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晉四使

玫紅的紗帳鋪就著天花廳頂，入內的大堂歌舞四起，一個個動人的舞姬嬌柔地舞動着輕盈的身體，纖細的腰間被一位位富家有名的公子一摟而過。這是辰族向來的繁華地段醉月樓，堂廳可謂是燈紅酒綠，美姬如群，賓客滿座。脂粉香氣撲鼻而來，不少良家公子都沉迷了進去。

轉過大堂，是幾條曲折的廊道，通向幾間二層高雅的房間，專供貴族世家前來乘坐。其中一間誇張得很，包間男子開懷的大笑與接客美姬嬌羞的聲響自內傳到了外。

穿戴花哨的青年女子以一塊軟絲帕掩嘴媚笑，一邊安撫著客人，一邊左右眺望，當確定四下無人注意到這裏時，她飛速一躍，成功躲避了眾人的視線。

「主上。」一改嬌魅的聲音，女子的聲響很是豪爽，自聲音便能聽出英者的氣概。

房內曖昧的氣氛忽然冷凝，撒嬌的美姬不過片刻就從房裏走出，默默低頭退了下去，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

良久，房門被掀開一條小小的縫隙，一聲磁性的聲音自房內傳出，「扔進來。」

「是。」女子從袖口拿出了一張白色字條，以銀針穿過，飛越過門縫，直釘在男子面前的几案上。

打開字條看了一眼后，華衣男子忽然冷笑，埋手一攥，字條化作了煙灰。

「找了這麼久，原來在幻族。」雖有冷笑，但他的心情似乎不錯，自喃而語。

**********幻族現以玄女為尊，玄女之下設三大護法與小玄女，三大護法分別掌管吏戶禮兵刑工六部，每位護法分掌兩部。小玄女與護法再之下便是四大族使——青龍，玄武，白虎，朱雀。

每過五十年，族中四使更換一批，而今年，恰好到了五十整年，新的四大族使即將上任。

幻族不像其他四國複雜，對於人才選拔，自有神靈驗證，所以幻族從不會發生任何的權位爭鬥。

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枝葉如雲，在陽光的映照下，滿樹的綠葉不時地搖搖曳曳。正在閑坐在一顆參天古樹上的玉輕然安靜地注視着下方忙忙碌碌的勞民。兩隻小腳輕輕搖蕩著，一副悠閑自得的靈巧模樣。

玉輕然還以為樹下匆忙之中的勞民們是要去完成自己該做之事，卻沒想到他們一邊慌慌忙忙地成堆小跑，一邊還念叨著即將新晉的四使。

「快快快，不要擋我的路！我要去看新晉四使！」

「我要去看四使排名第一的青龍使！」

「我喜歡清質文雅的玄武使！」

「風流倜儻的英俊白虎使是我的最愛！」

「小巧玲瓏的朱雀使最可愛了！」

「哎喲，你踩到我的腳了！」

當然，難免會有爆滿的擁擠。

無奈？無語？玉輕然也不太清楚。幾乎每到五十年更替四使時，族中人就是這個模樣。一臉的花痴……跟中魔一樣。三大護法退位更換時也沒見這群人有多激動開心。一想到每代三大護法都是長滿黑或白鬍子的老者樣子，她不由唏噓，怪不得，那群人喜歡長相年輕又漂亮的四使。

可惜，她對這真沒什麼興趣。

悠哉悠哉地回到自己的輕鳴殿，卻看到琉林急得亂跳。玉輕然正好奇，聽琉林急得快哭了地怏怏道：「小玄女，三大護法邀您去議政堂審視新晉的四大族使，現在都過去好久了！您，您快去吧！」

玉輕然極其煩悶。不就是新晉的四使，至於有這麼盛大的儀式？她眉間皺巴巴的樣子，令人瞧著就能發現她面上寫着大大的「不情願」三字。

「知道了，我這就去。」

前腳剛踏出殿門，后就聽琉林大喊，「小玄女要快點去，因為玄女也在議政堂！」

天殺的，姑姑也在？！酷似一隻飛溜的蒼鼠，玉輕然直奔議政堂。她很羨慕大人搖身一閃的技能，不到片刻就能到達目的地，而她目前修為太淺，還未勘破這種境界，所以只能狂奔。

而議政堂的大廳，首端自然是玄女姑姑，其下擺放了四張木椅，兩兩相對。大護法與二護法坐於左方，三護法坐在右方，剩下一張空餘的座椅，當然是留給玉輕然的。

「怎麼還未到？」姑姑呡了呡茶水，有些不耐煩地問。

在旁服侍的侍女為難的緊，只能硬著頭皮講：「回玄女，小玄女可能已在路上……」

面色讓人沒看出一絲生氣，語氣也未有曾氣怒，姑姑將茶杯向桌上一放。「咔擦」一聲，茶杯與桌面厚重摩擦。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四下沒有任何動靜，靜的可怕，靜的詭異。

三大護法相繼對視，新晉四大族使不動不言。

「等等！我……我來了！咳咳……」廳門外忽然響起上氣不接下氣的吶喊聲。

眾人紛紛看向門外，人人面色怪異。姑姑臉色有些青，三大護法的老臉一扭曲，青龍使一張冰冰的臉也不免嘴角一抽，玄武使輕輕而彎起唇角一縷弧度，笑意四綻，白虎使頗有興趣地挑眉，朱雀使眨眼再眨眼。

緩息過來后，感受到了奇異的氛圍，玉輕然笑盈盈地問，「你們都怎麼了？」說罷對上位的玄女姑姑行了一禮，安然落座。

姑姑揉揉額角，好似看到這個侄女就丟人一樣，站起忙道：「奏章密案多起未閱，這方先交給三大護法，請代我向小玄女一一介紹剛剛新晉的四大族使。」

三大護法謙虛承接，姑姑走出廳門時還不忘挖她一眼，在她耳邊傳音，「看看你鬢前！」

玉輕然滿滿疑惑，她鬢前怎麼了？

伸手一摸，觸到一片薄薄涼涼的物狀。她尷尬笑笑，不動聲色將插入鬢前的綠葉摘下，藏匿於背後，彷彿與殿內侍女提前竄通好，背着的手將物什輕鬆一拋，正好扔到侍女手中。侍女再默默拿去扔掉。

大護法忽從座上站起，老臉即刻嚴肅起來，對下方站立的四人說：「神靈驗視，今日之始，你們便是我幻族新任四大族使，應時刻謹記恪守本分，保家衛國。大義由心生，心正，方可人正；人正，方可國正！」

「謹遵大護法教誨！」四人立刻恭敬起身鞠禮，人人眼中都映出堅定不移的決心，負有滿懷激情的使命責任感。

大護法滿意地點頭，落座，「你們不僅屬於三大護法之下，更屬於小玄女之下，應當向小玄女一一自我介紹。」

四人連應。

首先是右側的青衣冷顏男子介紹自己，「屬下青龍使，魘。」語氣雖冷，但字裏行間都是崇敬臣服。

四使的衣着自然與稱號相一致，接下來的是一身白服男子，為白虎使無疑。

玉輕然小心翼翼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學着姑姑以往的樣子安靜品茶，聽白虎使道，「屬下是白虎使，名為虔。」

語氣抑揚頓挫，此起彼伏，帶有閑淡的韻味。她隨意掃了一眼，立刻明白了那些勞工所說的風流倜儻的原因。

緊接着一身小小的紅服映入眼帘，端的是與她相似的年歲與身高，是個活脫脫的小少女。只聽她清靈的聲音向自己介紹，「小玄女，屬下是朱雀使，名字叫夢。」

夢？果真人如其名，如夢一般，歡灑跳脫，讓人產生些許不切實際的幻覺。夢比她年齡還要小些，能從萬人之中脫穎而出，成為四使之一，定有其過人之處。

玉輕然應聲，繼續裝模作樣地品茶，等著最後一位。

樸素的黑服沒有絲毫點綴，一副青銅的面具掩蓋了大半張容顏，周身的素淡氣息無形給人一種清雅的舒適。

帶有一絲弧度的薄唇輕啟，緩緩出音，「屬下玄武使，雲墨。」

下一秒，只聞「啪」的一聲脆響，玉輕然手中茶杯忽而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