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道瓊斯對著腳下被自己扭斷脖子的士兵愣神,被簡森迅速拽過躲在一摞木板後邊。

「你怎麼會在這兒?!」

簡森正藉助光學隱形在走道中穿梭,由於自身能量轉化有限,光學隱形維持時限是半分鐘,在隱形效果接近失效的時刻,迎面走來一組兩人的搜查士兵。他只來得及按下其中一人,另一人的槍擊卻被突然出現的人阻斷。

人聲逼近,道瓊斯猛然驚醒,「你快走,我來拖延時間。相信我!」

兵工廠的安保負責人先接了首領被害的通知,緊接著就收到伽古拉先生的貴客受到驚嚇的消息。他打開桌上的一罐啤酒灌了下去,又把空罐子捏成一團狠狠砸向地面,罵了一句娘。

首領的辦公室此時很安靜,人們忙著追捕入侵者,死者還在地板躺著。伽古拉悠閑地站在首領的辦公室內欣賞夕陽,他目睹了一切,包括首領和簡森好端端的交流卻突然毒發身亡;道瓊斯瞬移到簡森身邊出手相助;簡森成功脫離追捕跳上飛機離開。

他接起電話,「瓊斯啊......真不好意給你添麻煩了,沒傷著就好......她是我妹妹,一腔好心,我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嘛......好好,我立刻來接她回去。」可惜道瓊斯的巨像城之旅短短三天就要結束嘍。

出於安全考慮,道瓊斯被請進了一間值班室,門口有人把守。

她躺著對著合金質的天花板發獃,也不吃飯,看著還真像被嚇著了。她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殺了人,還是那麼果斷。她的道德並不認可甚至譴責這種蔑視他人生命的做法。可是不出手,簡森逃不掉怎麼辦?

躺了多久她不知道,拽回思緒的是渾濁空氣中混進的一縷清淡香水味,來人一反第一次見面的怪異,微微彎了腰對她說話,語氣和善又關切,「走吧?餅乾天天等你呢。」

聽伽古拉和安保隊長交談,道瓊斯才知道自己成了伽古拉的妹妹,但她現在懊喪的情緒更多,並沒有配合向人道謝的意思,始終躲在伽古拉身後一言不發。忽然她感覺手裡被塞了東西,一看是兩顆還沒熟透的小番茄,立刻想起自己本是要幫人流產的,趕緊拉著人走到一旁,幫她配藥,歉疚地讓人好好照顧自己。

回去是原路返回,去託兒所看了一眼,孩子已經送走了,她默默留了幾盒感冒藥和消炎藥。在一層,她朝兩個醫生深深鞠了一躬,留下了藥箱,還有那兩顆番茄。

深夜的沙漠空氣乾燥而涼爽,她抬頭看了眼頭頂照亮地面的繁星,揉了揉眼,沒再回頭。

私人直升機是租的,從沙漠飛回都市,停在酒店的停機坪。道瓊斯按了電梯,卻被伽古拉叫住,「就這兒吧,聽我嘮兩句?」

太陽正在下落,光芒依然有些耀眼,他們就坐在了半人高的圍牆陰影下。

伽古拉直接發問,「你有立場嗎?」

「我是中立的,對於改造人和非改造人我沒有偏向。」

「錯,你當然是有立場的。你認為所有人都該平等,在這兒,就是對改造人的偏向。具體到個人,亞當·簡森死亡的概率要遠低於那個士兵,但你依然選擇亞當·簡森。」

道瓊斯無法反駁,可這樣看她豈不是違背了客觀中立的原則?陡然間伽古拉起身翻過了圍牆,她一驚,騰然站起去抓,卻只看到人流和車流。

伽古拉在她背後笑起來,「我雖然不懂你們的規矩,但理想與現實,這兩者,我懂。」

「不偏不倚只能建立在理想條件下,條件就是你不接觸任何人。而你來到地面,就必然會與旁人建立聯繫,你就得根據別人的行為做出回應。」

「不傷害別人,初衷很好,可惜只能是一廂情願。你要通過亞當·簡森這個人了解這個世界更多掩藏的秘密,那就保護好他,大可不必有多餘的愧疚。認清現實,否則你的道德只會顯得虛偽。」

道瓊斯沒有辯駁,或者說她在震動中來不及辯駁。理想與現實,她開始接觸實踐的意義了。

伽古拉看著這個認真思索的年輕人,眼裡帶著笑,雖然面前站著的只是一個擬態。

年輕人真的很有趣,有著各自的苦惱,對世界的思考,以及無數的生長可能。道瓊斯和遙輝無疑都是在關愛下成長的,不像他,始終一個人摸爬滾打。

沒有人指點,就很容易陷入思維的死胡同,耗費無數的精力才可能頓悟。還好他脫離人類成為了魔人,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自己的過去與將來。

他的心終究還是柔軟的,說給道瓊斯的話也是說給自己。他浪跡宇宙,遇到了不少人,不少他忍不住拉一把的人,他始終做不到撒手不管。

道瓊斯終於注意到他的目光,「看我幹什麼?」

「我在想我那半個學生,你們挺像的。」

那時伽古拉負責著某類人文明一地區的防衛工作,大型宇宙生物被接連吸引至此之際,他的隊員遙輝得到了光的力量。

「一隻大型生物威脅著城市治安,但它實際在保護自己未出殼的孩子,你怎麼選?」

道瓊斯覺得答案很明顯,「從文明主體的角度,自然是城市。」

「但遙輝最開始下不了手。」伽古拉坐了下來,拍拍身邊,道瓊斯就也坐在了圍欄上,「無論是對身邊的人,還是那些無意闖入人類生活的生命,他都有著純粹的愛,也抱著犧牲的態度,繼承了他父親。」

「兩件事嚴重程度不一樣,歸根結底給你們造成的困擾一樣。你們都很理想,所以面對現實會很痛苦。」

「不過,我想你比他要接受的快得多,畢竟他只是個人類。」

圍牆被曬得有些熱,他們趴在牆上看太陽迅速掩入雲層,餘下的光輝映出藍天下彎彎的月亮。

「謝謝你的名片和指點,伽古拉先生。」

「哎別,純粹對你感興趣罷了。那什麼,跟我回去吃飯。」

道瓊斯迷惑地拎著一大袋麥片和食材跟在伽古拉身後進了房門,屋裡沒人,但門口有一雙高跟鞋,靠牆一個水盆一個狗糧盆,想必是女主人帶著餅乾外出散步。

她給伽古拉打下手,晚餐只做了他們兩個人的,忙完剛坐下,就有人回來了。

狗繩都等不及取下,餅乾興奮地衝到她腿前直扒拉,她沒空揉狗頭,就是看著換好鞋在她對面坐下的女人繼續迷茫。

她的老師接過伽古拉倒的水喝了一口,笑著問她,「在巨像之城待了三天,感覺如何?」

簡森辦好自己的事情,注意到道瓊斯的診所仍然在歇業,就決定趁夜摸進診所找找線索,查一查她到底是什麼來頭。

談起改造人和非改造人,她的說辭聽著像是把自己排除在這兩種人群之外。前日她能突然出現幫助自己,光學隱形能力必然要經過高度人體改造才能具有,可她絲毫看不出任何改造的痕迹,是不是還有其他隱藏的組織?

一樓門診用的電腦和二樓的私人電腦的安保等級都不高,黑入之後查看郵件往來或是文件收發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屋裡也沒有保險柜、暗門。

查不到有用的信息,簡森就打量起屋內的設施擺放,屋子空間不大,只有灶台、冰箱、沙發、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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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床、床頭櫃、衣櫃。灶台東西不多,應該不怎麼做飯,冰箱里保存著一些水果、飲料、狗糧,沒有酒。沙發是單人的,仔細看掉著不少狗毛。茶几上放著一個相框,裡面嵌著餅乾的照片。床上被子鋪展開來,壓著一隻骨頭枕頭。

他剛把陽台的玻璃門推開,就聽見背後突然響起一聲罵娘。一轉身,屋主人抱著餅乾,餅乾吐著舌頭,三個活物大眼瞪小眼。

好的,現在他可以排除這是光學隱身了。

「你怎麼在這兒?」「你怎麼出現的?」

同時發問,簡森先坦白,道瓊斯則猶猶豫豫,「那個......我說,嗯.....我是瞬移過來的......你信嗎?」

儘管人體改造技術已經相當發達,簡森還是不認為連瞬間移動這種能力都能被研發出來。他皺著眉沒說話,聽見道瓊斯小心翼翼地補充說她是宇宙人,這下真說不出話了。

餅乾才不管他們兩個說什麼,乖乖去衛生間撒了尿,躥上沙發窩著睡了,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你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

簡森點點頭,算是接受了外星人就在自己身邊這個頗為離奇的事實。多年來他們的視線都被人體改造技術牽扯,相比之下對太空的關注少之又少,但對外星生命的探討在探索太空之初即存在。

好像自己接受得容易反而引起了道瓊斯的驚訝,簡森就跟她交換了一個秘密。「如今最權威的新聞頻道所播報的內容全部做過人工篩選和加工,那位女主播是人工智慧,並且誕生了意識。」

「你怎麼知道?」

「『她』聯繫過我,,也暗中幫助過我。」

話題回到道瓊斯身上,簡森問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有什麼意圖。道瓊斯隱瞞了老師和伽古拉的存在,只說自己是路過轉轉,認識他也都是偶然。

「我不會對你做不利的事。」她本著好意又補了一句,說完又覺得好像不太合適,不自在地撩了撩頭髮。

「謝謝你幫我脫離困境。」簡森並沒有在意,「你現在看起來狀態還不錯,當時看你......你應該沒有殺過人?」

道瓊斯有些不好意思,「差點給你幫了倒忙。」

「完全沒有。倒是讓我想起最早做特警的時候,這個坎不好過。」簡森的語速慢了下來,說到最後難得有了笑,「你比我厲害。」

道瓊斯背過身去拿冰箱里自己很喜歡的果味冷飲請客人嘗嘗,順便掩藏自己的笑意。

黑色的金屬義手接過冒著涼氣的玻璃瓶,手指蹭到了她的手背。

她用眼神詢問是否要乾杯,簡森會意,玻璃瓶發出的碰撞聲悅耳。

簡森又告訴她行動隊認為改造人聯盟首領死於毒殺,雖然當時沒能把此人生前所引酒水帶回檢測成分,但是和首領的對話中提到了一個地名,那裡有一家軍工廠,行動隊準備派他去查一查。

冷飲簡森沒喝完,走時裝進了大衣口袋帶走,說回去買一些其他口味的嘗一嘗。

軍工廠道瓊斯自然也是要去的,餅乾還在睡,毫不知情地被她又抱去了伽古拉和老師的住處。

老師開的門,客廳里伽古拉對著棋盤沉思,茶几上已經有了一個空酒瓶。

一聽來意,伽古拉本來有些煩躁,心情突然愉悅。好說,替他把這局贏了,他就給坐標。

道瓊斯對下棋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在局裡圍觀過老師們下,各種玩法,他一種都記不住。還好麥克斯老師的棋藝只比他好了一點,老師們下棋的時候他能找借口溜走。

她苦著張臉,希望伽古拉高抬貴手,伽古拉直接尿遁,她就只得討好自己的老師,譬如看中哪件裙子特別適合打算送給老師。

傑諾倒是好說話,說他們審美不一樣送裙子還是算了,讓他們兩個人商量著下,又給了三次悔棋的機會,各种放水。儘管如此,由於棋局交到道瓊斯手裡就已經不妙,又下了一個多小時才好不容易打平。

平局各飲一杯,伽古拉的那一杯自然歸了道瓊斯。她閉著眼喝葯一樣把酒喝完,急匆匆走之前還不忘跟兩位前輩說喝酒不健康,回頭要給他們把酒都換成水果飲料。

工廠建在雪山裡,對方竟然知道簡森會來調查,在此等他多時,將人擒住並注射了和殺害聯盟首領一致的藥物蘭花劑,然後從十幾米的高處拋屍至山谷深雪之中。

確定四周無人,道瓊斯在簡森身邊現身,試探一番鼻息脈搏,發現人並沒有死,只是暫時失去了意識。她在簡森身側看守著,待人有蘇醒跡象立即消失,又在崖頂等候至其安全搭乘行動隊的飛機離開才做返回。

她去領餅乾,敲門沒人回應,也沒有聽見狗吠。想起老師在私人安保銀行工作,看看差不多是下班時間,就乾脆過去瞧瞧。

從廣場一側走過時,她往曾經看過日出的咖啡店多看了一眼,就瞧見伽古拉翹著腿坐在遮陽傘下,一手牽著餅乾,桌子上放著打包好的咖啡。

等誰呢?她往前走了幾步,借一輛車擋了自己的身形,不久便看到傑諾走了過去,掂起咖啡,兩個人說笑著離開,卻不是回住處的方向。

她嘴角抑制不住彎起,也不再跟,閃身進了銀行大樓。

一般客戶的物品在負一層和負二層保存,一些國際大企業的老總、或是知名政客等有頭有臉的客戶的物品則放置在空中閣樓,需要輸入客戶的相關信息降下升降梯才能到達。當然,對於道瓊斯來說,到達就不用那麼複雜。

在其中一間某風頭正勁的生命科技公司的保險庫房裡,她查到一封簡森的前女友和他人的郵件,討論蘭花劑的研究進度。電腦中有一段來自簡森的dna的模型,電子檔案顯示其造成某免疫蛋白缺失,蘭花劑即通過與該免疫蛋白結合而起效。藥箱里有一劑蘭花的解藥。

庫房角落裡還有一個冰櫃,道瓊斯掃了一眼沒發覺什麼,出了門又沖回。冰柜上方有一個小的視窗,這次她看清了,冰櫃里有人,而那張臉和簡森一模一樣。她不由想起簡森曾被人從海中打撈救起的經歷,以及這個世界的克隆技術理論上已經完備。

她把東西都放回原位,她確信簡森會查到這個地方。

建設沙漠綠洲的洽談會召開就在眼前,在簡森的堅持下,特別行動隊接手了會議所在大廈的安保任務,防止有人從中作梗。

果然,在與安保公司派來的安保人員交接之時,簡森發現安保人員已被全部殺害並掉包,並且送往演講現場的酒品中混有蘭花劑。

他最終及時阻止了此次恐怖襲擊的發生,可他卻愈發迷茫。

襲擊發起者是改造人聯盟首領的左膀右臂,此人不相信正常人與改造人能達成合作,並認為要爭取權利就必須進行堅決的武裝鬥爭,否則改造人永遠都受制於人。

不得不承認,簡森在內心深處部分贊同他的觀點,不管他如何試圖維護社會的秩序,他的身份首先是一個改造人。

就算政客們拉動資源建成沙漠綠洲,改造人和非改造人只要生活在同一個世界,兩者的矛盾就會存在。生活環境得到改善,有了基本的人權,改造人相比非改造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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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利仍然遭到閹割,而無論何時何地,人類都走在爭取權利平等的道路上。

不贊同的是,不該製造恐怖襲擊導致無辜的犧牲。

那要怎麼辦?他想不出。

電視上熟悉的主播面孔以她一貫柔美的腔調念著新聞,「某改造人聯盟成員試圖製造恐怖襲擊被警方抓獲,沙漠綠洲建設洽談會推遲舉行。」

或者他們都是犧牲品。

他突然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幾年來,從接受改造開始,為了調查事故真相,走近一個又一個的秘密,而那些秘密彷彿在一直延伸下去,圍繞著他,圍繞著改造人,圍繞著人類社會。

所見不一定為真,那記憶呢?他還是曾經的自己嗎?他到底是誰?

想不通的時候,他就會想自己為什麼沒溺死在海里,人生停在當時那個節點就很好。正常人的階段他當過特警,擊斃過犯罪分子,營救過不少人;改造人的階段他幫助制止過改造人大混亂,並試圖把新聞的真相發送給全世界,雖然最後還是被截胡改了信息。

思考的時候他好抽支煙,百葉窗常年半遮半擋著室外的光線,電視屏幕的光照出升起的煙氣。他也喜歡品嘗各種酒,櫥櫃冰箱里存著不少名酒。茶几放著一個無色透明的空玻璃瓶,好幾天前放的,忘了扔,從垃圾桶里撿回瓶蓋,倒不是酒瓶。

他把煙掐了,瓶子拿到灶台的洗碗池裡清洗乾淨,同吧台上朋友送他的飛機模型擺在一起,露出一個微笑。

卧在門邊的餅乾聽到簡森獨特的腳步聲一骨碌爬起來,鑽出門去迎接。

簡森照例先揉一把狗頭再進診所,一樓沒人,道瓊斯躥上樓梯汪汪兩聲叫把人叫了下來。

「喲,是你啊。」道瓊斯以為是病人,看見是他也不再著急,「吃飯了么,我正在做。不嫌棄的話,一起吃?」

樓上她正在搗鼓烤箱做蛋糕,說是想做成汽水味兒的,可以看到垃圾桶里有幾個糊得一塌糊塗的蛋糕還有倒空的汽水瓶。

新的蛋糕端出來品相雖然不錯,但絲毫沒有汽水的味道,甜味也很淡,她不免有點失望。

「不如就按教程說的做成巧克力或者咖啡味的,配汽水應該別有一番風味。」簡森這樣建議。

「那聽你的,可是汽水被我用完了。」

「你做蛋糕,我去買汽水,不耽誤。」

汽水買回來放進冰箱冷凍,烤箱的時間才過了一半。

灶台的麵粉奶油等原料已經被道瓊斯收拾乾淨,她在燒水,案板上是切好的蔬菜,還有一袋面。又聽到餅乾在樓梯口叫,水開了,她讓簡森幫著下面,自己跑下樓給人看病拿葯。

送走病人,她給門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喊著餅乾一塊上樓吃飯,就看到吃的喝的都已經擺好,餅乾的晚餐也沒落下。

她讓簡森坐沙發,自己拿了摺疊凳打開在茶几對面坐下。

「你什麼時候買了把凳子?」

「這不是家裡來客人了方便嘛。」道瓊斯注意的是簡森的眼睛,「第一次見你把墨鏡收起來。」

收起墨鏡的簡森莫名透露出些害羞的氣質,「嗯......現在不需要使用智慧成像功能。」

道瓊斯歪著頭打量他翠綠色的義眼,她很喜歡這種純凈的色彩,「確實,這裡不會有敵人。」

巧克力紙杯蛋糕配果味汽水的搭配絕妙,拌面味道也很好,一頓飯吃得很滿足。道瓊斯提議帶上餅乾出去散步,餐具嘛,就等她回來再收拾。

夏天已是末尾,日落時間還是不早。

餅乾依然傻樂著拽著道瓊斯往前奔,簡森走在後面,有些痴然地看著前面拉到他身上的兩條影子。曾經的那一人一狗什麼樣,他有些模糊了。

道瓊斯拉著餅乾走進樹蔭等他,他走到樹下,有些忐忑,「瓊斯醫生,你......不介意我嗎?」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我對改造人的態度你很清楚呀。」

「不,不是這個。嗯......我是指,也許我不是那個原本的亞當·簡森,我......」

「我知道。其實我看過銀行保險庫里的東西。」道瓊斯打斷了他的話,抬頭看向他習慣藏在墨鏡下的眼睛,「你不用想那麼多,只要有獨立的思想,你就是獨一無二的個體不是嗎?你是人,你始終都是人。」

「......請允許我抽支煙。」簡森扭過身背對著道瓊斯,許久才說,「......謝謝,謝謝你,瓊斯。」

煙味散去,道瓊斯轉到他面前,「說完你了,那我呢?你怕不怕我的原型特別醜陋?或者我也像你們這兒的恐怖分子一樣壞?」

「不會,你比我們都善良。」

樹蔭下要說是涼快的,也許是風小,道瓊斯又覺得熱起來,一邊給自己扇風,一邊往外走。簡森拉著餅乾跟著,從後面輕輕牽了她的手。

有路人偶爾回頭以異樣的眼光看他們,他們就轉回診所,上了房頂並排坐著。餅乾也被抱了上去,怕高,只能乖乖趴在道瓊斯腿上任主人順毛。

「我想繼續查下去,看看是誰讓我變成了現在這樣,也挖一挖光照會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不怕他們嗎?也許下次你真的會死。」

「也許......這就是我活著的意義。」

「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

伽古拉和傑諾是在海邊認識的,道別也是在海邊。

他休息夠了,本來還想再陪傑諾一陣子,問了問她要在這裡待多久,一聽二十個公轉周期起步,還是算了。他雖然也是滿宇宙跑,但顯然沒有他們這麼有耐心。他是無幻魔人,就該在不同的地方留下印記。

道瓊斯這人很聰明也很真誠,他怎麼看怎麼滿意,也就越發想念自己的半個學生遙輝,雖然他嘴上絕對不會承認。也不知道那小子還活著沒有,被光之戰士拐跑到宇宙中去,憑他那個老實勁兒,怕是只有被坑的份。

「再比一場?」伽古拉作勢要抽他的刀,但是這次提前問了。

傑諾還是那條最初見面時的長裙,頭髮上多了一朵艷麗的紅玫瑰。她撥了撥被海風吹起的髮絲,笑著擺手,「不了。冷兵器我用的一般,你要真想找人切磋,我可以介紹給你認識。」

「你是說道瓊斯的另一位老師?」

「沒錯。」

伽古拉挑起嘴角,背過身朝太陽落下的方向走,向身後的人簡單一揮手,「那隻能看緣分了。」

「這就走了?」

他停住了腳步,等她的下文。

「送了我的學生一朵玫瑰,不送我一枝嗎?」

他不由笑起來,轉回身紳士地微微鞠躬致歉,「等我?」

「那倒不必。」傑諾走到他身前,取下發間的玫瑰遞給他,「很高興認識你,伽古拉斯·伽古拉。」

他愣了一瞬,而後笑著接過玫瑰放在鼻下輕嗅一番,把花插進胸前的口袋,「我也一樣。」

太陽斜著向海中沉,伽古拉漸行漸遠,內心默念著有緣再見,耳邊只有規律的海浪聲夾雜著海鳥的叫聲,忽然有些理解友人與人分別時為什麼總愛吹口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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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旁觀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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