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同雞刨

第七章 如同雞刨

「阿翁……」

就在柴彬猶豫不決的時候,大嫂盧氏溫柔的嗓音響起。

與此同時,一道奶聲奶氣的稚嫩聲音響起:「大父......」

喲,親愛的侄兒都來了,哈哈,老頭,看你往哪裏跑。

「哼!……」

柴老頭冷哼一聲,手中的如來神掌瞬間變成了九陰白骨爪,抄起茶杯,一飲而盡,好招法。

柴府嫡孫子,柴孟端,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想要給柴老頭一個擁抱。

看來,大嫂盧氏早就算準房老頭心胸狹窄,小肚雞腸,終於祭出柴府的鎮宅神獸。

她一甩裙擺,悠閑地在下方的矮榻上坐下:「哎呀,阿翁,小二郎昨天喝醉了,可也是出盡了風頭,到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盧氏輕聲說着,像是在和自己的父親拉家常。

柴斌能清楚地看到,柴老頭的憤怒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心中的怒火,也在一瞬間熄滅。

「哎,息婦,這逆子何時才能成長,文不行武不就,整天瞎搞,還不如哲偉的一半。咱柴家,早晚被他丟盡臉面。」

這一刻,柴老頭看上去蒼老了不少。

柴彬見到這一幕,心裏泛起酸楚,彷彿看見了曾經的父親在訓斥自己。

「爹,我,我該死!」

柴斌低下了頭,羞愧地說道。

這傢伙本來就是該死,有這麼好的家境,又有一個嚴厲的父親,他卻還……

「好了好了,阿翁,小彬已經認錯了。小二郎,去給你父親倒茶。」

盧氏一臉寵溺地看向柴彬。

「倒茶,倒茶……」柴孟端這臭小子呆在柴紹的懷裏拍着手掌,瞎起鬨。

恭恭敬敬地為柴紹和盧氏斟上一杯。

柴老頭看了柴彬一眼,目光之中似乎有些什麼。

柴彬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抬頭一看,發現對方的視線已經從他身上挪開,嘴裏發出一聲冷哼。

嘖嘖,一把年紀了,還這麼孩子氣。

看來,柴老頭對柴彬這敗家子也是寵愛有加,那天肯定是被氣得不輕。

「你下去,抄寫一百遍千字文,抄不完就別想出去了,你要是再敢出去,我打斷你的腿!」

柴彬聽了老頭子的話,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盧氏,發現她繃緊的神色鬆懈了下來,老爺子這關算是過了。

「是,父親。」

柴彬朝老爹拱了拱手,便退出前廳。

「對了,息婦,你說那逆子昨天是怎麼出風頭?」

就在他走出門口,剛拐個彎時,身後傳來了一個柴老頭的聲音。

暈死,剛才路上怎麼忘記問大嫂昨天咋回事呢。

……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孤陋寡聞,愚蒙等誚。謂語助者,焉哉乎也。

柴彬揮汗如雨,手抖如雞爪。

「這是第幾遍了,小艾?」

「兩遍……」站在身邊侍筆的小艾,腦袋如小雞啄米,小手捂著嘴巴打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才兩遍?」

卧槽,從上午到現在,只抄了兩遍?一百遍,那豈不是要抄到明年才能走出柴府?

不行,不自由,毋寧死。

啪……把上好的狼毫拍在筆架上,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小艾!」

「奴婢在!」小艾嚇了一跳,瞌睡蟲瞬間飛到爪哇國。

「幫我捉一隻肥鵝來。」

「奴婢遵……呃,二公子?」小艾的雙眸又開始星光點點,顫顫抖抖地伸手手指。

卧槽!

「小艾,本公子沒燒,你叫柴健去捉只鵝送到這裏,我有大用。」

柴彬一手拍掉小艾那隻差點碰到他額頭的手指。

「可是二公子……」小艾猶豫了一下,道:「不能在書房裏烤鵝,否則,家主會殺了我的。」

「什麼?」

柴彬看着臉色越來越蒼白的小艾,整個人愣住了。

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麼?

難道自己會用這滿屋子的書籍來當柴火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很有可能會被柴老頭關在房間里,然後讓他和肥鵝一起**殉書。

「算了,你給我去拔幾根鵝毛來,記住,要最大的幾根。

沒有鵝毛,就找雞毛,沒有雞毛,鴨毛也行,記住,要尾巴或者翅膀上最長的那幾根。」

柴彬怒目而視,挽着他的手臂,露出手臂上的二頭肌,還不去?老子要發飆了。

「是,是。」

小艾一臉悲壯地看着柴彬,捂著臉轉身離開,給柴彬一個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背影。

我勒個去,有這個必要嗎?

「剪刀……」

科研專家柴彬端起試管,哦不,是雞毛,放在眼前凝視,伸出左手放在小艾面前。

「給您,公子……」

小艾眨了眨眼睛,明凈清澈的雙眸中頓時好奇連連。

難道她以為柴彬像哪吒一樣能撒毛成兵,召喚一群雞毛兵幫他抄寫千字文吧?

啪!

柴彬將雞毛剪成刀刃的形狀,用手搓軟毛管,蘸了蘸墨水,扯過張用過的廢紙,一道波浪紋躍然紙上。

嗯,還行,雖然還有些生硬,但至少能讓他的寫字速度,已經從毛筆:n分鐘一字,提升到雞毛筆:n秒一字。

「哈哈哈。」

柴彬一手叉腰,一手高舉著世界上第一隻雞毛筆,仰頭大笑。

「哇,公子,你居然會用雞毛來寫字。」

在小艾看來,柴彬已經從凡夫俗子升格為神仙一流。

「小艾!」柴彬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在!」

柴彬瞄了一眼,嗯,反應挺快的,小身板也挺直起來了,一雙大眼睛裏全是崇拜。

「記住,在華夏,大唐貞觀十二年,天降英才柴彬,歷經千辛萬苦,克服重重困難,創造出了世界上第一支雞毛筆,然後……」

「嗯嗯,開玩笑滴,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小心我家法伺候!」

「公……公子,什麼家法?」

小艾怯怯地問道。

「家法?嗯,就是打小屁屁。」

「啊?!」

小艾一聲驚呼,雙手捂著臀部,小臉蛋一片通紅。

「別搞怪了,繼續研磨!」

「是……」

小艾很委屈地撅起小嘴,繼續磨墨。

而柴彬則是拿着一支雞毛筆,和宣紙做着艱難的鬥爭。

烈日當空,又是一個晴朗的中午。

柴彬頂着兩個黑眼圈,將三十九根雞毛扔到了垃圾桶里。

三天兩夜的艱苦奮鬥,柴彬爆發出前世學生時代的潛能,再次實現「一支筆一個晚上,一個奇迹」。

終於,偉大的千字文工程,完美封頂竣工!

柴彬興奮地抓住小艾的小手,嗷嗷直叫,彷彿他已經看到了中國男足一腳抽射踢進了自家的球門。

小艾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二公子,您弄疼我了。」

「啊,我只是太興奮了,不是故意的。」

哎,這小丫頭居然看穿了自己吃白嫩嫩小手豆腐的動機。

太邪惡了!

不行,一定要把「我不是壞叔叔」抄寫一百遍。

算了,剛剛把千字文抄了一百遍,手都有點酸了,對雞毛也有點敏感。

就在這時,就聽得門外一聲乾咳,柴老頭大步殺到。

柴彬下意識地低下了腦袋,像只小綿羊一樣乖巧:「見過父親。」

「嗯……」

柴老頭輕輕點頭,繞過柴彬身體,快步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字帖,捏著鬍鬚,開始檢查。

「閏於成歲,律呂調陽。雲騰致雨,露結為霜。嗯?這是什麼?」

柴老頭指向一個「句號」,轉頭看向柴彬。

媽的,前世的寫作習慣也帶過來了,連標點符號都給用上。

「此為句號,孩兒魯鈍,不知怎麼斷句,只能以逗號和句號隔開。」

柴斌連忙恭敬地解釋,他雖然是個紈絝子弟,但在穿越之前,怎麼也是個基層幹部,要是這種小事情都應付不過來,不如直接拿塊豆腐撞死算了。

「哦……」

柴老頭斜眼看了柴斌許久,才移開視線,繼續盯着硬筆書法瞧上半天,嘴裏不知道嘀咕啥。

「難得我兒子這麼上心,這個標點符號倒是挺有用的。」

柴老頭的雙眼,變得明亮起來,就像是夜空中的繁星,他終於意識到了,那些不起眼的符號,到底有什麼作用。

「多謝父親誇獎。」

柴彬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想這位老頭子太可怕了,不愧是將突厥殺得屁滾尿流的狠人。

「彬兒這兩天……嗯,這字寫得太難看了,力氣也不大,平常你耍棍弄槍的功夫去哪了?你看這『盈』字,如同雞刨。」

深得書法精髓的柴老頭一言中的。

這些小楷還真是用雞毛給刨出來的。

偶像啊,柴彬看向柴老頭的眼神里全是崇拜。

柴老頭對柴彬那崇拜的眼神,有些不適應,索性把頭扭到一邊。

「你倒是挺用心的,還懂得以句號、逗號來斷句,為父的棍棒教導,總算是沒有白費……」

柴老頭轉過身去,像是在抹眼淚。

「父親……」

柴雙的眼睛也有些發燙。十六歲以後,誰也不會在意他的學習好不好,犯了錯,也不會有人拿棍追着他打,但現在,竟然又恍忽回到了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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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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