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下父母心若何？捨身棄腎意堅

北京啊，你什麼時候才不會堵車，車，我坐著的車，我坐著的車的前邊，我坐著的車的後面，我坐著的車的周圍，都是車，一動不動。公路兩旁的行人走的是那樣匆匆，沒有人說一句話，哪怕是嘴巴動一動，沒有。猛然，我感到一陣死寂，甚至連那往日喧囂的公路，那路旁雜鬧的店鋪，都沒有了聲音，一切都那麼的靜，死一般的靜。

到達醫院已經是中午時分了，我走進雲的病房。雲靜靜地躺在床上，安靜地睡著。雲的爸爸媽媽都在，坐在雲床邊的椅子上。雲的爸爸衣服和頭髮很亂，想是剛從家裡回來。看到我進來，雲的爸媽站了起來，我看到雲的爸爸滿面愁容，容貌雖然和以前沒有多大變化，但神色已大不如以前了。這時，雲也睜開了眼睛，見我來了，微微的笑了笑。

我拿出那一萬五千塊錢，對雲的爸媽說：「么爸，嬸娘，我借了點錢，但還不夠，等回去我再去借。」我停了一下，看看雲，輕輕說：「好好養病，錢是沒問題的。」

我將錢遞給么爸。「怎麼能麻煩你呢，」么爸推脫著，還是被我將錢塞到手裡收下了，「謝謝了，太感謝了。」么爸激動的說。

「還差多少錢？」我問么爸。

么爸滿臉疲倦，雖然強裝笑顏，但無數哀愁仍從臉上流露出來，從四川到北京，車旅勞頓，加上心裡裝著女兒的病，么爸已顯得疲憊不堪了：「唉，以前就借遍了，現在還能借多少呀，我回去把家裡的五間房子賣了三間，又試著借了點，但總共才湊了2萬塊了。」么爸嘆了口氣。

「林風，你不要操心了，錢是能借到的。」嬸娘對我說道。

我看到嬸娘說這話時很是輕鬆，而么爸卻皺了一下眉頭。唉，又怎樣能借到呀，在農村，幾萬塊錢已是天文數字了，何況30萬？嬸娘只是在安慰雲罷了。

我看看雲，雲的眼淚流了下來，說道：「爸，媽，你們不要再為**心了，我的命就是這樣，你們養我這麼大，而我卻不能報答你們，還得這樣的病，等下輩子我再報答你們，下輩子我還作你們得女兒。」雲將頭轉向我：「風，下輩子我還和你在一起。」說著說著，雲已是輕聲哭泣了。

「雲，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你好好養病，一定能治好的。」我的眼睛禁不住濕潤了。

「小雲，爸媽會借到錢的，會給你治好病的。」么爸和嬸娘也已淚流滿面。

「一定能借到錢的。」我默默地想著：「我還有那麼多同學，還有山磊，容海，曉勇，還有一塊打球的許多哥們兒，一塊彈吉他的許多哥們兒，還有我爸的許多同事，那麼多的叔叔伯伯，還有…我要去借錢，一定把雲的病治好。」

雲靜靜地睡著了，么爸和嬸娘出去了，屋裡就我和雲兩個人。雲睡的是那麼安詳，就這樣多好呀，雲靜靜地睡著，我守在雲的身邊，可是，可是雲的病…雲床頭的那張照片，我還記得那是我和雲一起爬華山時我們的合影，華山那麼險峻，我和雲徒步爬上華山的西峰，南峰，北峰，那時的雲是多麼健康、多麼活波，而現在…

我靜靜地看著雲，雲還是那麼美麗，雲的臉頰怎麼會有淚水，我不要再讓雲的臉上有淚水了，我拿過雲的毛巾，雲的毛巾已幹了，我拿著毛巾，輕輕走向水房。

好像樓道那邊有誰在說話，好像是雲的爸媽的聲音，仔細聽聽，雲的爸媽正在爭吵著什麼，我慢慢走了過去。就是雲的爸媽，他們在爭吵什麼呀，我躲在樓梯側面，聽見嬸娘懇求地對么爸說：「就這麼辦吧，這樣又可以治小雲的病，又可以還一部分錢。」

「不行，我可以，但你不可以。」么爸說道。

「那有什麼法子弄那麼多錢呀？」嬸娘的聲音。

么爸：「我去借，去她姨家借。」

嬸娘：「借什麼呀，咱們已經借了人家好幾萬了，她家現在一點錢都沒了。」

么爸：「想別的辦法。」

嬸娘：「能有什麼辦法呀，又不是錢少，30萬呀！」

么爸，沉默。

嬸娘：「已經有人給我聯繫了，30多萬，這樣除了小雲治病的30萬，還可以還咱家的一部分錢。」

么爸，沉默。

嬸娘：「我問醫生了，缺了一個腎沒問題，這樣你的一個腎移植給小雲，我的一個腎賣掉…」

聽到這裡，我的眼淚猛的一下子冒了出來。為了自己的兒女，父母是多麼的偉大，而這樣好的父母，又怎能讓他們失去女兒呢？而這樣好的父母培養出來的女兒，又怎能讓她遭受生死的痛苦啊？神啊，你存在嗎？告訴我為什麼？

我擦乾眼淚，走向前去：「嬸娘，么爸，你們不要那樣做，我一定會借到錢的，千萬不要做那樣的事呀。放心吧，明天我就去借錢，在北京我認識的人多，我有許多叔叔伯伯，還有同學們，千萬不要那樣啊。」

嬸娘流下了眼淚：「今天你送這麼多錢過來，我們已經很感激了，怎能再難為你，不能再麻煩你了。」

「謝謝你，林風，不能再麻煩你了。」么爸的眼睛也濕潤了，「我們，我們會借到錢的。」

「你們別管了，明天早晨我就去借，千萬不要那樣呀。」

爸爸的同事們，就是向他們借也很難借到30萬，現在只有向雪借了，雪不借給我我就去她家，求她父母借錢給我，再借不出來我還有同學們呢。明天早晨我就向雪借錢，明天早晨我就去。30萬元，我怎樣才能得到你，我想著，只感覺周圍空氣無比憋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