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鋼與火與友人

天空陰沉沉，散落着幾片烏雲，前面的巨型熔爐嘶吼著吐出滾滾濃煙，氣浪翻湧著將熱量和灰燼送入鼻腔，遠處零散排列的長毛巨獸拉着載滿礦石的板車……

「花園」內一如既往地繼續著千年不變的光景。

高家是整個帝國最著名的鐵匠世家，也是帝國最重要的軍備供應商，帝國士兵穿的盔甲、拿的武器有大約百分之七十都出自「鋼鐵花園」——高家的工坊里金屬氣息太重以至於坊間流傳高家長出的花都是鐵做的。

當然作為現任家主，高昂也是帝國最優秀的鐵匠。

每天，長毛巨獸將大量的礦石從遙遠的蟒騰山山腳下運到這裏，再經由奴隸之手搬到熔煉工坊里用高溫熔化，這是高家鍛造「青鋼」的最初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環。

當然，對小強這樣的奴隸而言，這項工作確是着實不簡單。

「這個大小……開玩笑的吧？」看着眼前那些平均半人高(成年人)的青黑色礦石他不禁感嘆。

「喂！新來的，別磨磨蹭蹭的趕緊給我幹活，小心我請你吃鞭子啊！」身旁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揮舞着鞭子對他吼道。

小強瞥了他一眼，無可奈何，從那一堆尺寸嚴重超標的礦石中挑了一個看起來小一些的，頗吃力地搬了起來。

管家：「阮恩。」

「呦！鯉魚哥來了？」拿鞭子的男人回應道。

「不是鯉魚是青鯉啊！」

「嗨呀，不就是青色（shai）的魚嘛，都一樣啊。」

「鯉魚」無奈嘆了口氣，「你們愛怎麼叫怎麼叫吧。」

「咱就說，今兒怎麼想起來來咱這兒了？」

「明知故問，家主陪女兒呢沒時間，我來替他看看新買的奴隸，要不然你這鬼地方我才不願意來吶，熱死個人了。」

「這是，要不然您是跟水親呢。」

「別貧了，真說起來，你那能力不也是沾著水的嘛,要不然家主也不會讓你在這兒任職。」

「嗨，老爺抬愛，恰巧咱這能力正好對着爐子有用——話說回來，咱主子買個小孩幹嘛？我還以為跟那小子一樣」指著拖着礦石緩慢挪步的小強，「這看着，也不像是有多大力氣的樣子啊?」

「要不說你腦子不頂用那，這孩子也是有異能的。」

「異能？莫不也是哪家的落魄貴族？」

「大概不會是。」

「哎，何以見得？」

「帝國王族的譜系，還沒聽過有這種形式的異能。」

「什麼異能連帝國貴族都不曾擁有過？」

「說起來倒是挺好理解的」頓了一下，「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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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強繼續拖着礦石走着，緩慢向那巨型熔爐靠近，礦石是如此沉重以至於他每走一步都似乎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前方的爐口出不斷湧出著熱浪，越是靠近，灼熱的疼痛就會越強，他的身體逐漸癱軟，意識開始模糊，彷彿馬上又要投入死亡女神的懷抱。

「為什麼這幫人不繼續用剛才那大傢伙運這玩意兒呢...」他不由得吐槽。

？:「你說的是咕嗚牛吧？它們是我老家蟒騰山南的物種，那片是基本都是寒漠所以它們耐寒耐旱，不過相對的對熱量比較敏感，到了那邊感到熱就不會繼續前進了，所以才會讓我們這些奴隸把礦石運進去。」說這話時那人正一側扛着一塊直徑大概三米的巨型礦石，另一手幫忙抬起了小強的「迷你」礦石。

「唔」小強愣了一下，「真是謝謝了，而且話說...你的力氣好大啊。」不由得感嘆。

「啊，不算什麼，在這兒呆久了鍛煉鍛煉你也能做到的。」眼前這個看起來只比自己大幾歲的男孩這樣說了。

「不是，普通人再怎麼鍛煉也到不了這種程度吧？」

「唔，到時候吃幾顆火玲瓏果子就行了。」

「火玲瓏...是什麼？」

「就是那種能讓人力氣變大的果子嘛，因為是翼火龍愛吃的所以最早叫火龍果。」

「火龍果...」似乎想到了不存在的記憶。

「嗯，後來大家感覺這名字不好聽，然後這東西有有點玉石的感覺所以就改叫火玲瓏了。」男孩解釋道。

「呃...翼火龍，又是什麼東西？」追問。

男孩一臉詫異地看着他：「你這小夥計真是帝國人嗎？怎麼連這些常識都沒有？」

「不是，一般小孩知道這麼多『常識』才顯得奇怪吧？」小強無奈道。

「唔！那確實，可能還是比伯太聰明了吧。」顯現出充滿睿智的神情。

「比伯...你的名字？」

「啊，怎麼了？」

「那個怎麼說呢，總感覺有點違和感。」

「哦，別人也常說我這名字很奇怪，不像帝國人--不說這個，看看前面吧。」

在小強忙着於這位「新朋友」聊天時，他已經逐漸接近了這個工坊的核心--一個盛滿了紅彤彤的液態金屬漿液的容器。這個大小超乎常識的巨型熔鐵爐其直徑肉眼來看約有六七十米，底部炸裂飛濺的灼熱液態金屬有時能竄到幾層樓高。

「這還真是...」小強感嘆。

「可怕？」

「不我想說壯觀來着。」

「這還是現在邊境和平，等到了戰爭時期這口鍋快被填滿的時候，那才壯觀呢。」

「你們稱這為...鍋。」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感覺給人的印象差不多了。」

「其實我更好奇，這麼大的『鍋』是怎麼讓它運行起來的，光是燃料什麼的就很難解決了吧？」

「為什麼你個六歲小孩要關係這麼複雜的問題啊？」比伯疑惑。

「不是，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自己現在幾歲了，只知道自己記事以來大概過了六七個夏冬的樣子。話說回來，你也沒比我大多少吧？就是力氣發育得有些...快。」

「比伯今年就十二歲了哦，不過按你說的，你今年也得有八九歲了啊，居然是這麼個小不點兒，你們那邊兒伙食不好嗎？」

「呃...我之前一直是撿垃圾和偷吃女神的貢品活着來着。」

「唔，那還真是可憐呢--等等！你說你一直偷吃女神的貢品？！」

「怎麼，信仰方面的...不允許嗎？」

「倒不是允許不允許的問題了，雖然供奉其他三神的民族往往也會在祭祀之後吃掉貢品，不過我們的智慧女神...」

「智慧女神怎麼了？」

「一般來說，女神真的會吃掉現實中祭祀用的貢品，所以還沒聽過帝國的居民有吃過貢品的。」

「原來如此，怪不得村民們的貢品那麼五花八門呢...」

「啊，好像就我們帝國的貢品是可以自由選擇的，其他民族都是固定的幾種。」

難道說那個女神大人其實是個吃貨嗎？小強偷偷地想。

「關於那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這是魚的記憶嗎...」

「哦，爐子的燃料是吧？其實這個也是青鋼冶鍊的最關鍵一環了，這種金屬的熔點比一般的金屬要高很多，所以沒辦法用一般的柴炭或是火系的異能來熔化，不過高家的祖先發現翼火龍--就是之前說的喜歡吃火玲瓏果的那種，它們的喉部有一個特殊的器官，破裂后能夠放射出超高溫的火焰，足以熔化青鋼。模樣的話，是一個橙紅色紡錘體，散發着光亮，而且摸起來燒手。高家人和我們這些在這兒幹活的稱之為『火種』，把一顆火种放入高家特製的緩釋裝置里可以持續高效地保持兩個月左右持續高效的燃燒。憑藉這種技術高家成為了帝國從古至今唯一的非血緣貴族。甚至說帝國能像如今這般強大或者說...霸道，很大程度上就是依賴於這種性質優異的金屬。」

小強臉上顯現出無法遮掩的驚訝神情。

「我說...你怎麼這麼清楚？」

「唔，我不是說過嗎，最近開始已經由我來操作這步工序來給這爐子『添火』了。」

「呃...有說過嗎？」

正說時，兩人已經來到了「鍋」的邊緣。

「把這東西扔下去就行了吧？」小強問。

「啊，我們的任務只是搬運，不用操心其他的事情。」

「不過話說--」在他們的眼前、巨型熔爐的中心出現了一尊雕像--一個身着獸皮披風右手執劍左手握錘的男人，「他是誰？」

「高家祖先，據說是第一個掌握煉製青鋼技術的人。」

「感覺跟那個誰有點像。」

「你說昂先生？畢竟是同族嘛。」

「為什麼要用敬稱啊？」

「怎麼說呢，其他的奴隸不說，我個人還是挺尊敬他的。」

「是嗎，不過我可能對這個第一次見面就砍掉我胳膊的『主人』尊敬不起來了--話說，為什麼他一個鐵匠要拿着劍？」指著那雕像。

「哦，高家其實還是帝國有名的將軍世家，像昂先生就曾當過帝國軍元帥。」

「還有這層關係啊。」

「我沒說過嗎？」

「......」

「噢，感覺走吧，繼續幹活不然那個拿鞭子的又該發飆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