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我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

外面的雨又下起來了,這種鬼天氣是不會有人出海打漁的。所以海灘上的船都好好的躺在那裏,蓋上一層防水布。

任旭還沒醒,躺在我的身邊。

我看着窗外,雨點不斷劃過我的視線,雨水滴在地上的聲音接連傳到我的耳朵里。

我翻來覆去,任旭並沒有一點兒動靜。我起身,去檢查了一下我是否把門鎖好了。我是絕對不能把朋友帶回來的。我媽不允許,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就算是仇楓也從來沒有來過我家。

我的身體已經很累了,但是我的精神告訴我的身體不能睡着,所以我在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摺磨下,強迫自己回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見任旭坐在我的身邊,但是並沒有看向我在的方向,而是看向窗外,看向海邊。

我把自己的身子側在一邊問:「你在看什麼呢?」

他突然笑了,然後對我說:「你看,夕陽多美,我好久沒看過那麼美的夕陽了。」

我坐了起來對他說:「那是因為你家不住在海邊,你要是住在海邊,天天看這個都能看膩。」我才發現我已經一覺睡到黃昏了。

「可能是吧。」他看着我,用手輕輕錘了一下我的胸口,「昨天晚上怎麼樣?興不興奮?」

「興奮?你是瘋了嗎?」我突然抓住他的手說。要不是他提起了,我現在已經對晚上發生的事情沒有印象了,「你為什麼要把那兩個人殺了?難道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他搖了下頭說:「沒有,只有這個辦法了。只是我沒想到那兩個人還有點本事,要不然我絕對能完美的把秦文救出來。」

我本來還有很多問題,但是我的腦袋現在不允許我問太多關於昨晚的事情,於是我問:「你是什麼時候醒的?」

他揚了揚眉毛,我把手放開,他說:「大概一個小時前。」

「難道你一個小時都坐在這裏嗎?那你也太無聊了吧!」

「不可能,」他只了一下書桌,我發現我的筆記本還翻開着,「我把你寫的所有東西都看完了。」

我用力推了他一下說:「那可是我的私隱!」

「噓……」他把食指放在我的嘴唇上,「你家裏人不是不讓你帶朋友回來嗎?要是被他們聽見你在這裏講話,你可就慘了。」

「你到底看了多少啊?」

「我剛剛不告訴你了嗎?我全部都看完了,全部。還有,你最後那句話,寫的是我嗎?」

我實在是想不起來我最後一句寫了什麼,於是問:「什麼話啊。」

「最安全的,也許會更危險。」

我沉默了一下,隨後說:「不,我是在寫我的親弟弟。」

「你弟弟?他怎麼了?」

「他?他乾的事可多了。但是今早他讓我給他做飯,我看見了他那可愛的臉,完全對他沒了之前的那種厭惡。但是等我把飯端到他面前的時候,我發現他在玩一把刀。」

「刀?刀怎麼了嗎?」

「他曾經把一把刀插進我後背過。」說着,我下了床,轉過身,把上衣脫了,讓他能夠看清楚我背後的刀疤。

他倒吸了一口氣,摸了摸我的傷疤,我於是說:「別可憐我,你自己肚子上也馬上就要有一個了。只不過你的在前面,我的在後面。」

我不想把我的衣服穿上,現在還太熱了。我看着外面的夕陽,如果秦文沒被救出來的話,應該就要在這個時候被執行火刑了。

突然我的門響了起來,然後就是我姐就像是沖我吼一樣的聲音:「凌宇!快走!他們說有人要被執行火刑了!」

我聽了之後無法相信,昨天懺悔室里明明只有秦文一個人不是嗎?而且只需要被執行火刑的人是必須要在懺悔室度過一個晚上的。他們怎麼會這麼草率?

任旭立馬把衣服扔給我,然後催促我快走,我問他原因,他告訴我:「我害怕萬一是秦文被抓住了怎麼辦?我費了那麼大力氣,還受傷了才把他救出來,我可不想再救他一次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有感覺,不是秦文。」我邊穿衣服,邊反駁他。

「你們家現在應該沒人了吧,我想從你房間里出去。」

「你等下,我先出去看看,你在屋子裏不要動。」我把他一把拉回來,他順勢坐在了床上。

我打開了門,頭伸出去往四下里看了看,然後把家裏人都喊了個遍,確定沒人了我才把任旭放出來。

他出來之後就捂著自己的傷口,我問他怎麼了,他說:「還不是都怪你,剛剛拉我太用勁了,一會兒對我造成二次傷害了。」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傷口,他裝模作樣叫喚了兩聲,然後對我說:「你親一下就好了。」

我說了句:「別貧了。」就往樓梯走去。

他追上來,拉着我的手說:「你把凌宇藏哪兒去了?說!」

我掙開他的手對他說:「你不是害怕是秦文嗎?那還不快點。」

「你怎麼跟我剛見到你不太一樣了呢?是因為你姐要嫁人了嗎?」

我瞪了他一眼,對他說:「我現在心情很不好,別再提我那個本子裏寫的任何事情了。」

他撇了撇嘴,沒再說什麼。

我們剛出了門,就看見一大群人圍在離我家不遠處的海灘邊,人群中心是一個兩米高的木枱子,應該是臨時搭的。

還沒等我倆湊近人群,即將被執行火刑的人就被帶上了枱子。他穿着純白色的衣服,頭被麻袋套住,衣服上還有個紅色的字母「a」。他被帶他上去的行刑者按在地上,地下人群騷動,瘋言瘋語不知再說些什麼東西。但是逐漸,就統一了起來:「燒死他!燒死他……」

火刑犯似乎很痛苦,在地上不斷掙扎著,行刑者踩着他的後背。行刑者是一個強壯的男人,肌肉線條分明可見。火刑犯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擊,他就是這樣踩着火刑犯,他也不可能掙脫。

當行刑者說了一大堆我聽不懂的話之後,又上去了幾個人。他們在那裏搭建了一個木頭帳篷,然後把火刑犯塞了進去。他們在他的身底下塞滿了乾草,隨後把他的兩隻手用鐵鏈拴住。我能聽到他在狂吼,但是他的嘴巴好像被堵上了,更何況他的頭上還套著麻袋。

當着一系列過程結束,行刑者下了台,教皇又登了上去。

他走到火刑犯的面前,用手輕輕扶了一下他的頭,然後立馬轉身,面相所有人。我和任旭兩個人被擋在外圍,怎麼也擠不進去,從外形來判斷,也無法推測出他是不是秦文。

教皇打開自己的本子,然後選讀了一大堆《上聖》裏的條條框框。我沒怎麼注意聽,只想着能夠往前擠出一片地方。

「現在我宣佈,」他突然把本子合上,提高音調說到:「犯人秦文,罪不可赦,立即處死,執以火刑!」

我聽到這句話,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能聽到就只有人們一聲聲:「燒死他!燒死他……」我差一點暈倒,任旭及時把我扶住了。

我差一點哭出來,眼睜睜看着行刑者拿着火把和一碗酒,走上了台。我姐好像看到了我,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走到我身邊。

她一定覺得我的努力全都白費了。事實是這樣,沒錯。而且還讓任旭受了傷。

行刑者把那碗酒交在火刑犯的身上,然後口裏念叨着什麼,拿着火把把乾草點着了。

火光夾雜着落日的餘暉,在兩米高處不斷舞動。烈火很快吞噬了火刑犯,他整個身軀都在顫抖,我也不自覺開始顫抖。人們在一旁聒噪不停,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悅。他們深惡痛疾的死刑犯終於死掉了,那個阻止「安吉的恩賜」到來的人終於不復存在了。

正當我眼淚掉下來的時候,任旭趴到我耳邊說:「他不是秦文。」

我滿臉詫異看着他,他繼續說:「你看他的右手,他只有四根手指頭。而且那一看就知道是先天畸形,所以上面的那個人,他不是秦文,而是一個可憐的冒牌貨。」

「真的,」我仔細看了看,「他真的只有四個手指頭!他不是……」

正當我快要喊出來的時候,任旭把我帶上捂上了。

我掙開他,看着那個即將被燒死的人,心裏突然生起一股欣慰感。然而,很快,一種負罪感佔據了我的心頭。

難道是因為我把秦文救走,才會讓這個人平白無故受牽連的嗎?

火還在不斷燒着,不斷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我不知道是木頭髮出來的,還是……

突然,人群開始一起往後退,然後全都雙膝跪地,雙手伸向前方,掌心朝上,頭埋在兩個胳膊里。我照做了,任旭和我姐都照做了。然後所有人又把上半身直起來,注視着教皇。

他拿着火把,又說了一通我不懂的語言,然後把整個木頭枱子全都燒了。

教皇道:「安吉永存。」

所有人一齊:「安吉永存。」

我看着越來越旺的火,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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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萊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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