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粘稠(二十八)

第42章粘稠(二十八)

鮮血噴灑,血幕隔擋間探出來一柄通體黝黑的匕首,迅雷不急掩耳地抵在了奕新的脖子上。

匕首後面是無窮無盡的黑色絲線。那是頭髮,包括匕首也是。可是奕新感覺,只要自己敢有一點動彈,這頭髮絲編織成的匕首會在零點幾秒割斷自己的大動脈。

這髮絲堅硬如鐵,儼然是上好的殺人利器。上好的超凡能力。它還不粘血液,剛才那小伙的血一滴都沒有落到頭髮上。

奕新突然想,那小夥子死的不明不白,到了地府他怕是不會甘心吧?

不過現在沒空關心他了,奕新自身還難保呢……他特別害怕自己腳下一軟,因為他頭痛欲裂,還剛剛吐過,腹中絞痛。腳軟了向後跌還好,大不了磕一下,向前可就直接撞匕首上了。

奕新才注意到自己的視線已經模糊了。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暈倒。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再睜開眼睛的機會。

奕新用力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隙看向前,想看看是哪位勇士敢往他的脖子上賈刀……然後他似乎看到了一個記憶深處非常熟悉的影子。

「郭……?」

奕新張了張嘴,只說出了一個字,就陡然再說不出話了。

因為那人的聲音他非常熟悉:「趕緊把這個吃了,恢復精神力的。」

奕新遲遲沒有動彈。那是一個偏男性的女聲。那人可能是不耐煩了,一隻手摸了過來,直接拽住了奕新的上衣。

奕新還是沒有動,他屏住呼吸。

果然……

那隻手,似乎是故意的,開始向上摸索。奕新神智昏沉間張大了無神的眼睛!

奕新能感受到抵住他脖子的匕首撤了下來,那人托住他的下巴,用另一隻手輕輕把一枚藥丸塞進了他的嘴裏。奕新沒有抗拒,乖乖的吃了下去。

那隻手鬆開了,扶着他輕躺到了地上,他胸口那顆震顫的心臟這才慢慢安穩……安穩了一瞬,然後,奕新聽見她說:「好好休息,不要想着逃跑。我無意殺你,只需要讓你幫我找一個人。」

奕新茫然地想:她沒有認出我?

隨即,他還是鬆了一口氣。她看不見啊,怎麼認出我。

……

「奕新啊奕新,你生在富貴人家,用住吃穿都是別人所望塵莫及的,很優越,對吧?但是這有時候也是一種深到骨髓里的悲哀。我被它折磨了四十多年,不想再看你……奕新,所以我尊重你的選擇。」

「謝謝,我親愛的爸爸。替我告訴媽媽,我愛她。你們等我,我一定會找到她,把她安全的從亡者國度中帶回來。我會重新復活她,治好她的眼睛……」

……

奕新的意識重新與軀殼融為一體的時候,淚水已經打濕了他的頭髮。

坐在一旁的女人耳朵微微動彈了一下,她抬起頭,蒼白的面孔朝向奕新躺着的方向:「醒了?」

「郭予與。」

奕新沒有順着女人的問話向下說,而是叫了她的名字。他看着女人熟悉的臉,空洞的眼窩,忍不住咬緊了嘴唇。

果然是她。

她還記不記得我?

郭予與愣怔了一下,隨後語氣輕鬆了下來:「原來你認識我啊。那事情就好辦了。我需要你幫我找一個人,我……妹妹。她是這個學校里的學生。」

「你不……」

奕新話沒說完,郭予與打斷他:「噓……陌生人,我並不想知道你是誰。我只需要你幫我找到我妹妹。

奕新猛地一抖,他難以置信,郭予與竟然忘了他,叫他陌生人?他的心臟倏然之間宛如跌落冰河,冷意徹骨。

十年的情,續不上生死兩隔后重逢。

她記得她有一個妹妹,卻獨忘記了他。

奕新茫然。

「咳,跟你鬧着玩呢……別當真。奕新,快幫我找找她,奕新的處境很危險,這個地方不久就要出大事了。」

奕新依然茫然。這一次是驚喜的茫然。他愣愣地抬頭朝郭予與看過去,感到世界原來充滿了色彩和驚喜。

「還是跟你鬧着玩的。郭予安早就已經死了,我是來找你的。」郭予安把奕新拉起來,「如果你還願意,那我就是來找你的。」

「我願意我願意。」

奕新懵懵的,他沒聽懂郭予安說了什麼,但是他還是說願意。郭予安突然蓋住了奕新的眼睛。

「怎麼了,郭?」

「出事了。」

狂風裹挾著轟鳴,操場上空,半邊天被火光照的透亮。哪怕世界上最美的火燒雲也不過如此。

「操場出事了。我們去教學樓。」

……

李安的父親李黎就是死在操場上的。李切用一把刀活活把他砍成了肉泥。

在李安眼前。

現在操場發生了爆炸,死的會是誰?

李安很好奇。

二樓盡頭處的一間教室,李安按照周記文的吩咐披上了黑色袍子,低頭看了一眼講桌底下那個被他打暈綁起來的獨臂男人。

隨即他就移開了視線。

他默默的撩起袍子在身後太師椅上躺好,靜待他的學生來參加測試。

……

「嗚——」

一陣低沉的口哨聲在宿舍樓前面的小路上響起,不斷回蕩,所有聽到了哨聲的人們紛紛轉動自己僵硬的頭顱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

他們看到了一個提着燈的黑袍人。黑袍人整張臉都隱藏在肥大的帽子下面,他沖周圍的人招招手安撫地說:「同學們,測試時間到了,別傻站着,都跟我來。不來的可要被困在這裏一輩子,懂嗎?」

說完,黑袍人也不管那些人是什麼反應,提着油燈慢慢朝着一個方向走,那些莫名其妙從宿舍里衝出來的,莫名其妙失去神智的人兒們,只不過略微停頓了幾秒鐘便都默默的跟上了黑袍人的步伐。

在他身後,形成了人流。

可能是人氣沖淡了鬼氣的緣故,人群里有了竊竊私語的交頭接耳聲,東張西望的空洞眼睛。有人人發現自己出來只穿了睡衣,忍不住和着涼風打了一個哆嗦。

逐漸的,他們眼睛開始有了焦距。

他們開始好奇地打量周圍,流露出渴望。

他們似乎知道自己要在這個連星星都懶得出現的夜晚去幹什麼……

重生?

可以這麼說。

人流越來越寬闊。

黑袍人在教學樓前停下。他沖身後比了一個暫停的手勢,身後的人們整齊劃一地停了下來,不由自主全都屏住呼吸,期待的握緊拳頭。

「同學們,不要着急,距離測試開始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大家待會兒……要有序進場。不要擁擠,不能打鬧,否則一切後果自負。測試通過……重生!測試失敗……哈……下地獄。」

黑袍人露出一個癲狂的瘋笑,渾身止不住的,笑得都顫抖了。他滿意麵前這一群無知的人們渴望,狂熱的神態,如果能毀了……那該多麼美好?

如果能成全了,讓他們一輩子生不如死,又是怎樣?

……怎樣的美好,美妙。

「哈,重新……重新自我介紹一下,」黑袍人揩掉眼角的淚花,笑着……又故作平靜,他說:「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張天義,是你們的一號考官,來自……永恆的「黑夜」。我真心希望你們能通過我的考試……那樣……那樣我會很開心啊。前排五十人,跟我來吧。祝你們好運。」

黑袍人向後掀開了蓋住了大半張臉的兜帽,露出了一張因為常年暴晒而黝黑如碳的臉。國字臉,銳利的眼神,病態的笑。他舉起手沖人群里招了招,待那五十人出列后,便帶領着他們朝教學樓走去。

「祝你們……好運。」

接着又有一個黑袍人出現,她的身材窈窕,只需一眼便能認出來是女性。她沒有露臉,只是冷淡的說:「我是二號考官,前五十人跟我來,希望你們能通過我的測試。」

隨後是第三個黑袍人,第四個黑袍人,第五個……

一直到教學樓前再無一人。

現在,所有人都出現在他們應該出現的位子上了啊。

……

「十分鐘后開始測試,請同學們把和……噗,」李安看了一眼講台下面,小聲嘀咕了一句:「一般測試第一場都是語文吧……對對,的確。」

他找到了底氣,躺在太師椅上有模有樣的說:「請同學們把和語文有關的東西全部收起來,違者取消測試資格。」

底下坐着的等著測試的人們一臉懵逼。

什麼東西?

一時間底下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我們來這裏,可不是,要來,寫這東西的!

地下五十人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我們這都死了,死了還不讓人安寧……死了還要寫卷子……?

根本沒人理李安,道貌岸然的李安坐不住了。他四下看了看,發現底下五十人全都面露古怪地看着他,他愣了一下,也發現不對勁了:「那個,哪位同學知道語文試卷被放哪裏了?」

沒人理他。依然是五十個……更古怪的表情。

「都說句話啊,你們打算考零蛋?這測試還測不測了?」

『不測也罷。』

五十個人心裏頭幾乎同時冒出這個念頭。寧可不重生,死的安安靜靜,特么也不寫,卷子!

李安眨了眨眼,想着自己這黑袍考官本來就是冒牌的,乾脆又躺太師椅上不動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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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落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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