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回到學校,便面臨着繁瑣的休學註銷和申請博士答辯等一系列的程序手續,真的是狗屎做鞭子——又臭又長。

不過日子倒是充實又平靜,楊娃娃和李悟都沒有來找過我,甚至連我家這邊,也就只有我老媽打過幾次電話催我回家,被我搪塞了過去。而其他人就徹底沒有什麼消息了。

連王子和阿尋都沒有露過面,要不是我打過幾次電話,問了問他們的情況,我都要以為他們被楊子的人帶走了。

畢業答辯除了一些材料需要準備外,我也不需要修改早就寫好的論文,所以其他的時間,我都呆在了圖書館,梳理我們遇到的所有事情。

讀了這麼久的書,即便我不是純正的唯物主義者,也更相信科學的力量,如果說我去海底城那個地方走了一遭便治好了絕症,那帶出了阿尋,不就相當於給了現代醫學一張免死金牌,重病的人一批一批抱着阿尋的大腿去那裏走一回,都可以重新迎接新生命了嗎?

雖然場面想想還挺可樂,但是理論上也是不可行的。

那麼楊子說的話大概率就是真的,我和王子是一個大計劃里的兩枚棋子,被欺騙得了絕症並被引導去了海底城。

至於為什麼選擇王子,現在我只能認為是巧合,而選擇我則是因為楊家跟李家的密切關係,使他們相信了李老爺子的話,而李老爺子可能也跟我家有某種關係,所以他們這三家達成了某種協議,甚至代價是可能犧牲我的生命,我家裏的人也同意了。

李老爺子的動機現在我暫時只能猜測是因為收到了姬家的地圖,或者甚至可能還有別的東西引誘他。

但是最關鍵的幾環都很難解開,首先是李老爺子已經死了,無法問出這三家的協議和我之間的關係;第二是從目前來看,所謂的姬家勢力太強大,甚至連李悟都不能查出一星半點的線索;第三是很難從我家的大佬和楊子那裏套出真話。

我嘆了口氣,即便梳理一遍,事情也雜亂地找不到最初的線頭,現在只能確定他們各方目標的實現都需要阿尋的幫助,所以我還算是掌握著解開一切謎團的鑰匙。

只不過我轉念一想,覺得其實我大可不必追問到底,人生糊塗着過一過,到最後也挺快樂,想得太通透了也許才會有很多清醒的痛苦。

正在我糾結於這種沒有正確答案的哲學問題時,突然一通電話打斷了我飄忽的思緒。

我看了看手機,來電顯示居然是幾乎從不給我打電話甚至很少碰面,常年呆在部隊的三叔,一想到我三叔嚴肅的表情,我有點緊張,清了清嗓子接通了電話,還沒等我開口,我三叔率先說話,嗓音帶着濃重的哀傷,「小霍,明天回老宅,你爺爺去世了。」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只剩我舉着手機愣在當場。

儘管我最近幾天確實被楊娃娃的話影響到了思緒,對他們有諸多抱怨,耍著小性子故意沒有回家。

但我們畢竟還是家人,我還計劃着過兩天就回家看看,但是我卻從來沒有想過會再沒有見到我爺爺的機會,明明在我印象里,他老人家身子骨非常硬朗。

我半晌才反應過來,內心悲痛地消化著這個難以接受的事實。

我默默離開了圖書館,在校園中漫無目的地走着,無聲的眼淚止也止不住,突然就明白了人們常說的「家不是一個你想回就能回去的地方,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句話的含義。

我坐在操場的台階上,望着即將墜落的夕陽,眼前閃過了一幕幕我爺爺照顧我的往事,悲更從心來,我蹲在那裏大哭着,釋放我的情緒。

哭了很久,我隨意地擦了擦眼淚,徑自往家走,我現在必須回去跟爺爺見最後一面。

以前我老媽總是跟我嘮叨,人死了以後,他的親人都要哭泣,是因為死去的人,他們的魂魄還滯留在人間,他聽到親人的哭泣,才能明確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人真誠實意地愛着他,才能了無牽掛。

此刻我很相信我老媽的話,心裏急着趕回去,想告訴老爺子的靈魂,我的身體沒有什麼問題了,我也可以把家人照顧好,還有我真的很愛他很愛我的家人。去他喵的唯物主義,涉及感情只能唯心。

我緊趕慢趕地回到老宅,到了門口,看到掛起的白幡,我的眼淚又忍不住流下來。剛進家門,便聽到我家裏人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尤其是我老媽的悲聲。

我走進大廳,我爺爺的靈堂就設在那裏,我爸爸和幾位叔叔神色悲慟,低頭燒着紙,我老媽看我出現,抹了抹眼淚,站起來拉着我去隔壁的房子換衣服,順便叮囑我,「小霍,你爸爸和你幾位叔叔商量,等你爺爺下葬以後,有些話要對你說。現在先去守靈吧。」

我忍着眼淚,點點頭,給她擦了擦眼淚,扶着她回到靈堂,陪着我爸媽和幾位叔叔守靈。

停靈期間,李悟、楊娃娃和王子他們都來弔唁過,不知是不是李悟把消息告訴他們的。

葬禮很順利地結束了,最後的骨灰撒向了大海,據說是按照我爺爺死之前最後一刻的遺願,讓他自由。

所有的身後事都辦完了,還沒等大家從悲傷的氣氛中緩過來,家裏就聚集了很多人,來人的大多數都說是本家的人,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我們劉家是一個人數如此龐大的家族。

爭論的焦點無非就是劉家的掌家大權,他們也不顧我爺爺剛剛死去,屍骨未寒,在會客室中爭得面紅耳赤,最大的一股勢力是我所謂的二叔公帶領的,他們仗着是我爺爺唯一還健在的兄弟,要求把掌家大權和家族的財產一併移交給他掌管。

他們臉紅脖子粗的,要不是我老爸在其中周旋緩和著場面,他們大有拳頭下見真章的意思。

我幾位叔叔倒是採取冷眼旁觀的態度,但在我二叔公的孫子推了我老爸一把的時候,我三叔手疾眼快地扶住了我老爸,並且順勢給了年輕人一個蹬踢,將他一下子踢翻在地,疼得直哼哼。

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我二叔公看着他的人受到了欺負,生氣地將拐杖使勁點點地,聲音之大讓整個場面都安靜了下來。

他一把站起來,指着我老爸就開罵,「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大哥沒教過你們對待長輩要尊敬嗎?你們這種做法是要造反嗎?我大哥現在死了屍骨未寒,我身為劉家唯一的長輩,為了劉家的發展,理應把掌家大權交給我,這樣也心服口服。你們現在這樣跟我僵持,是想讓劉家四分五裂嗎?!」

我老爸看老人家動了怒,怕他氣急攻心猝死過去,剛想做和事佬,我三叔一把拉住我老爸,微微搖了搖頭,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下一秒我二叔便把茶杯摔在了桌子上,坐在那裏,對所有聚過來的目光視而不見。臉上掛着一絲瘮人的冷笑,不怒自威,即便不站在他身邊,我都能感到我二叔的氣場壓制了整個房間的人,我甚至看到了二叔公的身體似乎都禁不住抖了一下,「二叔,我看您老帶了這麼多人來,以為您是老糊塗了,忘記了我那個老爹剛死沒幾天呢?!您說您這個陣仗,不怕我老爹晚上找您聊聊嗎?」

二叔公一聽這話,氣得身子都在顫抖,手緊緊拄著拐杖才勉強站穩,哆哆嗦嗦半天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二叔也沒有給他辯駁的機會,臉上笑意消失,表情嚴肅,氣勢壓人,但聲音卻依然不疾不徐,「二叔,說破天這家也輪不到您來掌,法律上明文規定,財產要按照直系血脈的順序來繼承,您也就算是旁系,所以這家必須得我大哥來掌。何況您都這麼大歲數了,大可以愜意地安享晚年,犯不着吃相這麼難看。說句難聽的,我大哥溫文爾雅,對您一直以禮相待,您就這麼欺他,是覺得我們幾個兄弟是擺設嗎?且不論您就來了這麼幾個人,您就算帶來再多,也得掂量一下我和三弟的勢力不是?趁大家沒徹底撕破臉皮,我還好言相勸,您不如回去吧,再鬧下去,我可不保證只是跟您說說話這麼簡單了。」

二叔公盯着我二叔,連連說着「你」,半天都說不出完整的話,胸口起伏得厲害,看來是被我二叔氣得不輕,急促地喘息了幾分鐘后竟然暈了過去,眾人手忙腳亂地把老爺子抬去了醫院。

看着他們走遠,我撲哧輕笑出聲,我四叔站在我旁邊,小聲地問了我一句,「小霍,你笑什麼?」

我湊到他耳邊,笑道,「四叔,按照我多年的經驗來看,老爺子裝暈的技術可是如火純青啊,他年輕的時候要沒有點生活,演技都不能這麼純熟。」

我四叔聽了,笑罵了我一句,「你小子,行啊。」

我們交頭接耳的功夫,我老爸,二叔三叔已經都正襟危坐了,霎時間,整個房間只剩下我們幾個。

我三叔的眼神輕輕飄向了我四叔,我四叔見狀,立馬閉上嘴不笑了,場面沉默得可怕。我站在一旁,總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他們接下來開口說的話未必是我希望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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弒神1:魔鬼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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