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清風吹拂，葉子會飄

既然飄零如葉，那就縱情燃燒……

京子有些被齊暃的浪漫主義精神感動了。

但感動歸感動，崇拜歸崇拜，她還是有些懵逼。

大人這是什麼毛病？逢大戰非要接吻一下是吧！槍林彈雨也不耽誤是吧？

什麼接吻狂魔啊！

而且眼下的狀況絕對還不安全，敵人肯定不會就這麼幾個吧？

所以京子在愣了兩秒后，就「唔唔唔」地將齊暃推開了。

齊暃不生氣，也不堅持。

接吻本身就不是目的，他這就是超級英雄電影看多了的後遺症。對他而言，這更像是一個有「儀式感」的行為。

一個宣告。

那就是——他已經決意不再讓這些迷茫困擾自己。

他恢復從容冷靜的狀態，快步走向離兩人最近的五具屍體，那是走廊的左側盡頭。

五具屍體一動不動，火焰褪去后，碳化的外衣和裝備上還在冒著青煙。

齊暃蹲下，抓起其中一個人的頭盔，頭盔下的人臉因高溫而扭曲，已經無法辨認其原本的模樣。

他檢查了一下他們的身體，因為火焰的灼燒，屍體水分流失嚴重，也沒法獲取什麼別的信息。

總之，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這東西不是沉淪魔也不是殭屍，至少曾是「人類」。

另一個事實就是，他剛剛好像又殺人了。

但齊暃沒什麼心裡波動，跟人對戰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況且這可是一言不發就對著自己突突的敵人，就算是燒了也就燒了。

唯一讓人不解的是，他們看起來像是亂入進來的現代傭兵，手拿槍械，卻為什麼要穿著暗黑2中的裝備？

他們到底是不是「冒險者」，又或者跟「冒險者」有什麼關係嗎？

他們又是受誰的雇傭或指揮，為何要襲擊自己呢？

齊暃找不到什麼有效的身份信息與線索，「系統」也沒有顯示出有幫助的信息。

他還拿起來這些人手中的槍支，進行確認。他並非軍事宅，也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並不知道這些衝鋒槍的具體型號。

僅從那沉甸甸的重量和金屬質感，還有彈夾中剩餘的子彈來看，應該是貨真價實的東西。

不過，系統對這些「槍支」沒有反應，沒有提示出是「裝備」，也沒有顯示出攻擊力數值之類的東西。

就好像打了不兼容的mod，讓遊戲出現了問題一樣。

齊暃嘗試著將它丟進「儲物空間」里，也被奇異的力量阻止了，像是磁鐵同極相斥，不論怎麼往裡面丟，都會被甩出來。

就像是遊戲里身上帶著「毀滅小符」或「基德的運氣」，就沒法再撿起另一個似的。

但拿在手裡還是可以的，向窗外扣動扳機，也感受到了后坐力。

這還是第一次拿真槍，沒想到是特么在暗黑世界里，真是各種意義上都有夠奇幻。

他忍住對準京子射幾發，測試一下是否會有「友軍傷害屏蔽」這種遊戲性設定的想法。因為如果真的做了，搞不好直接好感-9999。

齊暃把槍隨手扔出窗外，畢竟不是現實世界，不用考慮高空拋物的安全隱患。

不能放入道具欄，也不確定具體數值，那就沒有什麼實用性。他也不是用槍的專家，留著這東西對他來說還不如葉子來的實在。

齊暃不再嘗試，站起身來。

他知道，這幾名敵人絕不可能就是全部，他們更像是先遣隊。就像好萊塢的特工電影一樣，大部隊通常都還埋伏在後面。

「走，到樓梯查看一下。」

兩人來到上來的樓梯處，途中齊暃發現，在兩人上樓時原本停止運行的電梯已經通上了電，正在接近1樓。

他瞬間就明白了。

這九個人不是憑空冒出來的。

他們是坐電梯率先上來的。

那麼大部隊——

齊暃來到旁邊的樓梯間，向下一看，四方螺旋式的樓梯直接可以看到無數個正在上樓的身影。

從一樓到十幾樓，排成兩隊魚貫而上，還仍然看不到排尾。

至少上百人了。

什麼數量啊喂？

雜兵不要錢嗎？

槍不要錢嗎？

哪搞來的那麼多人啊！

而另一邊，電梯也在一樓重新開始上行，數字不斷變大，逐漸接近著38樓。

下樓的通路都被堵住了，沒猜錯的話，敵人就是以這裡為「誘餌」，引導他進入這裡，然後準備在這裡「截殺」自己。

不……如果是以「殺」為目的，不必這麼大費周章。

把剛才的電腦間里裝滿炸彈，自己進去的瞬間就引爆，那麼一百個「葉子」也是白搭。

或者乾脆把樓炸了，自己也是必死無疑。

他們想要抓活的！

齊暃心裡有了大概的猜測，就大概有了主意。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脫身，找到逃生線路，肯定不能傻傻留在這裡。即便敵人不會殺他，也無法保證不會殺死礙事的京子。

再說要是被抓到，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擺明是被抓回去做實驗。

但唯二的兩個下樓道路都有人，樓下大廳也一定是重兵把守。

齊暃想起這是一座雙子大樓，且從大樓外觀察時，他記得頂樓是有一個連接通路的。

「跟我來！」

齊暃帶著京子跑向連接通路，身後傳來電梯抵達頂樓的「叮鈴」提示聲。

電梯門打開的同時，一連串密集的射擊聲就已經從身後傳來。

齊暃和京子驚險地拐過拐角，跑向了連接通道。

兩棟高樓間的距離大概有三十多米，連接通道是頂樓之間互通的一段以玻璃為主的走廊，都是為了高樓的「現代感」做出的激進設計。

跑到一半時，齊暃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敵人既然都能想到從這邊派重兵包圍，那麼連接通路的另一邊，就沒有防守嗎？

果不其然，甚至不用跑出走廊，他就已經看到了一排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這裡。

身後也傳來腳步聲。

他和京子被困在了連接通道的中間。

「你無路可逃了。」

一個聲音透過密閉頭盔傳出來，顯得有些失真。

聲音的主人從連接通道的另一端走過來，隊伍分開一條路，給那人的出場鋪墊了滿滿儀式感。

齊暃注意到，兩邊的人也正在逐漸向中心靠近，隨著包圍圈的縮小，想要正面突圍的可能越來越小了。

如果攻擊一面，就會遭到另一面的集中打擊。

「放棄吧，即便你有神奇的裝備護身，可她能擋住子彈嗎？」

襲擊者首領威脅著，齊暃發現那些黑洞洞的槍口確實不是對準自己，而是對準了京子。

京子也發現了這個事實。

她有些沮喪，因為她又成了大人的軟肋。

絕路了……

怎麼辦？

京子下意識地看向著齊暃，等著他的指示。

她雖然已經纔此前的戰鬥獲得了不少成長，但對上這種局面，尤其是出現了完全沒見過的敵人，她還是會產生動搖。

只能看向讓自己感覺最有安全感的人。

她看到齊暃先是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後臉上又出現了令人熟悉的笑容，這令她瞬間心安。

「在那之前，我有個問題哈。」

齊暃對襲擊者首領問道，「你們會飛嗎？」

「不會。你會嗎？別說你想要跳下去。這裡距離地面至少一百米。你毫無疑問會死。」

齊暃點點頭。

他一邊說話，一邊換出了大鐮刀，擺出一副拚命到底的姿態。

「我確實不會。」

「那不就得了。跟我們走吧，不會要你命。」

「既然如此，如果我拒絕呢？你們不也拿我沒辦法嗎？」

「但我們可以處理你關心的那些女孩子們。你也不想看到她們受到這樣或那樣的虐待吧？」

「你說的這種劇情，是在這裡能看的嗎？我還真就想觸發一下戰敗CG了。你說是不是，京子？」

齊暃扭頭對京子說道，眨了眨眼睛。

他感受到「憤怒模式」的充能已經滿了。

京子：？？？

「話說我又想到一個梗，不，兩個梗。甚至還是一語雙關的梗。」

齊暃看了看遠處，看到幾乎連接通路已經基本聚集了所有的人，一邊用左手攬住京子的腰。

「Ijump，youjump……京子，你一定不懂吧？哈哈哈哈——」

「你瘋了嗎？這麼高，你跳下去也會死，雖然但是！你也只是個凡人——」

在齊暃說出前半句的時候，襲擊者的首領似乎已經猜到了齊暃的想法，但他猜到的不是全部。

他以為齊暃只是要「跳」。

可齊暃是準備大家一起「跳」。

隨著他手中向下揮出斬擊，連接橋幾米範圍內的腳下都斷裂為了碎片。

在開始感到下墜之前，那個人聽到齊暃意義不明的話。

「清風吹拂，葉子會飄——」

然後，所有人都開始下墜。

京子就感覺自己墜入失重狀態。

耳旁是一百多米高空向下墜落時的勁風，心跳瞬間飆到了一百八十多下。

京子：？？？

我是不懂啊！

我特么的是真的不懂大人你在幹什麼啊！！！

這也是赫拉迪姆嗎！？

雖然是很帥，但意義不明！

我不知道赫拉迪姆是怎麼來的，可我現在知道了赫拉迪姆是怎麼沒的！

「啊啊啊啊——」

強烈的失重感讓京子忍不住叫出聲來。

這不是她第一次從高處墜落，確切的說，是第二次。

上一次就是從哨塔摔下來。

那讓她有了相當不好的回憶。

不只是怕摔傷，更怕因此再給大人造成麻煩，變成累贅。

況且，從高處墜落的感覺真的很差，強烈的風和巨大的失重感，都讓她本能地想要閉眼。

我不能總是閉著眼。

我要做出改變——

她強忍著快要從胸口蹦出來的劇烈心跳，睜眼看向齊暃。

果然，符合她心目中的想象，齊暃的側臉上依然帶著笑，而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盯著下方的地面。

半長的頭髮被狂亂的風吹得漫不經心，可他的視線卻是如鋼鐵般的筆直。

與其說是墜落，倒不如說……他在向地面衝鋒。

在這個瞬間，京子彷彿瞬間冷靜下來了，不僅如此，她更是被強烈的「安全感」和「興奮感」充盈了。

她主動伸手抱緊齊暃的上肢，防止自己滑落，但有那麼一部分心理，是想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是的，既是生死關頭，也是美妙的瞬間。

她不再擔心摔死，而是好整以暇地調整角度，甚至扭頭看向從崩壞的連接通路飛散的無數鋼化玻璃碎片，以及以各種姿勢向下墜落的敵人們。

「抱緊點，我們要移動了——」

京子抱緊齊暃的脖頸，讓齊暃騰出了左手，只見他將手裡的大鐮刀又換成了法杖，雙手倒握，只不過是夾在了雙腿中間。

京子：？？？？

「我記得發動地獄火時候是不讓移動的，但沒說不讓在空中發動吧！走你——」

齊暃發動地獄火，就跟啟動了飛天掃帚一樣，兩人被地獄火的「后坐力」推向了前方。

原本位於連接橋中央，跟大樓兩邊那邊都不挨著的兩人，竟然開始向一側「飛行」。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京子完全受不了這種刺激，再次叫出聲來。

齊暃卻開始哈哈大笑。

玩命真踏馬刺激。

什麼叫活著啊？

活著就是心跳。

當你感受到心跳，才叫活著。

感到加倍的心跳，才是有質量的活著。

齊暃也是在賭，他也沒有百分百的自信能按照這種方式實現。

但超級英雄電影嘛，誰知道下一秒主角還能做到什麼。

只是在空中利用地獄火的后坐力移動而已，算不了什麼大事。

有初中物理知識的人都知道，墜落是會越來越快的，當他們接近一側的大樓外牆時，他們已經快要觸碰到地面了。

齊暃看準時機收起葉子，向下使用時間延緩進行緩衝，同時換出大鐮刀，對牆壁用力揮出。

鋒利的鐮刀切入牆壁，傳來令人牙酸的聲音。

終於在距離地面只剩不足兩米時，勉強停下。

這個高度已經基本不用什麼別的操作了，齊暃將鐮刀又收進道具欄，兩人就跳落地面。

齊暃輕飄飄地落地，對掛在他身上的京子微微一笑。

「怎麼樣，我說從樓上跳下來不是騙你的吧？」

京子滿面紅光，跟齊暃想象中的蒼白臉色截然不同。

她點點頭，從齊暃身上跳下，像是剛在迪士尼樂園發現了什麼好玩的項目似的，興奮地說道：

「太刺激了！雖然最開始有點嚇人，但後來就習慣了！什麼時候還可以再來一次！」

齊暃維持著乾巴巴地笑容。

沒有下次了寶貝。

我怕我的心臟受不了……

這就像是你為了「弔橋效應」約女孩子去坐「跳樓機」，結果最後往往下來吐得一塌糊塗的都是自己。

男人的「強」有時候是強撐的啊。

兩人又一起看了看身後還在如雨點般墜落的襲擊者們，頗有種災難片尾聲的感覺。

「走吧——」

齊暃剛要帶著京子離開，忽然身體湧上一股惡寒。

他本能般扔出一個「時間延緩」，然後一腳踹向京子。

就在京子不解地看向齊暃時，一顆細長的子彈在「時間延緩」的90%減速作用下，肉眼可見地飛過了京子的眼前。

可還沒等兩人表達驚訝，又一發大號了好幾倍的炮彈擦著齊暃的身旁飛向了他的身後。

「轟——」

身後的雙子大廈一樓炸裂，當場變成一片廢墟。

幾百米外，停車場對面的另一棟大樓一層牆壁如豆腐般破碎。

捅破它的是一個黝黑粗長的炮筒。

緊跟著，一輛鋼筋鐵骨的坦克從灰塵中現出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