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山林之人·第五章·風雲（五）
翌日。
「哥，你猜我聽說了什麼。」周洛卿很自然地掀飛了還在熟睡的周洛然的被子，把對方弄醒。
「現在什麼時候，你就把我吵醒了？」周洛然心情有些不好。平常在宮裏被迫早起，一路下來也沒怎麼好好休息，現在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被自家老妹給搞醒了。
「哎呀，你管這些幹什麼，你不應該先關心一下你早起的妹妹在外面打聽到了什麼消息嗎？」周洛卿說道。
「好吧，你都打聽到了什麼？」周洛然起身，若無其事地穿上衣服，手伸向放在一旁的水盆，開始洗漱。
「一個出名的工匠，躲到這裏來了。」周洛卿說道。
「話不要只說一點。」
「好啦好啦，別急嘛，這個人還是有點分量的。」周洛卿說道，「這個人你也知道的，就是賀子守。」
「天造工的三個徒弟之一，玄機匠賀子守？」周洛然收起了他的隨意，「當真？」
「可能性很高。你不會連你妹都信不過吧？」
「不，我完全信得過你。但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涼山，很可能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簡單。」周洛然皺了皺眉頭，「我們沒把武叔叫來可能會是件錯誤的選擇。需要儘快和影衛聯繫上。」
「可咱們是偷偷跑出來的。為了防止被定位，我沒把留念鏡帶出來。也不能釋放氣息，如果這裏有燕雲的餘孽在，我們很可能被針對。」周洛卿搖搖頭。
「靠，我們當初為什麼要做這麼絕？」
「因為你說要在這外面玩久一點。」周洛卿晲了周洛然一眼，又抱住後者的手臂，撒嬌道：「反正短時間也聯繫不上，先和我一起去看看賀子守嘛。」
周洛然頓時心生警惕。他一把按住自己老妹的肩膀：「卿妹，老實說，你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
「額，沒，沒有……」周洛卿俏臉一紅，別過臉去，又一下子反應過來，自己這樣不是自爆了嗎？
完！
果然，周洛卿已經看見自己老哥臉上的表情變得冷峻，雙目中隱有紅光。周洛然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說道：「走吧，我要好好看看這小子，哪方面優秀了，能拐走我可愛的妹妹。不過是好幾年前見過幾面，就能帶走我妹的心，當真是好本事。」
賀兄，我好像，又要給你惹麻煩了。而且，這個麻煩還是我哥……周洛卿內心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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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山，書劍亭。
「賀兄，今日似乎起得很早啊。尚未破曉，就已經可以聽見你的打鐵聲了。」
「有何貴幹？」
賀子守停下手中的夥計，看向與自己對話之人。面前這個帶着一臉的玩世不恭的男人，名叫雲明。賀子守自從與對方的第一面開始就感覺到了對方十分危險，但他沒有辦法甩開對方。這個外表年輕的人，絕對沒有表面那樣年輕。
「沒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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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事，就是單純來看看你。天造工那老傢伙我是見過的，來見見他的徒弟難道不行嗎？」雲明笑道。
「你見過我師傅？」
轟！
賀子守猛地轉過身，手持一把被燒灼得通紅的劍掃過身前。在他掃過的地方，烈炎燃起，沖向四周，但云明早已避開，飛出了數米遠。烈火只能留在原地燃燒，蘊藏某個人的怒火。
「這樣可不好啊，賀兄。來者是客，你這樣會嚇走客人的。」雲明臉上依然帶着笑容。
「惡客，我不會給任何面子。」賀子守把劍放回鐵砧上，繼續敲打起來。
「你發現了什麼？」雲明收起笑容，似在審問。
「你不能拿我怎麼樣，雲明。」賀子守說道，「我還以為我已經是最為令世人無法忍受的，沒想到，還有你們。」
「你發現了這個？厲害。」雲明臉上又帶起笑容，「我也不怕你說出去，在我們當中，我並不重要；而在世人眼中，我也沒有你重要。不過，你在這裏的事情已經傳開了，你不怕有麻煩找上門嗎？」
「有什麼麻煩比得過你？你可是我師父那一輩的傢伙。就算是大周皇室，也不會是多麻煩的人過來。」賀子守把敲打完畢的劍伸入水中淬鍊，「我今天還有其他客人，客人會比麻煩先找上門。」
「你倒比我想像的還要想得開。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也得躲一個人。」雲明說完，化作冰霜消失。
賀子守看着雲明消失的地方，一揮手，一條火焰匯成的火龍掃過，將冰霜的氣息焚燒殆盡。「你這樣，又能躲得過誰？」賀子守幽幽一嘆，繼續手中的工作。
時間慢慢過去。在賀子守停下工作擦汗的空檔，兩個人走入了書劍亭。一男一女，男的穿着風格粗獷的革制衣服，這種衣服在現在盤踞大山的山匪身上經常可以看見。而最讓人在意的當然是對方身上的氣息，與先前離開的雲明幾乎一模一樣，但比後者還要精純，而且氣息隱藏得更為厲害，如果不是他修的是烈炎鍛體之法，對冰霜一脈的修鍊方法十分敏感，還真無法感知到對方的氣息。這人與雲明無疑是有很深的關係的，但不宜點破；另一位是一個女人，留着一頭長發，穿着一身習武之人穿的勁裝。奇異的是對方的頭髮是暗紫色的。在出師前跟着師傅遊歷四方，也沒見過這種頭髮顏色的種族，這讓他更加留意女子的氣息。武修氣息消散，顯然是脈絡被破壞，但好像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支持身體……資質不錯，倒是可惜了……命脈……命脈全毀？！
賀子守震驚無比，彷彿看見了鬼一樣。命脈全毀，怎麼可能，這樣怎麼可能活得下來？賀子守目光在女子身上流轉，發現女子身體除去命脈，各個方面都在正常運行，生命氣息涌動，絕非傀儡一物。命脈於她而言，彷彿毫無用處。這時，賀子守才發現對方體內的另一股氣息可怕非常，竟是融合了各個力量體系的根源，自成一體。這個人，是哪裏冒出來的鬼才……賀子守保持着鎮定，繼續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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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卻是越擦越多。
兩個人走到賀子守面前，女子開口問道：「你是賀子守？」
「有事？」賀子守說，這也算是一種回答。
誰知，聽見他這樣回答，女子竟然眉頭一皺，回過頭去看男子。「你沒告訴他我們的名字？還是說，你其實根本沒有找過他，雲山？」女子笑着問男子，但笑容看起來很可怕。
「額，老大，過來再說也沒有問題嘛……啊，疼疼疼，別扯別扯……」雲山笑着回應，然後就被女子扯住耳朵，笑容直接變得猙獰。
「我沒教過你基本禮儀嗎？」
「有有有，姐，我錯了。」
「這次先放過你，沒有下次。」女子放開雲山，轉而看向賀子守。「聽說你是涼山最好的鐵匠？我是商譚。」女子問，向賀子守伸出手。
什麼涼山最好，我的技藝在整個大周都是數一數二的好不好……賀子守心裏腹誹一句，倒也不惱怒。現在的他還能被認為涼山最好，已經是很不錯的了，畢竟他走的路實在不被人接受。「我是賀子守，但是不是涼山最好，還有待商榷。」他握住商譚的手，說道，「倒是你，奇女子，你的名聲在這涼山可比我還響亮。」
「我可不喜歡被這麼稱呼。」商譚搖搖頭，然後道出來意：「我有一份圖紙，聽雲山推薦只有你能做，所以我來找你。」
「拿出來看看。」
商譚看向雲山。雲山一甩手，一道黑影飛向賀子守，被後者接住。「嚯，這圖紙倒是有點門道。」賀子守也不磨蹭，直接打開，只掃了一眼，就看出了圖紙上槍械的不凡。略一斟酌，賀子守又說道：「只有我能做倒是高看我了，不過，在涼山這句話沒錯——有什麼要求嗎？」
「來寨里怎麼樣？」商譚開口，卻不是回答賀子守的問題。
「當山匪？」賀子守問。
「是，也不是。」商譚說道。
「有意思，但不是現在。」
「我可以等。但，不要太晚。涼山，可沒你想的那麼安全。」商譚又說。
「我能站到現在，自然沒有那麼簡單。一般的麻煩，我還是能解決的。」賀子守笑了笑，收起圖紙，揮了揮手，「離去吧，客人，三天後就可以來拿了。以我自己的實力，不勞你費心。」
商譚看了看賀子守，最後說道：「三天後，拿貨，不然，等著上山。」隨後，商譚和雲山便轉身離開書劍亭。
「……」賀子守看着商譚離去的方向，深深吐出一口氣，隨後大笑。
「這氣勢，不愧是奇女子，名不虛傳。看來，我得另外做一下上山的準備了。」
「涼山要亂，而我的對手可是唐器堂。今日之後，整整三天，你要怎麼保我，讓我打鑄好這把槍呢？」
「你辦得到，不是嗎？」
正午的陽光照在賀子守身上。賀子守抬頭，伸手遮住太陽。「我逃了太久，這次姑且相信一下你，留下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