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曼陀羅華

落日的餘暉灑向大地，顯出一片凋零般的昏黃。

人來人往的街道中間，佇立着一座高大雄偉的燈塔，近圓柱體的塔身，黑白纏繞着塔身而上，在塔頂融為一體，稍顯雜亂。

但沒有人會去嘲笑這座燈塔，於他們而言，這座塔是他們存在於這個混亂世界的保證。

而此時的塔頂端的平台上，谷華陽正坐在鞦韆上，隨着風的吹拂，鞦韆也微微擺動着。

他的臉上帶着些若有若無的笑容，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風停了下來，四周的景象，開始悄然變化。當然，這一切，只有谷華陽能看到。

最後一抹陽光被一片漆黑遮住，谷華陽已深處一片黑暗中，他沒有叫喊，仍是靜靜地坐在鞦韆上，等待着。

久違的光線再次來臨，黑暗漸漸散去。

寬闊的地面上，只有谷華陽坐在鞦韆上。

谷華陽轉了轉頭，所處之地，一眼望不到盡頭，腳下的路向著四面八方延伸著。

頭上萬里無雲，蔚藍的天空似一顆藍寶石一般純潔無瑕。

谷華陽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臉上綻放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你看，我一點反抗都沒有呢，你不親自出來見見我，是不是有點不禮貌呢？」

說話聲漸漸散去，無人回應。

谷華陽微微皺了皺眉，轉身，左手微微一握，一把銀白色的匕首出現在他的手裏。

抬手，在自己的右手上一劃，一個明顯的傷口出現。

鮮血流淌而出，順着手掌向下流動，最後滴落在地面上。

一滴，兩滴，漸漸連成一條細線，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紅色的小水窩。

在一片血泊中，彼岸花從中探出身影，起先還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隨後便肆無忌憚向著四周貪婪地侵蝕著。

短短几分鐘，整片地面上，都佈滿了彼岸花。遠遠望去，已然是一片嫣紅的花海，不斷涌動着。

花海的中央，谷華陽漫不經心地站着，右手一抬，原先的傷口，便立刻開始癒合，空氣里響着微微的「嘶嘶」聲。

傳來一聲嘆氣聲，谷華陽面前的空間，開始如同池塘被扔進了一塊小石子一般，開始震動了起來。

漣漪向著四處擴散著，越來越劇烈。

一個男人，從波紋中走了出來，穩穩地站在了谷華陽面前。

他身旁的彼岸花，在他踏上地面的一刻，便立刻向四周逃竄著，彷彿遇到烈火一般。

銀白色的長發散披在肩上，白皙的面龐，配上那深紅的瞳孔，顯得有些嬌艷。

「抱歉，臨時有點事，來晚了一點。」男人開口道，低沉的嗓音有着一種別樣的美感。

「這話說的，我可沒什麼想見你的打算。」語氣里仍是一副輕鬆愉快的樣子，只是谷華陽的眼中，卻找不到一絲笑意。

「好吧。」男人聳了聳肩，一副寵溺的樣子，「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杜聞，（十聖）中的（柔兆）。」

「呀，位列第三呢，那還來親自見我這個吊車尾，真是倍感榮幸。」

「說笑了，以你的實力，怎麼可能只排七祈眾子的末尾呢。」

面對谷華陽的嘲諷，杜聞不為所動。

「所以呢？不遠千里來找我，不會只是為了一個自我介紹吧。」谷華陽轉身，坐回了鞦韆上，看着杜聞。

地上的彼岸花慢慢散去，一切又恢復到谷華陽剛來時的模樣。

「那我便開門見山地說了，

十聖希望，你可以把你曼珠沙華的能力，借給我們一段時間。」杜聞笑了笑，緩緩說到。

「借？」谷華陽眉頭一挑，語氣中充滿了驚訝。

「對，借。待我們處理完相關事宜后，自會奉還。」

「哈哈哈哈哈」彷彿聽到了什麼絕世笑話般，谷華陽一反剛才的恬然，開始爆笑。

杜聞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着。

「我拒絕。」結束了爆笑之後，一聲擲地有力的回答。

下一秒，谷華陽睜大了眼睛，自己的右手小臂，憑空被砍了下來。

「抱歉，這可由不得你。」杜聞的聲音變得冷冷的，如同冰塊一般。

谷華陽捂住自己殘存的大臂，臉色蒼白，鮮血從傷口噴涌而出，浸濕了谷華陽的衣服，血漸漸蔓延到鞦韆上，空氣里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杜聞朝谷華陽走進，伸出一隻手，緊緊握住了他的咽喉，強迫他把頭抬起，與自己對視。

看着因失血過多而逐漸眼神開始渙散的谷華陽，杜聞嗤笑了一聲。

「真是的，乖乖聽話，不就好了。我們早就知曉，你的祈紋，就在你右手的小臂上。沒了祈紋，你又如何喚醒曼珠沙華呢？」

頓了一下，他笑着繼續說到，

「沒了曼珠沙華，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罷了。」

「那你們…知道…」谷華陽斷斷續續地說到，神情十分的痛苦。

「嗯？」

「我的…能力…可不止…曼珠沙華。」

杜聞的瞳孔瞬間放大，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谷華陽。

「啊～哈哈哈。」和剛才半死不活的樣子截然不同，谷華陽又發出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只是在杜聞耳中，這笑聲，十分詭異。

「還以為你們有多強呢，連消息都沒打聽全，不過也是一群飯桶罷了。」谷華陽瞪大眼睛，起身，看着杜聞，毫不留情地嘲笑到。

「你！」杜聞的怒氣瞬間湧起，「（暴論）」，他喊到。

空氣中，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谷華陽的身體上，立刻出現了無數的傷口，密密麻麻，十分可怖。

但令人疑惑的是，卻沒有任何血從中流出，血液彷彿無視了傷口，繼續在他體內穩穩流動着。

「啊—」杜聞感到身上一陣劇痛，低頭，卻驚恐地看到，自己的身上，在瘋狂地滲出鮮紅的血液。

他瘋狂地發動着祈紋的能力，想要癒合傷口，卻發現自己與祈紋間的聯繫，被人截斷了。

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的左大腿，已被連根砍斷。

全身的劇痛，讓他甚至不知道哪一個才是致命。

彼岸花在他身邊綻開，和之前鮮紅的曼珠沙華不同，這些花是白中帶青。

如果說曼珠沙華是嬌艷的象徵，那這些白色彼岸花，則透露著一股純凈的氣息。

聽到一陣腳步聲，杜聞用力地抬頭，對上了谷華陽。

谷華陽又回到了那人畜無害的笑容，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你斬斷了我的右臂，我確實不能使用曼珠沙華，可是，我還有曼陀羅華啊。」

谷華陽對着杜聞說這話，彷彿一個孩子在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說笑一般。

「是叫十聖對吧，我記住了。不過目前來看，你們的實力，有點令我失望呢。」

「放心，我不會殺你，畢竟殺人這件事，怎麼說也會給我自己帶來些麻煩呢。」

「回去趕快和你們決策者說一下，不要再來打祈塔的主意了，你們會輸的很慘的。」

「記住了，七祈眾子裏，沒有弱者。」

無數的曼陀羅華，纏着杜聞，逐漸講他吞噬。

谷華陽長舒了一口氣，看了看身下不斷復原的傷口和正在快速生長的右手臂，轉身向著遠處走去，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這個杜聞創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