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吉大利

「啵--」拉車的驢子朝地上撒了些尿下來，周三與胡木楊身體軟軟的到在了地上。

天微微亮，尚未雞鳴，周三就已經起床，猛的從床上驚起，看了看外邊的天色，腦子昏昏沉沉的穿衣，周三自從跟着瘸子在鐵匠鋪當學徒之後，養成了早起晚睡的習慣。打開屋門，來到泥土鬆軟的小院子，深呼吸一口氣后，甩了甩腦袋后，伸了個懶腰，推開胡木楊屋子的門，胡木楊還在炕上呼呼大睡，周三搖醒胡木楊，倆人眨巴眨巴眼睛對視着，「別--你要去自己去，我可不欠瘸子的」

周三收回視線，穿街過巷，一路小跑向小鎮南街，等跑到鋪子跟前的時候，鋪子的門關着，破舊的大鎖，掏出鑰匙打開門后，鋪子裏面一片狼藉，散落一地的生鐵，砸壞的座椅，周三麻利的開始收拾東西，等天徹底大亮的時候，瘸子出現在鋪子門口，常坐的躺椅已經散架，被周三收拾到門口的路邊，只等鋪子裏面收拾完，仍到鎮上指定仍垃圾的地方，瘸子拖着一條腿，邁進鋪子，周三想起來後面庫房裏面還有一張陳舊的桌子，從庫房抱出來后，打了一盆水正在細細的擦著桌子。

「我要出趟遠門，你守好鋪子」瘸子乾咳了一聲，「若是不想在鋪子呆，你回家去，或者換個營生」

周三回頭看了一眼瘸子，「好，我會看好鋪子的」

「昨晚--」

「不該問的別問，以前欠了老張些銀錢，他本家侄子來要賬的」瘸子輕描淡寫的說，也不理會周三，朝後院走去，後院幾間房都是鋪子裏面的庫房，有一間庫房上著鎖，平日裏都是瘸子自己進去，周三想着瘸子肯定去了上鎖的小庫房。

等瘸子再次出來，朝周三將手裏的庫房鑰匙扔了過去，「看好鋪子」瘸子慢慢的消失在街道口，學着鎮上別人送人的樣子，站在門口朝瘸子的背景搖着手。貼身將瘸子扔過的一把銅鑰匙裝好，周三想了想不放心，鑰匙放在自己家中肯定被劉胖子和胡木楊拿去，雖然自己也對瘸子的小庫房也是好奇。

周三收拾完鋪子，看了看原先擺放躺椅的地方，心想要去哪裏找幾個椅子或者凳子放着，免得有主顧過來，只能站着說話，對於周三一個整日被瘸子嫌棄蠢笨的學徒來說，突然瘸子將這麼大的鋪子交給周三看護，周三難免是心裏緊張的，想着讓胡木楊過來幫幾天忙，又想起昨晚的生鐵不知道咋樣了，來到後院庫房，看着堆放的整整齊齊的生鐵，周三頓時放下心來，瘸子臨走也沒有交待鋪子裏面的賬目，也不知道前屋哪些是哪些主顧的，周三又跑到前屋細細檢查了一遍，剛才被自己碼放整齊的鋤頭，鍋鏟這些鐵器，回憶著平日裏瘸子打鐵的動作，忍不住拿起瘸子安排給自己的小鐵鎚在鐵氈上敲敲打打，敲打了一陣，覺得一手敲錘並不爽利，拿起另外一致鐵鎚，倆只鐵鎚輪換著「叮叮」與鐵氈不停的撞擊著。

等到周三覺得雙臂酸麻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周三這才想起來今日還沒有買菜，從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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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的一個角落裏，拿起平日裏自己存錢的鐵盒子，晃了晃，銅錢和鐵皮的撞擊聲，讓周三心裏踏實不少，取出二十文，朝菜市場走去，臨走不忘鎖上鋪子的門。

等周三到自己屋裏的時候，鍋上的米飯已經蒸上了，這可是幾年來的頭一遭，胡木楊從灶房探出腦袋來，胡木楊衝上前來，朝周三上下摸來摸去，周三使勁擺開胡木楊的手，朝灶房走去，果然只等周三的菜下鍋。「也不見來些肉給小爺壓壓驚」嫌棄的擺弄著周三堆在灶房地上的菜。

「瘸子說他出趟遠門」

「啥？鋪子不開啦？」胡木楊單純的是擔心以後自己吃不上菜。「這以後沒菜下飯，咋辦？」一臉為難「也不能整日的醬油拌飯」胡木楊一臉的擔憂。

「咋又是醬油拌飯？瘸子今天沒給菜錢？」劉胖子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

「阿三，不如我去學堂給黃教習說說，你和我一起去做雜工，一日最少給五十文錢，中午還管一頓飯，瘸子這全是打鐵的體力活，還吃不飽飯」

周三輕輕搖了搖頭，端起收拾好的菜，準備去院子裏洗菜，「不行，瘸子讓我幫忙把鋪子看住」

「工錢呢?」胡木楊一臉好奇。

「沒說」周三從院子裏的水崗舀出一大瓢水，沖洗着手裏的青菜。「那不行，你咋不要工錢」劉胖子焦急的追問。「他那麼大的鋪子，上下全靠你打點，東西還不能丟，一個月最少不得給一弔錢，不對倆吊」胖胖的手指揮舞著。

胡木楊眼睛一轉，「哈哈。要啥工錢，阿三以後就是鐵匠鋪的老闆了，這每日的收成可不都是咱的工錢，哈哈，走胖子，下午咱倆和阿三一起去鐵匠鋪，不行，不行，瘸子明顯是躲避仇家，這鋪子就是瘸子留下擋災的」

「啥仇家？」劉胖子一臉好奇。

胡木楊不知道想起來什麼，捂住自己的嘴巴，搖頭使勁的搖頭。

「去，為啥不去，阿三去鐵匠鋪吃了這幾年苦，如今咱兄弟幾個去鋪子當老闆，可不得好好經營，說不得還能去縣城開鋪子哩」

倆人越說越興奮，只當周三不存在一般，周三按部就班的炒菜，裝菜，自己打了一碗米飯，蹲在灶房門口吃了起來，心裏只想着鋪子門還鎖著，萬一有主顧過來，一個勁的朝嘴裏塞著米飯。一旁的倆人說的唾沫橫飛，彷彿已經成為平安縣最大的鐵匠鋪的倆個東家，手上有使不完的銀錢。

周三吃完飯的手，倆人這才回過神來，鐵匠鋪的東家還得吃飯不是，這才哇哇叫着去灶房盛飯。周三想着自己一人肯定忙不了鋪子裏面的生意，平日裏瘸子的手藝好，十里八鄉的人過來，都是瘸子張嘴要錢，鮮有人還價，都是瘸子說多少文，便給多少文，自己這半吊子一般的手藝，也不知道能不能行，看着身邊好吃懶做的倆人，周三心想自己一人打鐵總是不行的，還是要找一個人幫忙。

「小楊哥，你今日不去跟着劉瞎子出攤了？」劉胖子突然問道，多一個人去鐵匠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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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多一個人分收成，胖子雖然年紀小，但是好歹也是詩禮之家，心思總是比周三多一點的。周三也好奇的看着胡木楊，心裏期待着胡木楊能從劉瞎子嘴裏等到一下瘸子的消息，畢竟昨晚瞎子和瘸子表現的如同天人一般，單單是瞎子過來鋪子門口聲音彷彿四面八方的洪鐘大呂一般響起來，就讓人感覺不一般。

「不去了，說是自己遠方親戚早上捎來信，邀請他去看風水，問我去不去，我肯定不去啊，不知道去哪裏流浪，好不容易過幾年安穩日子，我還準備在雙水鎮討一房媳婦哩，臨走就給我留了三個銅錢」胡木楊眼睛朝天上翻著說到，從懷裏掏出三顆大錢，一副龜甲出來。

「還說最近去找個掙錢的營生，這不是來了莫」說話講問卦的三個錢裝進龜甲，學着平日瞎子的動作搖晃着龜甲講大錢倒了出來，裝模作樣看了幾眼，「木奎沖火，大利南方，大吉大利啊，祖師爺保佑，合該我們幾人去瘸子鋪子裏面賺大錢」劉胖子，捏起一枚大錢，「你說這錢拿到當鋪去，不知道能換多少文，這可是前朝的古錢啊」大錢倆面都刻着四個幾人不認識的大字，磨的鋥亮，看着就是劉瞎子平日裏喜歡摩挲的那幾枚古錢。

「太清天尊在上，狂徒口出狂言，竟敢侮辱我師門聖物，待弟子拿下大膽狂徒，捉來問罪」一把搶過古錢，掐著胖子的肩膀。劉胖子忍的哈哈大笑。周三不理會倆人打鬧，收拾完碗筷就朝鋪子走去，倆人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路過大街十字路口的時候，瞎子的攤位果然不見了，早就被一個賣燒餅的人佔了去，周三這才不死心的朝鐵匠鋪走去，開門，三人圍着桌子站定，胡木楊可是清楚的知道，後院庫房，給倆人打了一聲招呼就朝後面走去，要庫房盤點，劉胖子看着四周牆壁烏漆嘛黑的樣子，一臉嫌棄，「還不如換錢來的利索，咋連個坐的地方也沒有」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周三如同往日一般，直接坐在大門口的門檻上，看着街上來往的行人，期待着大買賣的到來，盤算著做成一筆買賣后，給鋪子裏去東街淘換添置幾箇舊椅子。

雙水鎮並無城牆環繞，畢竟別說流寇匪徒，就是小偷蟊賊都少有，所以名義上是城門，其實就是一排東倒西歪的老舊柵欄，馬馬虎虎有那麼個讓行人車輛通過的地方，就算是這座小鎮的臉面了，東街上是有一個縣裏設立的治所的，一般鄉里的保長們，鎮上的亭長，縣裏指派來的主簿們都是在東家治所商議鎮上的大事情，包括鎮上街道上鋪子稅收。老梁是雙水鎮本地住戶，家裏世代是治所的「吏官」，吏官一詞大抵是鎮上的人們抬舉，大家都知道小吏小吏，哪裏是官，官老爺可是在縣城裏面做事情的。本朝的規矩，一日為吏，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情，大約也是個鐵飯碗一般的差事，這鎮上的稅收出去交給縣裏的，剩下便是用來修葺鎮上的牌坊，祠堂一類，還有就是鎮上治所的一些花銷，包含這些吏官的月錢，當然這些都是縣裏的主簿大人們主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