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秋風颯颯落日圓(2)

第27章 秋風颯颯落日圓(2)

王衡說:「他這個人並不壞,只不過有時擺不正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靜楓說:「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實,他還有些迂腐和一根筋。他是有些相信掃地不傷螻蟻命這些。」

王衡說:「那還來打什麼仗。」

靜楓說:「誰讓他學會了一身好武功呢。若沒有那身武藝,他也就不會誇這個口。」

王衡有些疲憊地拍拍她肩膀。說:

「你也累了。早些休息,不要想太多。相信我一點。好不好?」

確切地說,他很累。不得不在這兩個女人之間周旋。

她更是如此。

這樣的關係,的確太折磨人。

第二日,中軍帳里。程咬金坐中間的主位,王衡,吳王恪,周智度,張弘義,庭州原駐都護梁建方,以及從安西都護府調來的王方翼分兩列而旁坐。靜楓和惜蕊站在王衡後面陪同。程咬金按照王衡的策略,讓王衡和梁建方守第一道防線。往方翼和張弘義守第二道防線。靜楓前去接應回紇派來的騎兵,而惜蕊則在王衡左右臨陣,聽從統一指揮。王衡告知程咬金,靜楓和紫雲道人同去。程咬金知道紫雲是雲昭未來的師父,道法高深,劍術精湛,自然同意他幫忙。至於吳王恪,程咬金未將他列入參戰將領的行列。他畢竟是親王,萬一有閃失,對先皇和其他親王不好交代。眾人聽了部署,都沒有什麼大的意見。因為兩道防線足以守住庭州府,在敵人陣腳亂了之後還可以出擊,變被動為主動,變守勢為攻勢。

吳王恪見王衡的布陣天衣無縫,十分精妙,心中嫉妒。但又不能明說,便攪局道:「紫雲道人不是朝廷派遣的將領,他去合適么?」

王衡知道吳王恪來者不善,肯定要有異議。他便說:「紫雲道人雖不是由朝廷任命,但李靜楓是皇后親自授權的將領。她與紫雲同去,紫雲只是幫手而已,大事還是由李靜楓定奪。」

吳王恪說:「李將軍是您的夫人,紫雲道人又是貴公子未來的師父。他們二人任務執行得如何,要靠王將軍來做擔保咯。」

王衡說:「是我的人,我一定擔保。若出了差錯,由我負責。」

程咬金對吳王恪不得不尊重,甚至聽從。因為他若想忠於李唐,就必須重視唐朝的王孫貴胄。他問:「吳王還有什麼指示?」

吳王恪說:「程總管一向照顧本王。我也沒有什麼具體的指示。唯提醒王將軍和眾位參戰的將領,要注意將士的傷亡。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等於無功有過。」

程咬金說:「這個肯定會注意。我們自己的將士,不能讓他們白白丟性命。」

周智度聽吳王恪所言差矣,說道:「王孫的想法是好的。可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若只顧性命安危,還有誰肯奮勇殺敵。若能得勝,受一點損失也划算。若敗了,即便官兵毫髮無損,沒有戰果,一敗再敗,遲早會全軍覆沒。」

吳王恪說:「周將軍此言不吉利。還沒開戰,便輕言失敗,未免太不恰當了吧?」

王衡覺得這樣說下去毫無意義。便言道:「吳王,我們會盡最大的可能保全我方將士的生命安全。」

王方翼,梁建方等人暗自厭惡吳王恪,覺得他根本不會打仗,還在這裡妨礙軍事部署,而程咬金又對他唯唯諾諾,二人心中不快,可是都未直言。

阿史那思摩和阿史那賀魯居住的氈帳外是平坦開闊的草地,草都有一尺來高。山丹花,金蓮花和野罌粟迎風開放,不時傳來一陣陣馨香。阿史那賀魯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草原和土地,心中湧起一股對舊人的思念之情。然而,這思念也只不過是一瞬,很快就被更重要的思緒掩蓋。

思摩對賀魯說:「我從長安被派遣回來回來,蟄伏多年,此刻已不想再做李唐的棋子。他們無非是想讓我替他們穩定西域各部。可是我做出違背族人的事情有很長一段時間,被族人憎惡。我不想成為無根之木,無源之水。西域就是我們的。我們現在的武力,足以與大唐相抗衡。雖然大唐良將眾多,但是派不出多少士兵。我們這邊雖然將領少一些,但是草原上的牧民都是神箭手。我們的馬匹又多,大唐想讓我們永遠屈尊在他們的天子腳下,等於白日做夢。」

阿史那賀魯說:「哥哥,我們與李唐本來就不是一家。東突厥汗國難道不是為唐所滅?就算我們不能直搗長安,想守住我們原本的土地都做不到么?李唐如今覺得我們是個威脅,當初他們對東突厥而言亦是如此。如果我們懼怕,那就不是薩滿的信徒。我們是大漠草原上的狼人。即使那個程咬金是獅子,王衡是老虎,也比不過群狼狡猾勇敢。」

思摩說:「我對程咬金此人還算熟識。他不足為患。這次唐朝的皇帝派他來做行軍總管,是個錯誤。可是那個王衡,我們不能小覷。他手中有玄通寶劍,而且用兵有術。但願我們不會栽在他那裡。」

賀魯說:「他有寶劍,我有三角叉。再加上哥哥的曲內戈,指揮千軍萬馬,定會踏平庭州府,報東突厥國破家亡之仇。」

賀魯提議,他與思摩於這原野之上切磋較量一番。思摩與他在十丈開外站定,疾風吹過,將二人的戰袍掀起,賀魯的頭髮也被吹得散亂,遮住面龐,只看到兩隻眼睛露出豹子般的凶光,煞白的臉上又驟增幾分邪氣和陰狠,十分駭人。他舉起沉重的鐵叉,指向思摩,在鐵叉的縫隙間,看到思摩的曲內戈被陽光照得鋥亮,利刃彷彿能頃刻間刺穿敵人的心臟,讓敵人命歸黃泉,再無任何抵抗的能力。

賀魯如風雲雷電般疾馳向思摩,思摩舉起鐵戈抵住賀魯發狂般的進攻,鈍器相剋的聲音震得大地都不住顫抖,火星四濺,你來我往,驚得在附近牧羊的綠洲城邦的牧民們目瞪口呆,抱頭鼠竄。

王衡在自己帳中,將安西都護府調撥來的副將辰錕找來。辰錕本是得罪了當地官員而下獄的一個死囚。因新皇登基之後,想要繼續鞏固對西域的控制,王衡便獻策釋放獄中蒙冤囚犯,讓他們駐紮在邊關,為大唐戍守邊境。高宗命王衡審定待釋放的囚徒,檢校他們的武藝,辰錕就這樣與王衡結識。王衡見辰錕力大無窮,武功高強,便向朝廷推薦他,去安西都護府做了一名副將。這次西征,王衡特意向都護府要來辰錕,將他安排在程咬金身邊當保鏢。程咬金本來有貼身侍衛,但是王衡向他舉薦辰錕,說此人是勇士,用處極大,可保程咬金安全無恙。程一聽也是好事,不好拒絕王衡的善意,便留辰錕在身邊。幾日接觸下來,程咬金髮現辰錕性格豪爽,不愛耍嘴,心中喜愛,對他也就更加仰仗。

此時,王衡把辰錕叫來,對他囑咐交代,言語中的意思是,讓他提防吳王恪與程咬金之間的接洽。王衡算是辰錕的救命恩人和伯樂,辰錕自然是他的人。所以,既然王衡如此交代,他豈能不重視。他知曉自己的主要任務后,並向王衡做保證,便告辭而去,回程咬金左右任保衛之職,順便監視吳王恪。

辰錕來時,王衡將靜楓和惜蕊都支開。所以,她們不知道辰錕是王衡的眼線。辰錕前腳剛走,王衡便命人將靜楓先叫進來。而惜蕊,需要在她自己帳中待命,先不要過來。

靜楓入帳,對王衡說:「將軍,那個吳王恪著實可惡。我們就要去前方殺敵,他卻在這裡指手畫腳。我怕,以後他會使壞,妨礙你打仗。」

王衡說:「沒辦法,他是親王。不過,皇后顯然不待見他。否則也不會派他到這裡來。分明是想整他。若他真妨礙打仗,我斷不會聽之任之。只不過,打起仗來,需要顧及的地方很多。我也怕一時看不住他,被他鑽空子,惹起內部混亂。」

靜楓說:「那將軍你真是為難。」

王衡說:「身為朝廷任命的長官,必得奉唐正朔,慎守封疆。你不必為我憂慮。我讓你來,是想對你說,剛才我收到回紇部落汗王的密函,他們的鐵騎軍已經在南下的路上。接應他們的任務,就由你來負責。」

靜楓說:「是,將軍。我跟紫雲道長打好了招呼。他很樂意同去。另外,我師兄也要去。」

王衡眨眨眼,想了想說:「如果定下來是你們三個人去,我得見一見他們,也好致謝。不過,我要先交代你一些事情。」

靜楓說:「末將聽令。」

王衡說:「這次來的回紇將領,名叫法圖麥,身材魁梧,紅髮剛髯,長相兇狠。但是為人勇猛善戰,我之前聽李績大人說過。所以你不用怕他。辨認他之後,跟他對暗號,唯你我他三人知曉。」

靜楓問:「是什麼暗號?」

王衡說:「你過來。」

靜楓會意,走近王衡。他遞給她一張紙條。她看了之後,他問:「記住了嗎?」

她點點頭。「記住了將軍。」

他說。「好,把紙條給我。」

靜楓將紙條又交回他手中。他把紙條伸向桌案上燃燒著的一根蠟燭的火苗上。紙條很快便被燒成灰燼。王衡又交代她,若見到法圖麥,白天便以風箏為號,夜晚便以孔明燈為號,通知他匯合完畢。

不多時,衛兵稟報,紫雲道人和李淳風求見。王衡連忙請他們進來。

王衡先是謝過他們二位。然後對紫雲說:「勞煩道長助我的侍妾李靜楓一臂之力。」

紫雲說:「將軍哪裡話。貧道也是唐朝的子民,亦曾苦於報國無門。正好仰賴將軍給我這麼個機會,我豈敢敢不效犬馬之勞。」

王衡又看看李淳風。對他說:「李道長,往日你我之間的過節,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既然決定要去,如果真打起來,你盡量聽命於你師妹。若不想打就後撤觀戰,不要妨礙她指揮。你能保證嗎?」

李淳風也知道現在是大戰在即,並非兒戲,不能等閑視之。所以,他收起敵對情緒,向王衡保證,會保護好靜楓。

三人出去后,立刻整頓軍馬,原地待命,準備等程咬金和王衡一聲令下,便出發去接回紇部落的法圖麥。至此,他們知道,雖然行軍總管是程咬金,但他年事已高,來這裡也是以坐鎮為主,實際的指揮者其實是王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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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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