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旅館：小學生

載著人們的旅行社的車輛行走在盤山公路，車廂內，低聲的交談聲喚醒了坐車到半途就睡著了的白倉望。

此時的他們已經不在米花町。

順著雪山一路往上，他們住宿的地方是山中的一處溫泉旅館。車子到半山腰就不能再往上了，白倉望剛想提起旅行背包，身邊伸來一隻有力的手提前將背包拿了起來。

織田作之助說：「到了，下車吧。」

毛利小五郎笑他：「孩子都長那麼大了，讓他自己拿嘛！」

這麼說著的他卻轉頭就幫毛利蘭提了裝有零食的袋子，織田作之助看見他的舉動，不禁露出了笑意。

白倉望說：「織田哥，我自己拿吧。」

這次一起去玩的，除了帶著江戶川柯南和灰原哀的阿笠博士，還有毛利小五郎和毛利蘭父女。一行七人跟著旅遊團報名了雪山滑雪加溫泉旅館三天游，除了他們之外，十五人團里還有八個陌生的遊客，包括了一個三口家庭，兩對結伴的年輕人和一個獨自參團的中年旅客。

呼出的熱氣變成白白的煙霧飄散在寒冷空氣里，背帶穿過肩膀，厚重的背包背在背上，白倉望理了理針織帽下的碎發。

臨近中午，日光暖暖的，照得松枝上的殘雪調皮地和地面的積雪擁抱著，發出並不明顯的雪音。

他們順著山間修好的小路，不一會兒就抵達了溫泉旅館。滑雪場和旅館差不多是開在一起的，距離並不遠，風格卻大相徑庭。旅行團的導遊在前方帶路，溫泉旅館的老闆在門前迎接著他們，進入旅館后，兩人便一邊走著，一邊向他們介紹。

「這座溫泉旅館已經有差不多七十年的歷史了，雖然是上個世紀留下來的建築，但是每一處都是精心修繕過的。在這樣一處歷史氣息濃厚的地方，每年在這裡享受書道、茶藝的人都得到了不少感悟。相信無論是為了取材來的創作者，還是放鬆為目的旅客，都能在這裡找到屬於你的愉快的時光。」

宣傳小冊子被發到每個人手上，除了溫泉旅館的歷史、設施、客人好評、逃生路線等介紹，背面還有著滑雪場的項目介紹。

「滑雪場僅需步行就可以抵達，盡情享受滑雪的樂趣后再來跑個溫泉享受一番，客人們也可以在旅館內品嘗到十分豪華的料理……」

現在正好是午餐時間，一行人先去吃了午餐。

伴隨著旅館老闆和導遊的一路介紹，他們被引導到了接下來幾天居住的房間。旅館共有三層，除了第一層作為旅館設施外，上面兩層都是客人的住所。他們居住的這一層是第二層，房間取名的方式十分傳統，並不以現在流行的一些吸引客人眼球的詞語做房間名，而是以「師走」「睦月」這樣的月份別稱做了房間名。

房間都是一樣的規格，沒有單人間、多人間的空間區別，旅遊團建議雙人一間，旅客們也不打算在選房間上浪費時間，按照月份的順序很快就住了進去。

灰原哀和毛利蘭都是女孩子，兩人住在同一間，直接選擇了第一間的【睦月】。緊接著她們住在隔壁【如月】是同樣結伴出來的一對高中生模樣的年輕女孩子。

織田作之助和白倉望選擇的房間是第三間【彌生】，江戶川柯南緊跟著他們，和阿笠博士住進了第四間的【卯月】。

毛利小五郎在下車后就已經和那位獨自參團的中年旅客相談甚歡，選擇住房時也乾脆住在了一起，搬著行李包就進了第五間的【五月】。

一家三口是夫婦帶著一個三四年級的小學生男孩，一心關注著自家孩子，由著孩子跑進了【水無月】，才和導遊確認選擇的這一間房間。

最後的兩位年輕人都是自稱攝影師的成年男子，他們沒有接著選擇接下來的房間，而是跳過了中間的三間房，住進了【神無月】。

這兩人也不打算跟著集體活動，一到房門外，就和導遊明確地說清楚接下來不會參加團的任何活動，打算獨自觀光，只有回程的時候會跟上旅遊團的車子，讓導遊和旅館老闆沒事也不要來打擾他們。

旅館老闆是個保養得當的中老年女性，聽見客人這樣說，也充分理解客人的需求，微笑道：「房間里有聯繫前台的內線電話，只要客人們有什麼需求，都可以來找我們。」

房間並不是相對的，而是在同一條走廊上直線分佈，走出房間門，就可以憑欄遠眺美麗的山間雪景。兩端都有上下樓梯，中間的房間在旅遊團確認無人使用后，就跟旅館方登記完畢一行十五人的信息。

兩名攝影師對視一眼，皺了皺眉，問：「馬上就安排其他客人住進來了嗎？」

老闆娘說：「現在還不算旅遊旺季，這幾間房間暫時沒有其他的客人預約。」

「那麼，希望有新客人住進來的時候通知我們一下……畢竟攝影器材比較貴重，我們也不希望周圍都是小孩子。」

他說著，視線若有似無看著住著江戶川柯南和那一家三口的房門，明顯的對小孩子不喜的情緒，因其餘旅客都已經進了房間，在場的只有導遊和老闆娘能感受到。

「哈哈……好啦，趕緊去收拾東西吧。」他的同伴打著圓場，將人推進了屋裡，關上門后，現場略顯緊張的氣氛才稍微放鬆些許。

房間很快分配完畢，接下來是自由活動、休息的時間，下午三點才會再集合將他們帶進預約的雪場。從大清早就出發，舟車勞頓下來，大家也希望稍微放鬆一下，白倉望也不例外，進了房間便開始整理東西。

「手機，充電線，水杯……織田哥！」他眼睜睜看著織田作之助從行李包中掏出了咖喱醬料包，「出來玩就要吃外面的東西啊！」

織田作之助緊接著掏出來的是辣椒醬。

「以防萬一，偶爾也想嘗嘗辣味咖喱的味道嘛……和冬天很配哦，吃完身體就會暖起來了。」

他面色溫和，笑意同樣是溫良無害的，這位二十幾歲的監護人明明還很年輕，卻讓人有一種養老狀態的愜意感。

白倉望口味清淡，織田作之助最喜歡的辣味咖喱基本跟他絕緣。儘管一起生活了很久，兩人的口味也沒有在朝夕相處之間達成完全一致。不過，自家監護人就好這口，白倉望縱容地說：「你喜歡就好。」

門板微動，他們沒有關嚴實的門被推開一個縫，身材較小的小男孩一不留神就鑽了進來。

「白倉哥哥你聽我說！……呃，織田先生中午好。」江戶川柯南連忙打了個招呼，才拉著白倉望讓他湊過來。

白倉望乾脆蹲下來，聽他在耳朵旁邊偷偷摸摸地小聲說話。

「我剛才聽到那兩個攝影師和老闆娘的對話了，我覺得他們有點可疑。」

白倉望其實也聽到了，因為他們的房門也沒關。

他看了眼正在收拾東西的織田作之助，向江戶川柯南招了招手，在小朋友疑惑地看著他時牽起了他的手，對織田作之助說：「柯南說想和我出去逛逛，織田哥先休息吧，有事電話聯繫。」

織田作之助將背包的拉鏈拉好，回頭說：「好。」

他溫和的笑容在白倉望帶著江戶川柯南出門后，很快消失了。他翻開了背包的另一層，不急不忙地從裡面取出器材組裝。

手裡捏著組裝好的小東西，他走出房門，路過江戶川柯南所說的那兩個年輕人的房門時，男人指尖像是無意間擦過門板，夾縫中，不明顯的小小的暗色物體和黝黑的黑色夾縫幾乎融為一體。

織田作之助單手拿著手機把玩著，他的耳邊，藍牙耳機一陣噪音后，爭吵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了。

他上了樓頂，樓頂做成了半敞開式的天空庭院，和其他在庭院里休息的客人們一樣，靠在欄杆上戴著耳機低著頭，像是在看風景。

在他的視線中，白倉望帶著江戶川柯南走下了樓，進入一側的緣廊，從視野里失去了身影。

耳機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內容，或許是這位小朋友判斷錯了。不過，小小年紀就這麼愛自找麻煩，甚至是拉上別人一起找麻煩，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

「柯南，世界上不是大家都是好講話的人的，懷疑可以，要先好好觀察，真的可以的話要有證據才能對別人說。」白倉望帶著江戶川柯南走進了沒有人的緣廊，順著廊下一路走著，被冰凍結的景觀池水圍繞著釣魚台，他們在穿過緣廊后，走進了賣著特色食物的溫泉外的小商店。

他挑了一碗關東煮，和柯南兩人邊吃邊說，「當然，有可能那兩個大哥哥是真的不喜歡小孩子，攝影師的器材應該不便宜，可能是怕你們碰到。」

「白倉哥哥，我還是覺得他們可疑。」江戶川柯南稚嫩的臉上是滿滿的嚴肅，「發現可疑人物就要多加關注。」

「果然是小偵探啊。」白倉望給小偵探塞了一份魚丸，「我知道了，會多注意的，也不要忘記我們是來玩的，小孩子就放心去玩吧，有什麼事情我們大人們都會解決的。」

「你還沒成年吧……」江戶川柯南嘴角一抽。

白倉望：「但是我比你大啊。」

不，是我比你大！

江戶川柯南在心裡默默說著。

再怎麼樣，他工藤新一也是個高中生，而白倉望只是個剛剛初三畢業的後輩，他才是那個年紀大一點的前輩啊！

兩人閑聊著，江戶川柯南問他假期有什麼安排，白倉望搖搖頭，「還沒想那麼多。」

「大家都是一放假就計劃好了各種安排，像我就曾經在暑假的時候去過夏……夏天最受歡迎的旅遊景點。」江戶川柯南這時對白倉望說這些，純粹是站在前輩的角度上為後輩著想，他說，「用放假的時間學習技能也是不錯的。」

「柯南真像個小大人。」白倉望笑了笑，「有時候覺得不像是跟小學一年級的孩子說話，更像是跟同齡人說話。」

江戶川柯南背後的冷汗唰地就下來了，他還沒打算在白倉望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連忙打著哈哈說：「哈哈哈可能是我看電視啊新聞什麼的比較多，工藤哥哥也經常說我小小年紀就很成熟呢！」

白倉望也確實想起來了，「對了，你是工藤新一的親戚。雖然搬過來這幾年我跟他關係挺普通，就是見面打個招呼，不過這個學期都沒有見到他呢。」

「因為工藤哥哥很忙啦……」江戶川柯南吞了口唾沫，視線張望著周圍，看到一處時拉了拉白倉望的衣角說，「誒，白倉哥哥，你看那邊。」

江戶川柯南轉移了話題，讓白倉望看的是窗外的樹林。

「那邊有一個好大的鳥巢啊。」

樹枝上，黑乎乎的一團圓滾滾的物體看得不是很清楚，像應和著江戶川柯南的話似的，天空中又飛下來了一隻渾身漆黑的烏鴉。

烏鴉落在樹枝上，腳步輕盈地跳著，喙在那團「鳥巢」上啄了啄，啄下來一塊肉片似的東西。

江戶川柯南，嘴裡的魚丸突然不是很香了。

他默默的把鏡片上的望遠鏡功能調出來，取景變動著，視野越縮越小，焦距對準了那個圓滾滾的物體。

白倉望一臉疑惑地被拉著往外跑，兩人跑到了旅館外的樹底下。這裡已經是旅館的後方，僅僅能從某一側的窗戶望到。白倉望仰頭去看時，江戶川柯南按了按腰帶，充氣好的足球落在他的腳下。

「嘿咻！」

被踢出的足球力道很強，擊斷了那根松樹枝，圓滾滾的黑紅色物體一路滾下來，樹梢上的烏鴉被嚇得嘎嘎叫著撲棱著翅膀起飛。

「哇……」

他能理解阿笠博士的科技，但是，這是真實的小學生能踢出來的球嗎。

自從接受了夏油傑好像是超能力者——按照總監會的官方叫法是「咒術師」這個設定，白倉望有點見怪不怪，能平靜接受超現實情景再一次在眼前上演了。

白倉望一低頭，那個圓滾滾的物體滾到了他的腳邊。

覆蓋了它的碎雪隨著滾動慢慢脫落，血肉模糊的臉龐沒有臉部肌膚，只剩下可以看見白骨的血肉。兩顆圓圓的眼睛沒有上下眼皮的保護，赤-裸的鑲嵌在眼眶裡。

這居然是一顆被剜去了臉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