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及笄

第2章 及笄

長夜寂靜,蟲鳴間息,燈燭獨晃。夜晚的時間總是顯得比白天的時間要過的慢。在母親的催促下,漣漪只好無奈的從幼娘房裏回到了自己的屋裏,但她沒有任何想要立刻入睡的想法,而是偷偷地從枕底拿出了白天剛買的一本《羅十一娘小傳》看了起來,她非常地喜歡那個不畏困難,和嚮往大千世界的十一娘,同時也有一些問題在腦中回蕩,「如果她們一開始沒有進那家客棧,那羅十一娘是不是就不會被海盜劫持,如果在慈安寺冬青替呂姨娘去找荷包,那羅十一娘會不會成功逃婚。」她在思索中努力尋找著答案,設想着一種一種答案,不論是哪一種答案,漣漪始終認為羅十一娘不會在意冬青的生死,畢竟冬青只是個丫鬟。那些少爺小姐們是不會在意她們這些丫鬟的死活了,這一點讓同樣是丫鬟的漣漪感同身受。她覺得羅十一娘會毫不猶豫直接帶着她娘去和林公子會和,然後坐船離開京師。於是漣漪把她的想法告訴了她娘,但她娘卻說了一句讓漣漪自己意料不到的話,你不了解夫人和冬青的感情,她們雖是名義上是主僕,但夫人從來沒有把冬青當做過自己的丫鬟而是把冬青當做自己的妹妹來看待的。漣漪的母親告訴她夫人對冬青始終深信不疑。漣漪很是疑惑問「難道你認識這位夫人嗎?如果認識,你和那個故事裏的冬青又是什麼關係?」只見佟氏無語,默默地拿了一枚簪子放在了冬青的手裏,說「你遇到她的時候就明白了」。漣漪還想多說什麼,但只能無奈看着母親的背影。只聽見一聲「孩子早點休息吧」。

母親的話就像是一塊石頭落在了漣漪內心的那片水裏,盪起一陣陣水花,久久不能散去。而反觀幼娘,則早早的就睡下了,並不像漣漪那樣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夜不知過了多久,幼娘被雞叫聲叫醒,當她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看到漣漪那張帶着笑意的臉,只聽她說「一向起的比雞早的幼娘今天竟然懶床了。幼娘伸了個懶腰,說不是我起的太遲而是你今天起的太早了。我記得沒錯的話,家裏還有附近都沒有養雞的,不用猜剛才的雞叫聲是你學叫的吧,臭丫頭,你討打啊是不是。」漣漪「幼娘姐姐饒命啊,我不該捉弄你的。」幼娘滿意的說「這還差不多」沒多久,漣漪的母親佟氏就尋了過來,看見漣漪說「漣漪,你一大早就粘着你幼娘姐姐,不怕影響你幼娘姐姐休息,你幼娘姐姐除了在綉坊做活,回家還要做飯,洗衣。差不多該梳洗了。今天可是你幼娘姐姐及笄的日子」幼娘的母親為幼娘梳頭,徐氏一邊梳,一邊說「

一梳梳到髮尾

二梳白髮齊眉

三梳兒孫滿地

四梳永諧連理

五梳和順翁娌

六梳福臨家地

七梳吉逢禍避

八梳一本萬利

九梳樂膳百味

十梳百無禁忌

梳洗過後,幼娘換了一件素色衣裙。幼娘的母親拿出了她珍藏多年的那枚簪子,戴在了幼娘的髮髻上,說道「我家幼娘今天也長成大姑娘了。」幼娘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那種說不上的酸甜苦辣湧上心頭,一種離別時不舍,相聚時的歡樂,思念時的懷傷各種感情擠在心上,就像打翻了的調料鋪。不覺中一滴清淚滑落臉龐,落在手上,手頓時感受到了那滴淚冰涼的溫度,開始不由的顫抖,就在這時她的母親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另一隻手輕輕地的摸着她的背,沉默無語。幼娘起身扶著母親坐下后,轉身向母親行三拜禮。直到被屋外的一聲清脆的「幼娘」的喊聲驚醒,漣漪忙的看了一眼窗外,佟姨娘家的漣漪這時已經裝扮好在院子裏等著了,喊到「幼娘對不起啊,剛才周管事派人來說,今天夫人從外地回來,讓所有人趕緊回去,所以不能陪你去玩了。」漣漪服侍的這戶人家姓傅,家裏的老爺在福建任指揮使,今天正好從福建回到餘杭,是因為永平侯夫人要來餘杭小住一段時間,順便送自己的夫人回來和這位侯夫人小聚,於是便急匆匆的差人來報,讓老宅這邊做好準備。忘了告訴你,聽說夫人這次回來是因為一位重要客人到訪,這位客人可是京城仙綾閣里有名的羅師傅。這次不但要在餘杭小住,聽說還會收徒授藝。我也想讓羅師傅教我,說不定過幾年我就比你繡的還好了。幼娘一聽有從京城來的刺繡師傅,便和漣漪一起去了傅家。

此時,城內的一輛馬車上,一位中年婦人和一位一身官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車上,中年婦女先開口說「夫人有些年沒有來過餘杭了,很是想念夫人,這麼多年了不知道琥珀她現在在過得這麼樣了?」中年男人回到「冬青,你還記得琥珀,是不是忘了你當年私藏侯爺腰帶的事情就是琥珀去太夫人那裏告發的,要不是夫人奮力保你,你早就被徐家發賣出去了。」車上的那位中年婦人說「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當年琥珀她也只是想讓我背叛夫人,然後去刺激夫人,讓她對侯府的生活徹底失望,去追尋自己的走遍大好河山的初心。再說我藏腰帶是為了誰?是誰說自己喜歡侯爺的那個樣式,我才拿來仿製,但我又沒有夫人和琥珀那樣的手藝,只能私藏侯爺的腰帶做個樣子了慢慢做。」中年男人只能無奈地說「好冬青,我錯了。我真的沒有懷疑你的真心,我家夫人對我最好了。但話說回來畢竟那件事只是琥珀的一廂情願罷了,那林時顯心裏可曾有過她嗎?那個林公子從當年在餘杭幫侯爺把夫人從水裏救上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喜歡夫人了,自然是心裏放不下其他人的。」那位中年婦人「真擔心這種執念會傷了她。」

此時,漣漪和幼娘正好從他們的馬車旁邊經過。只聽見外面有人喊「幼娘你快點」婦人下意識把身子往外探了探,只是看見一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淡灰色的衣裙,但頭上的發簪確顯得富麗高貴,與身上的衣服有着很大的反差。她下意識的摸了一下頭上的發簪,不由的回想起這發簪是當年夫人剛過門時送給她和琥珀的,但為什麼那個姑娘頭上會有琥珀的簪子,難道琥珀已經不在了嗎?還是有其他的什麼原因。回憶和過往進入了冬青的腦海,當年夫人為了感謝她倆幫她躲過了一個陰謀,特意從自己的嫁妝里挑了這兩隻簪子送給她和琥珀。當她想喊住那個姑娘想問個明白的時候,那個姑娘已經走遠了。

「那個姑娘如果是琥珀的女兒該有多好啊」此時車上的中年婦人自言自語的說,一旁的傅大人「對那個林公子來說這不過是場意外」冬青氣呼呼的說「意外,你說的倒是輕巧,對琥珀來說那得多難啊,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有了孩子,先不說別人是這麼看她,自己一個人帶着孩子也不容易」

漣漪和幼娘在去傅家的路上,漣漪對幼娘「幼娘,那羅師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要不你先去上街買菜,回去給你娘好飯的。說完拿出了一個荷包,對幼娘說「我剛領了月銀,你先拿着給姨娘買些東西,等我有了羅師傅的消息再告訴你,然後又指了指腳上穿的鞋子,「我有空也給你綉一雙一模一樣的」。幼娘心裏想你做的鞋能穿嗎。於是便說「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你先忙你的去吧」到了傅家后漣漪直接去了後院,直接進了一間房間,對裏面的一位姑娘喊了句「小姐,小梅回來了。」屋裏的這位小姐便是馬車上那位冬青的女兒,名叫秋瑾。其實漣漪的娘是知道這家的夫人也叫冬青,為了避嫌所以讓女兒化名小梅來服侍這家的小姐。她更知道這個冬青就是當年和自己一起服侍永平侯夫人時的那個冬青。她怕她認出自己,但今天從漣漪偷穿走那雙夫人送給她的嫁鞋的時候,這個秘密就守不住了,冬青一定會很快找到她的。

回到現實,馬車已到了府門口前,漣漪已經扶著自家的小姐在門口侯著。當馬車停下,只見一位中年夫人和男人從車上走下,來到門口。那位小姐行了禮,說到「父親母親安康」

漣漪在身後行禮道「老爺夫人安康」

那中年婦人說了句「免禮,都起來吧」當漣漪抬頭的時候,冬青一眼認出了她,那個不是她剛才在街上遇到的那個姑娘,於是來到漣漪面前問到「你頭上的簪子是從哪裏來的?漣漪回到「回夫人的話,是我娘給我的。」冬青想了想又說「你娘是不是姓佟?」漣漪一臉驚訝「夫人這麼知道我娘姓佟,莫非夫人認識我娘。」冬青回到「豈止是認識,我和她一起生活了幾年,我對她豈能不熟。我不但知道你娘姓佟,還知道姑娘你姓林對吧,那我就叫你一聲林姑娘。」漣漪「夫人又是如何肯定我娘就是和您當年在一起共過事了」冬青「你今天穿的這是雙嫁鞋吧,因為這雙鞋是當年夫人親手給琥珀做的,夫人原本是打算給你娘做一套嫁衣的,但後來你娘與你爹私奔,也就沒有送出去。還有你手裏的帕子,應該是有兩條一模一樣的吧,一條是你手裏的這條,另一條是我手裏的這條。」漣漪驚呆了,她早上的時候只是想找一雙好看一點的鞋子,於是偷拿了母親柜子裏的那雙鞋子。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冬青問「那你娘給你取了個什麼名字?」漣漪只好回到「小女姓林名漣漪」冬青「原來是林姑娘,你娘她身體還好嗎?」漣漪「謝夫人關心,我娘的身體很好。」

和漣漪分別後的幼娘先是來到了河邊的菜攤買菜,而一旁的胭脂攤上,一位丫鬟打扮的姑娘正在挑選,她無意中向一邊的菜攤喵了一眼,目光正落在幼娘頭上的簪子上,好熟悉的樣子,於是她心裏有了一個不好的盤算,她打算先跟上這個姑娘,然後近身察看一下。於是,她趁幼娘起身的時候,一個哈欠把準備好的葯吹了出去。幼娘還明白過來就進了別人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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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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