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來了

留下來了

第二天,天還未亮,除了幾個孩子,大人都已經起身。李福不解的問到

「夫人,我們為什麼不留在這個地方,這裏與世隔絕,隱居在此再好不過了。」

「昨天晚上你也看見了,這裏的人連煎藥都不會,想必已經是隔世多年,他們也是避世在此,我們冒然闖入,定會引起恐慌。若是被其他人發現,殺人滅口都可能。」

李福想想后怕,還是夫人心思縝密。

「不過,這戶人家心地純良,我們救了他唯一的孩子,我又尚懂些醫術,肯定想辦法會留我們下來。」如今能留下來,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了。

「去叫醒孩子們吧,我們趁著天還沒亮,先離開這裏。」她故意聲音高了幾分。

夏老漢他們也醒了,摸摸身邊的真真,已經退燒了,呼吸也平穩,想來像那位夫人說的,已經沒事了。夏老漢從小在村裏吃百家飯,比別人更能理解知恩圖報,想着那一眾人,如今也是逃命,又帶着婦人孩子,着實不容易,再者,橫山坳最缺的就是個會看病的郎中,不如就讓他們留下來。聽到隔壁細碎的聲音,想是要離開了,批了外衣走了出去。

「你們留下來吧,帶着孩子,能去哪裏?」

「夏兄弟,打擾了,我們還是走吧,想着村裏也容不得我們,如今這狀況,還是早些離開更為妥當。」趙庭抱拳,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我有辦法。只是想問夫人,可願給橫山坳的其他村民們看病?」梁靜姝如今雖然落難,看起來有些狼狽,但是多年以來沉澱的貴氣怎麼也遮不住。大戶人家的夫人,給山野村民看病,恐怕誰也不願意吧。

「我從小喜歡醫書,自然也崇拜那些懸壺濟世的郎中,我學習這些醫術,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學以致用。可是我畢竟是一屆女流,又嫁為人婦,整日拋頭露面自是不太合適。」

「既然這樣,就不為難夫人了。」

「不,大哥若信得過我,可以在村裏找幾個識的字又好學的少年,我願傾我所學,把我會的都交給他們!」

夏老漢有些驚訝,這倒是個一舉兩得的好辦法。這些人看起來非富即貴,即便將來走了,橫山坳也不再為沒有郎中而盲目的相信神婆了,心裏不覺佩服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子來。

「你們得答應我一件事,就算將來你們要離開,也絕對不可以把橫山坳說出去。我們世代生活在這裏,不想被打擾,更不想被官府找到。」

「我在此保證,我趙庭在此一日便會保守秘密一日。若他日情非得已要離開此處,定會守口如瓶,絕不透露半個字。若有違背,便讓趙某身首異處,橫屍荒野!」

「這位兄弟你不用發這樣的毒誓,看你也是個信義之人。橫山坳都是老實本分的農家人,當年為了躲避暴政才來此處,如今有夫人的醫術,你們也是逃命之人,說清楚,自然不會為難你們。你們暫且先讓孩子睡下,我去村長家。」

說完便出門,消失在黑夜裏。夏老漢半夜敲開村長家門,着實把他家嚇得不輕,以為昨日落水的夏真真出了什麼事,夏老漢說明來意后,村長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他吧嗒吧嗒的吸著旱煙,又讓他媳婦把村裏幾位年長的老人一併叫了過來。待幾位老者急匆匆的過來,東方已經開始露白。

「想必我們家那位已經告知各位了,如今人還在夏老漢家中,各位看該如何是好?」

大家沒有說話,卻都是一樣的愁眉不展。

「我來說吧,他們一行人大多數都是婦人和孩子,兩個男人其中也有一位是老者,倒也實實在在是逃命之人!想必是誤打誤撞來到橫山坳的。」

「就算他是逃命之人,萬一是什麼強盜土匪,來橫山坳落草為寇怎麼辦?」

「不像,他們雖看起來狼狽,可是說話行事進退有度,不像是土匪頭子。」夏老漢立馬否定了這個想法。

「就算這樣,萬一他們引來追兵呢?」

眾人因為這句話陷入沉默,這才是最重要的憂慮,橫山坳並非容不下這幾個人,而是容不下趕來的追兵。

「如今已經闖了進來,若不收留,將他們趕了出去,萬一泄露了豈不是更麻煩?」

「不如。。。」村西年邁的老屠夫向來行事狠辣,大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不可!我們豈不是成了土匪頭子了!」夏老漢有些生氣,看家中那幾位倒也像有情有義的人,昨日那位夫人盡心照顧真真,待下人的孩子也極好,想必不是窮凶極惡的人。

「那位夫人精通醫術,我家真真燒的不省人事,她只一碗葯,真真便退了燒,各位叔伯也知道,村裏但凡有個人生病,全家都是惶惶不安,至於孫婆子那裏,不過是求個心安」看大家臉色立馬緩和,他又接着說到

「那位夫人不但願意替他人醫治,更承諾願意在村裏找幾位好學的娃娃,親自教授醫術!」

「果真如此說的?」村長早在聽到她會醫術就已經動搖,如今聽到願意教授醫術,連大壯送過去學都想好了!

「各位抱歉!我並非有意偷聽各位商議!夏大哥收留我們一晚,趙某十分感謝,趙某無心打擾這裏的寧靜,只是家中老小實在不適合逃亡,只願留在此處,像各位一樣,避世而居。」趙庭從門外走了進來,對着眾人抱拳,他跟隨夏老漢過來,在門外聽了許久,知道事情有轉機,有些話還是自己說出來比較好。

眾人藉著燭光,打量著這位陌生的來客,只見他雖然衣着樸素,甚至有些狼狽,但是眼中的英氣卻藏不住,他這番話說的誠懇,眼神更是堅定,絲毫看不出來臨時編排的飄忽不定。

「那你到底什麼來歷?」

「我們一家老小是長川人,家中世代經商,家底比別人家倒殷實了些,最近幾年,連年暴政,導致匪寇猖獗,同行的商人趁此勾搭上,起初只是來搶幾個銀錢,後來又買通了我家中的小廝,打死了家中的奴役,匪寇更是揚言,要把我家滅門。我只能帶着一家妻小逃命,本想着先去南城,誤打誤撞進了這裏。」趙庭說的真誠,打動了眾人,眾人不覺同情起這個被搶了家產又不得不逃亡的人來。

「你家夫人真的會醫術?也願意教別人?」村長問到。

「我夫人讀過些醫書,懂得些許醫術,自然願意教授他人。」趙庭親自答應的話,更是給眾人吃了一顆定心丸。

待天大亮,村長敲響村口的大鐘,大家都聚了過來,聽到村長把事情說了一遍,不禁嘩然,女人們更顯得惶惶不安。孫婆子一聽懂醫術,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比別人更排斥。

「你說她會醫術,我老婆子不信!橫山坳的神靈都是我老婆子親自供奉,就算她會醫術,神靈不庇佑,哪怕她華佗在世也沒用!」

「孫婆婆,我家真真昨夜就是那位夫人治好的!」

「那是我老婆子看見你家小魔頭落水,觸犯了河神,昨夜替她求了河神,河神沒有動怒,你家小魔頭才到了今日的,要不然早就被河神收了去了。」

「我倒是不知道,孫婆婆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替我家真真也打算起來了。」夏老漢滿眼不悅,夏真真從來都是他的心頭肉,不準任何人說她是小魔頭。

就在這時,一位老漢早起下地,因為昨夜的大雨,泥路濕滑,摔了一跤,小腿處裂了個口子,鮮血不止。

「快,送去我家,讓那位夫人瞧瞧。」

大家也一齊跟了過去,想去看看這位夫人的醫術是不是真的如此厲害。孫婆子自然也跟了過去,她怎麼也不相信,一個女人哪來這麼大的本事。

梁靜姝看了看傷勢,雖然傷口不小,所幸沒有傷到骨頭,她仔仔細細的為老漢清理了傷口,又回屋取了些草藥,搗碎敷在傷口上,扯下裙邊包好傷口,只一會的時間,血便不再留出來。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看呆了看熱鬧的人。

「你這樣不對,你快取下來,跟我回去取些香灰敷上,我再替你禱告神靈,保你以後都不會摔跤!」說完孫婆子拉着他就要走。

「這位婆婆,您說的香灰的確可以止血,但是也容易感染,惡化傷口。大家以後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可以來找我,我會儘力替各位醫治!」

「你胡說!你這是觸犯神靈的!」

「夫人,我家孩子咳嗽好久了,孫婆婆的香灰水吃了一碗又一碗,不但不好,反而咳的更嚴重了。」一位夫人把孩子領到梁靜姝面前。梁靜姝把脈過後說道

「萬萬不可再喝香灰水了!他只不過是感染風寒,引起咳嗽,如拖得得久了,怕是肺上也有牽動,香灰水自然是加重病情了,我先拿點草藥給你,每日三次,三日見效,七日痊癒!」

「夫人!我母親也是咳嗽!」

「夫人!我丈夫摔壞了腿!」

「夫人!我媳婦頭疼的睡不着覺!」

一時間,大家都圍了上來,那還管什麼孫婆子不孫婆子的!趙庭一家也算是被橫山坳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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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華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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