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

許若若的話像一道閃電砸在每一個人的耳邊，刺得他們渾身難受。

「你、你說什麼呢？」

「你別以為自己是小娘子，我就不敢打你。」

「你現在把話收回去，我們就放了你，不然小心你這張小臉蛋被我打開花。」

許若若眨眨眼：「你們這麼氣急敗壞幹什麼？莫不是被我說中了？」

「我又沒指名道姓，你們這麼激動，倒讓我覺得你們就是這種人，」許若若輕笑一聲：「難道你們真的是那種自己媳婦難產也不請大夫的男人嗎？」

許若若搖了搖頭：「你們要是誰是這種人，舉個手讓我看看。」

果然，沒一個舉手的。

這裡面還有不少沒有娶妻的人，要是舉了手被人傳出去，就沒人願意把自己姑娘嫁過來了。

許若若表情很是困惑：「既然你們一個都不是，那你們這麼跳腳幹什麼？又沒有罵你們。」

眾人：「......」好像是這個理。

「那這賣肉老闆不就和你們是一類人，」許若若一邊說，一邊慢慢往前面擠：「這裡面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醫館外面有一個學徒要竭力維持秩序，讓人們不要衝進去。

周貴聽到許若若這麼問，便說：「還在裡面救治呢。」

許若若想了想，自薦道：「我略通醫術，不知到張大夫需不需要人幫忙？」

如果不需要了，就算了。

「啊......」周貴愣了一下：「這個我做不了主，不過產婦和師父都在內堂，產婦的丈夫在外堂，你可以進去問問他的意見。」

現在內堂里就只有師父和產婦兩個人，想必師父也需要一個人給他打下手吧。

男女有別，醫館里的其他學徒都幫不了這個忙。

說著，周貴就敲門讓裡面的賣肉老闆把門打開，讓許若若進去。

許若若指了指後面的陸行：「這是我夫郎，也一起進去了吧。」

周貴點了點頭。

周貴不怕陸行進去以後出什麼事，那個賣肉的老闆五大三粗的，陸行一看就不是他的對手。

等許若若進去以後，才發現給她開門的壯實男人，臉上正流露著無比委屈的神色。

「我他媽媳婦難產，出人命的事，還攔著不准我找大夫。這世上哪有這樣的事，要是我媳婦出了事，我就出去跟他們拼了。」

許若若對這個男人的觀感是很不錯的，畢竟他能放下所謂「男女授受不親」，將他妻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剛剛在外面的時候，有些男人是不敢吱聲，而不是真的把妻子的生命放在眼裡。他們是真的寧願妻子難產死掉，都不願意讓男大夫接生。

當然，這個情況在京城大概能緩和一點，畢竟那裡都是權貴人家，妻子也都是出自名門望族，當然要好生供養著。

京城也還有女醫者。

越是貧窮和落後，人性就越失控。

「叔你別急，嬸子她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

賣肉老闆苦笑一聲。

都已經進去一個時辰了，還沒有動靜。

張大夫已經在用人蔘給他媳婦吊命了。

賣肉老闆說：「小娘子要進去看看嗎？」

許若若沒接話，而是隔著一個大堂，大喊著問了張大夫現在產婦的情況。

張大夫聽許若若問的問題都是比較專業老道的，放下了心，將產婦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聽完張大夫的介紹，許若若心裡大概有了個底。

還好還好，還不是最危急的時候。

許若若說：「張大夫，不知能不能允許我自己煎一副葯，或許對產婦有所幫助。」

張大夫的回話和賣肉老闆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可以，小姑娘你去抓藥吧。」

「你去你去，都記我賬上，你隨便抓。」

賣肉老闆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眼神熱切地看著許若若。

「多謝。」

許若若洗乾淨手，抓了一些益母草等溫養子宮又能促進生產的草藥。

這是她唯一記得的和生產有關的藥方，效果還挺好的。

等建好要，賣肉老闆也不顧燙，直接捧著送了進去。

產婦喝了葯以後，如許若若所料，陣痛再次來臨。

也再聽到了產婦的痛苦的呻吟聲。

許若若鬆了一口氣，那藥方管用了。

能哭就代表還有力氣，還能生孩子。

她扭頭對陸行笑了一下，開始靜靜等待最後的結果。

陸行問：「你怎麼不進去看看？」

明明許若若非常關心這個產婦，可偏偏還要靠喊話的方式詢問情況。

許若若說：「我身上臟，沾了很多汗味。」

她從吉興鎮來縣裡，一路風塵僕僕，不知道攜帶了多少細菌，這裡又沒有什麼消毒的辦法，直接進去有極大的感染風險，還是在外面安心等著比較好。

陸行沒想到許若若還是這麼講究的人。

明明今天早上，因為時間匆忙，許若若連臉都沒洗，只隨便抹了一把。

現在還裝模作樣起來。

咦。

賣肉老闆見許若若安心坐著，忍不住問：「小娘子，我媳婦她真的沒事了嗎？」

「應該沒事了，你聽你媳婦的聲音，是不是還挺有力的，」許若若說：「如果有事的話，張大夫在裡面會說的。」

賣肉老闆：「.....」

得，他也安心等著吧。

不過他還是安心不下去，不停地在院子搓著手來回走動。

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

屋內終於傳來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賣肉老闆連路都不會走了，差點平地摔了狗吃屎。

賣肉老闆趕緊問：「張大夫，我媳婦還好嗎？」

「多虧了小娘子的葯，母子平安。」張大夫的聲音也很是激動。

賣肉老闆激動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在原地呆站了片刻，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邊上的許若若和陸行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走掉了。

-

現在正是太陽當頭照的時候，街上的人也少了不少。

「我們先吃飯吧。」許若若摸了摸懷裡揣的錢：「中午我們去吃館子吧。」

她好想吃肉。

陸大力既然給了這麼多錢，不用白不用。

陸行點頭。

他還沒從來吃過食肆酒館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