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愛恨聚散兩依依 （2）

原來王衡與李道長爭執幾句之後，回去找惜蕊，並吩咐家丁一起去與歸真和紫雲道人別過，然後準備下山。可是卻不見惜蕊在屋內，他便親自出來尋，就是怕惜蕊和靜楓會相遇，引得靜楓出手治她。現在果不其然。

他看靜楓一眼，目光冷淡，似乎看上去還帶著怒氣。然後對惜蕊說：「惜蕊，隨我走」。

惜蕊應了一聲：「是」。收起鐵蓮花，站到王衡身邊。卻對靜楓說：「姐姐，今天得罪了，妹妹改日再向你陪罪」。

靜楓冷冷地瞟她一眼，對王衡說：「我今日不能教訓她，日後還是要找她理論」。

王衡說：「李靜楓，你聽著，你若敢對她不利，我就休了你」！

說罷，抓起惜蕊的手，領著她一路絕塵而去，留下靜楓在原地發愣。她不相信王衡是這樣的人。他應該能看出來，惜蕊對他，只有恭敬和利用，沒有一絲動情之處。何況，他們又沒有自己的孩子。

是不是男人遇到色字，都會變得這般愚蠢？

罷了，罷了，可能他要的本來就不是感情，只是一時歡愉而已。

王衡拉著惜蕊向前疾走，惜蕊勉強跟上，氣喘吁吁對他說：「將軍，您走得太快了」。

王衡這才慢下來，轉身看她，對他說：「我是生氣，走得太快，害你跟不上。累到你了吧？怪我沒考慮你的步子比我的小」。

她問：「將軍，以後二姐姐就在這邊了嗎」？

王衡表情歉意地問：「她那樣對你，你還叫她姐姐」？

惜蕊說：「我是後來人，便是有錯。所以，不得不讓著她」。

王衡說：「她就算在這裡，有歸真和紫雲在，我量她也不敢做出格之事。否則，便怪不得我手下無情」。

惜蕊說：「將軍難道還能對她怎麼樣」。

王衡說：「她若像你這樣，我豈能對她如何。」

惜蕊說：「我和靜楓姐姐的想法可能不一樣。將軍你要理解她」。

王衡面色冷峻。「李靜楓的所作所為，我不能原諒。不過，對你來說，沒有了她，如果你覺得高興，我也就可以放心一些，寬慰一些。」

惜蕊說：「將軍對我這麼好，我都不知該如何報答。」

王衡笑笑，「夫妻之間，何談報答二字，太見外。回府之後，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陪你聊天。」

於是二人仍舊向前走，家僕們已經在等候下山了，歸真和紫雲也前來相送。

第二日，早朝完畢，王衡回府，感覺又是無聊的一日。他在窗前憑欄遠眺，回想自程老將軍接高宗皇帝回來繼位，便一直天下太平，四海澄明，雖有邊疆小亂，皆不能稱之為大禍。他知道，這都是仰賴太宗皇帝手下的一批能臣武將。李靖平了突厥大敵，又有李績，程知節老將軍等人殺伐天下，攻無不克，才使得國運昌盛，江山一統。他獨自在窗前站著，目光所及之處，一派旖旎的春光，早已不見當初漫漫征途上的滾滾煙塵。這時，家丁來報，凌煙閣第一大功臣的長孫無忌有請王將軍到府上閑話。王衡一聽，豈可不去。遂著一身官服，去到長孫大人府上拜見。王衡不確定長孫無忌是否也請其他人前往，待過來一看，李績大人居然也在，與長孫大人正在會客廳里飲茶交談。王衡覺得十分歉疚，竟然讓兩位前輩等他。

三人寒暄一回，王衡以晚輩之禮拜見了兩位德高望重的相國。李績對王衡說：「聽說王將軍喜得次子，我沒有去赴宴，是因為年紀大了，身體時常有恙，不便前往。但不知小公子長得像不像你呀」？

說罷捋著鬍子笑了笑。

王衡素知，李績大人是個足智多謀的和事佬，平時很隨和，誰都不得罪。王衡亦笑說：「犬子無知小兒，勞煩李大人牽挂。無奈已按照家譜取了名字，要不然，我還想請李大人賜名與他」。

說罷，又對長孫無忌說：「長孫大人每日忙於公務，也要多多注意身體才是」。

長孫無忌說：「真是巧，太平公主才出生沒多久，王將軍就喜添貴子。只是當今皇后個性，不準外戚進宮看望小公主。也不知是因為之前的事情心有餘悸，還是為別的什麼原因」。

王衡聽出來，他說的是王娘娘掐死小公主這個疑案。自己不便接話，就沒有言語。

長孫無忌又說：「武媚娘和她母親，都是極善鑽營之人。當初，她想當皇后，怕當今皇上做不了主，特地讓她母親來看望我，又和皇上一道，親自來向我暗示，給了許多封賞。我若不受，顯得太疏遠。可是我即便接受，也不想摻和這個事情」。

王衡知道，太宗能發動玄武門之變剷除兩位嫡兄，成就帝業，很大程度上，是長孫無忌支持的結果。否則，太宗下不了決心去骨肉相殘。而且，高宗能繼承大統，皆依賴長孫無忌和房玄齡等大臣們的一致支持。他們看中的是高宗皇帝的軟弱。畢竟，暴君不可能對臣子和黎民有什麼恩惠。所以，長孫無忌對當今皇帝，可以說是有一種鉗制和掣肘的威力。他言語中對武后的輕視，也就不足為奇。

可是王衡不一樣，他在大臣之中，屬於後生晚輩，很多事情，雖不能說身不由己，也沒有太大議論的空間。他只得說：「憑長孫大人為國家立下的功勞，即便沒有武后之事，那些封賞也足該領受」。

長孫無忌笑了笑，捋著鬍鬚，說：「武媚娘雖然姦猾，但還不至於興起什麼大風浪。她若能安守皇后的本分，謹言慎行，顯出母儀天下的風範，倒也能成為皇上的賢內助。依我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平定邊疆」。

王衡說：「我朝最大的敵人，原是北方的東突厥。可他們已經被太宗用計一併剿滅，實乃千秋偉績。吐蕃是高原蠻荒之地，暫時也不會構成大的威脅。至於吐谷渾，被困在我朝和吐蕃之間，自己的存亡尚不確定，又有什麼力量同我們抗衡？目前唯一可以說是個禍患的，恐怕就是東邊的高麗」。

李績說：「對，我也這樣認為。現在高麗是個問題。至於後宮之事，誰能說得准。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們這些外人參與，搞不好容易埋下禍根。所以，還是不參與為妙」。

長孫無忌說：「所以，李大人才稱病不出，好幾日早朝都見不到你，別是與你家夫人在房中商量好了吧？哈哈哈哈……」

說罷大笑。李績和王衡也都跟著一起笑一回。

三人又聊了一些關於國內平叛的問題。國家疆域廣大，消息傳遞不便。所以雖無大亂，但小的麻煩卻一直不斷，需要常年平叛。連李績和程咬金這樣的老將領亦不能高枕無憂。閑聊之後，他們一起下棋，長孫無忌和李績又觀賞王衡的玄通寶劍。這樣不知不覺，已到夕陽西下十分。李績與王衡便與長孫無忌告辭，乘轎騎馬，各自回府而去。

長孫無忌望著窗外月色朧明，有貼身侍衛海榮站在他身邊，對他說：「宰相大人，起夜風了，在窗前站久了怕著涼，您還是到室內坐著吧」。

長孫無忌回答：「啊，不妨事。今天下午聊天下棋，有些心熱，在這裡站一會，正好乘涼」。

海榮便問他：「大人，您權傾朝野，德高望重，怎麼對李尚書和王將軍那麼客氣？他們遠在您之下，對您畢恭畢敬還差不多」。

長孫無忌說：「你不懂，我雖是當今皇帝的親舅舅，但畢竟是為臣之人。名義上是為朝廷做事，平時往來應酬，還是需要的」。

海榮本是長孫無忌心腹，長孫無忌與他講話也無甚避諱。海榮又問：「那丞相，您是想拉攏他們嗎」？

長孫無忌從小看著海榮長大，又培植他學得一身武藝，為己所用，有什麼心裡話，無妨對他明言。便回答他：「啈，他們兩個可不是是隨便能拉攏之人。」

海榮問：「丞相的意思是……」

長孫無忌回答：「李績圓滑世故，足智多謀，講究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處事之道，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聽命於朝廷是真，不會輕易結黨也是真。至於王衡，此人算是一個按君子標準行事的人。他們都不會隨意就被誰拉攏，所以算是中間派。對這類品行端正，又有能力的人，結交是必要的。如果想拉攏，須是褚遂良之輩那一類」。

海榮說：「您是說，劉洎大人被冤枉的事情……」

長孫無忌正色道：「休再琢磨這些與你無關的事情，快去好好巡查府內各處去罷」。

海榮應了一聲是，便查夜崗去了。

王衡府上，大公子云逸和小公子云昭都睡下，王衡也去到老夫人屋內問過安。他幾乎每日陪著惜蕊，但是今日若再不往東院看望大夫人徐氏，老太太會不高興。所以他來到徐氏房內。

徐氏平時不喜打扮，經常一身藍色粗布素服。王衡也不挑剔，從未要求過讓她打扮得華麗些。他知道她就是這樣的為人，樸實無華慣了，總好過東施效顰。徐氏與他坐在桌前，他說：「雍州太守前幾日送給我一個螺鈿花鳥紋葵花鏡，我給你留著呢。看，我拿過來了」。

說完，將他剛才過來時手中擎著的一個精緻的梨花木方盒，從他放置的角几上取過來，擺到徐氏面前，打開，拿出一柄玲瓏的鏡子，遞與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