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愛恨痴纏辨不清 （2）
原來，李俊德與靜楓的大師兄李淳風道長也是自小就熟識。李淳風在外遊歷的一年之中，曾回到過靜楓的家鄉鄯州，順便去拜訪了靜楓的家人。李俊德是靜楓的三哥，素日與淳風道長最為交好。他聽說李道長在京城長安的道觀里修行，可順便領略大唐都城的氣派，還能見到一些達官顯貴，甚至有可能在元宵燈會上與微服出巡的皇帝不期而遇，心中羨慕。李俊德與其大哥李自明不同。作為長子，李自明按慣例承襲了其父親李孝琰的刺史之職，繼續鎮守邊關。可是李俊德排行老三，是無法沾光的。所以他正賦閑在家。如今聽說淳風道長於京城落腳，他便有些按捺不住，也想去京城遊玩，順便正好去見一見妹妹李靜楓和妹夫王衡王少卿將軍。
所以，在李淳風道長回水雲觀之後幾日之內，李俊德便動身奔京師而來。他來到這裡，四處尋訪，只因官宦人家太多，他竟打聽不到王衡的住處。他在長安的大街小巷轉悠了半日，發現這裡租房居住的人著實不少，裡面不乏有一些家庭養著十幾歲的少女，專做有錢人營生。他又怕被哄騙。便索性直接打聽水雲觀在何處。恰巧有信奉道家經法的老百姓指引他，他才跟著一個獵戶來到郊外，果然找到水雲觀，不禁欣喜，連忙敲門詢問道童，是否有一位李淳風道長在此修鍊。道童一聽，是來找李道長的，便問他姓名。他報上名號，道童進去稟告，恰巧李淳風，靜楓和子虛正在研修葛洪葛仙翁的著作。李淳風倒不十分奇怪，靜楓卻很驚訝。李淳風有些自責，一來事情較多，竟忘了告訴靜楓她哥哥要奔京城的事。二來亦沒安排如何招待李俊德。
李淳風忙請李俊德進來，李俊德一見妹妹也在這裡，亦是驚詫不已。
他便問:「妹妹?你怎麼也在這兒？」
靜楓只得說:「我是來看望師兄和師妹的。」
李俊德說:「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妹夫待你不好，你獨自跑出來了呢。」
其實真被他說中了。李俊德與妹妹靜楓從小一起長大，素知她的脾氣。如果王衡待她不周，憑她的倔強，真的會一走了之，讓王衡後悔不已。
待大家寒暄了一回，落座上茶之後，靜楓和李道長與李俊德，再加上子虛，整整聊了一下午。從小時候的經歷，聊到父親李孝琰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遺憾，聊到李道長為什麼會入正一派修行，進而聊到子虛一個富家女，竟也與道法有緣，不禁各自慨嘆一番。
待快到黃昏日落十分，李道長見李三哥也累了，便與子虛告辭他們兄妹二人，回自己房中休息。大家約好第二日去面見歸真道長，請道長幫忙安排住處。再去紫雲道人那裡談論劍法要訣。
李道長和子虛走後，屋內只剩下靜楓和哥哥二人。靜楓對李俊德說:
「三哥，你累了吧。我把這裡打掃好，你今晚就在這裡歇息，我去子虛房中與她住一夜。」
李俊德看出妹妹哪裡不對，便問她:「四妹，你一定沒對我說實話。你告訴三哥，是不是王衡欺負你了？」
靜楓想，繼續隱瞞怕也瞞不了多久，便告訴他:「哥哥，是因為他娶了三房。」
李俊德嘆息一聲:「我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原來是你吃醋。」
靜楓說:「吃醋難道不可以么。」
李俊德便說:「都是父親生前把你寵壞了。咱們家，從父親大人，到大哥二哥，到你三哥哥我，哪一個不是有妻有妾？咱們母親去世早，你便是庶母帶大的。父親大人讓他的妾室教導你，不讓你在她們那裡受一點苦。王衡現在是朝廷重用的武將，妹妹如何的就這麼想不開。」
靜楓說:「我就知道哥哥你肯定替他說話。可是，那只是你們男人的想法。我要的是他的真心。他當初娶我時，信誓旦旦，轉眼間就忘到腦後，難道我還忍一輩子不成。」
李俊德說:「我的傻妹妹，你不忍又能怎樣？男人都是喜新厭舊，你即便再換誰為夫婿，也難保不是如此。」
靜楓說:「果真全天下的男人都是這樣？」
李俊德說:「李道長未必。可是你又不喜歡他。如果你當初選的是他，今日的煩惱可能就遇不到了。但你沒走這一步，又怪得了誰？妹妹，你可不能一輩子做怨婦啊。」
第二日，正如前一晚四人安排的那樣，見過歸真道長，李俊德獻禮，皆是鄯州當地特產。歸真道長為他安排了住處，不過是將空置的禪房收拾出來一間，讓他暫且住下。然後李淳風又領著李俊德去見紫雲道人。李俊德看紫雲道人白髮皤然，飄飄然若仙翁一般，頗為稱奇。又觀賞紫雲道人的崆峒劍，與靜楓的承影劍做一番比較，不禁嘖嘖讚歎兩柄劍的微妙玄通，深不可識。
靜楓說:「哥哥，這柄承影劍，還是我當初從師父那裡與師兄比武贏過來的。」
李淳風嘆息一聲:「我武功比不上你，這柄劍合該歸你所有。」
就這樣又過了一日。誰想第三日，王衡竟然不期而至。
話說王衡正走在道觀的石板甬路上，周遭的林木莽莽蒼蒼，不時聽到燕雀在陰翳的枝葉間啁啾，鶯聲嚦嚦，不絕於耳。
面對美景，一掃平日官場的肅穆威嚴，王衡本該覺得愜意豁達。然而卻並非如此。他仍然像一貫地那樣不苟言笑，讓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王衡正走著，眼前出現兩個人，他不禁愣了一下。他看到，其中一個人分明是靜楓。雖然她一身道姑打扮，但他還是一眼便能認出她來:一身端莊果敢的英氣，讓人不覺生出一絲敬畏。另一個人……不是靜楓的三哥嗎？
他眨眨眼，想要看得再真切些。
對面的二人一見是王衡，也愣住，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