊從袖子裏抽出了一張銀票，送到雷老虎手上。時而抬頭看看不遠處的女人，顯得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