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硬幣的背面

「這不是科特·舒華德，你怎麼來了？」閻羅大人坐在辦公室的巨型老闆椅里，低頭批著公文，看見他的私人秘書身邊帶着還穿着病服的科特走進辦公室，在眼神的交換后，秘書舉了個躬，便出了辦公室並把門給帶上了。

科特從病院急急忙忙地一個人偷偷溜出來，一切為了解答他心中的疑惑，和那恐怖的猜想。

「你哥哥大概半個小時前還在我這兒交代工作呢，真是不湊巧，他剛剛走，不然你還能和他說說話。」閻羅大人，放下手中的毛筆，並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樑，「科特，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如果是關於卡戎的案件，我只想說我對特別科已經很滿意了，你們查清了案件的真相還可以說大功一件，雖然他目前下落不明，但想必他旗下的那些灰色地區的賭博業大廈恐怕一夜直接也會轟然倒塌吧。」

科特此時戴了個新的白色面具，「是關於卡戎，但我來這邊，其實是想問問大人關於這次事件的真相。」

「真相？」

「我覺得這起事件並不像表面的那麼簡單，我們的調查似乎太順利，所以我懷疑雇傭赤強和赤剛去殺單金銘的幕後黑手，並非卡戎，而另有他人。」

「哦？那你懷疑是誰呢？

科特猶豫了幾秒，隨後還是說了出來，「就是你吧！閻羅大人！」

「哈哈哈哈很有意思嘛！」閻羅大人聽到這個答案，出乎意料的大笑和耐人尋味的目光，不禁讓科特一陣膽寒，「鬼輯隊辦事得講究邏輯正確的推論和證據，我想，你既然敢一個人從病院跑到閻羅殿，想必是有着充分的證據吧。」閻羅大人敲了敲桌子，「來！說說你的想法。」

「卡戎在在最後都說自己是被暗算的，不禁讓我重新的思考起了整個案件的諸多疑點。」

「我還以為什麼線索，真正的主謀說不是自己做的，這種話術也會迷惑你的雙眼嗎？就算死到臨頭證據確鑿，犯人也會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無辜的。不僅是死到臨頭，閻羅殿的業鏡之前的那些亡魂，就算已經死了也會拚命地在我面前，不斷地重複著那幾句車軲轆話，『我一輩子行善積德！我從沒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如果這就相信了，你似乎還太嫩了」閻羅王有點失望地搖搖頭。

「不！不只是如此！」科特用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整個事件如果說都是卡戎這個地下賭場的大老闆策劃的話，卡戎這個鬼未免有點太過於手眼通天了！」

「不僅能安排兩鬼悄無聲息穿過陰陽兩界，還計劃了及其精確的暗殺計劃，隨後是用爆炸殺人滅口，甚至我們特別科的行動，赤剛被逮捕，赤強爆炸身亡，這一切都恐怕在計劃之中。」

「這些如果只是用卡戎的錢，也是能擺平的吧，悄無聲息穿過陰陽兩界說說不定是賄賂，至於特別科的行動估計也有特備的渠道。」閻羅王不緊不慢的反駁科特的推理，「卡戎的財富，可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想到的，能讓他通吃黑白兩道，讓他掌握幾乎整個地下世界。這種程度，應該很簡單吧。」

「在認識卡戎之前我也許也會這麼覺得，但作為一個商人，真的有必要為了在一場賭局中出千，策劃到這種地步嗎？支出和收入似乎並不合理吧，而且真正讓我起疑地是另外兩件事！」

閻羅王轉過頭面對科特，直視着那面具背後的火焰。

「其一是特別科出動時的信息來源，上頭告知我們『一名特別的線人得知兩個鬼私自穿過陰陽兩界』，

於是我們便出發循着蹤跡追着赤強赤剛到了那家中心醫院，關鍵在於這個線人是誰的人呢？又潛伏在誰的身邊？如果說是鬼輯隊潛伏在卡戎的線人就太奇怪了，按姜若文所說，一科多年來一直沒能抓住卡戎的動向。」

「換句話說，如果真的有內鬼，也是卡戎安排在鬼輯隊的人。而鬼輯隊居然能得知這個情報，這是疑點一。」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地方！就是閻羅殿的生死簿會泄露這件事上。」

「這件事我應該有說過吧，似乎是內部有人泄露。」

「大人，除了你之外可沒有人能泄露生死簿啊！」科特突然大聲一喝。

「如果說是閻羅殿的其他資料，一切還好說！我後來特地問了小夕，生死簿是由閻羅大人親筆寫完並密封交給死神管理科，在最後三天交給死神們安排工作，換句話說如果是閻王大人您親自泄露，這完全可能，不，應該說這是唯一的可能。一開始我也不相信我的推斷，但排除了其他所有的可能，即使再多麼不可能...」

「哈哈哈哈很不錯啊。」閻羅王完全沒有計策被識破的緊張感，「那麼科特我考考你，我的動機是什麼呢？」

科特完全沒料到閻羅王的從容，本來幾乎是抱着會被開除的決心，但科特還是思考了起來，「為了製造一個明面上拔除卡戎的理由嘛...」

「80分！雖然沒有完全猜到我的目的，但也差不多了。」閻羅王眼中閃著詭異的光，「卡戎禍害世人已久，所以特地設局將他的地下勢力拔除。」

「但......有必要用這種手段嗎！赤強可是被你的計劃殺害了啊！」

「一是為了增加籌碼，如果只是謀殺凡人未遂調查卡戎，力度會小很多，卡戎未必會怕，鬼輯隊甚至可能因為沒有證據，選擇消極調查。為了防止這種情況需要一個下界的鬼為輿論造勢，鬼輯隊可能就得迫於壓力必須調查到底。」閻羅王的眼神寫滿的兇狠，「至於二......」

閻羅王拍了拍手，辦公室的門緩緩打開，之前那位秘書緩緩走了進來，隨後鞠了個躬。

「怎麼了？」科特不解。

「眼前這位，就是已經死去的赤強，現在在我身邊方便隱藏身份。」

「什麼？」

「雖然是棄子，但我也不是什麼魔鬼，沒有必要讓他真的死。簡單的易容就能讓他消失在世間視野之中」

「嗯，我就是赤強。聽閻羅大人說，您還特意拜訪了，拙妻和小女，小個感激不盡。」那自稱赤強的秘書深深的彎著腰，遲遲不抬頭。

「過段日子，等風頭過了，我會讓他回妻女身邊的。」

科特震驚的看着眼前的慈祥的閻羅大人，究竟那張面孔背後隱藏了多少東西。

「你做的非常好，科特。本來以為你能好好的做事就已經很讓我滿意了，沒想到就連我設置的小謎題你都解開了，我看了你哥哥的影子。」

「我哥哥...你之前說他來找過你。」科特繼續發問，「穆特他和這件事也有關係嗎？」

「他不過是遵照我的吩咐，稍微做了點善後工作罷了。」閻羅王抽開抽屜，裏面放着一枚帶着骷髏花紋的華麗金幣。

·

時間回到幾小時前的冥河之上。

卡戎站在鳳尾船，獃獃地凝望着面前，鎖鏈之上立着的那個身影。

那個身影天下皆知，正是科特的兄長，穆特·舒華德，關於他世人給他許多傳奇般的名號，「惡靈騎士」，「暴怒」，「閻王的左臂」，「地獄歸來的惡靈」，可以說一個比一個誇張，至於說穆特的故事，恐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講完。

「你怎麼在這兒？如果是找你的弟弟的話，好像在那邊昏過去了。」卡戎雖然認識穆特，但要論交集，其實不怎麼熟。

「我是來找你的。」穆特一動不動的站在鎖鏈之上，就連說話時，似乎都怎麼張嘴，「我弟弟的事...他也背負着他的命運。」

「找我？咱們不怎麼熟吧。」卡戎有點不好的預感。

「上面的命令不能放你走呢，而且得讓你留下兩樣東西。」

「當閻羅王的狗就怎麼爽嘛？」

諷刺的話語剛剛說出口，下一個瞬間，卡戎發現自己的視角變得有些奇怪。穆特居然在瞬間跳到卡戎面前，一把將卡戎的頭顱骨生生拔了下來，速度快到卡戎沒法做出任何反應，-雖然對於骷髏來說並不致死，但雙方的差距已經肉眼可見。

「這張嘴可真碎啊。」穆特提起卡戎的頭，卡戎能感受着對方那冒火的骷髏中蘊含着憤怒。

「『暴怒』這個稱號可真適合你。」雖然頭身分離，但知道自己已經任人宰割，反而破罐子破摔般的諷刺，又或者只是這個骷髏的天性。

「我不是來閑聊的，我是來拿這個的。」穆特甩出鎖鏈飛向那依舊站立着的卡戎的身體，下一瞬間那枚帶着骷髏花紋的金幣出現在了穆特的手上。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科特知道這個金幣絕非凡品，不僅有着巨大的秘密，恐怕還藏着巨大的力量。

「知道的事很少，往往反而是種幸福。」穆特將硬幣放進懷裏，「這種力量不是你可以使用的。」

「其實我連這玩意兒怎麼來的我都不知道。「卡戎擠了擠眉頭，在這顆被提在空中的頭顱上顯得十分滑稽，「似乎是突然出現在了我的收藏里。」

「還有你弟弟，突然變成了大火球？那是怎麼回事？」卡戎突然好奇，說不定面前之人知道什麼。

「那和你沒有關係，算是我們的家事。」穆特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接下來，上面派我來取第二樣東西。」

後來的事卡戎就不記得了，當然他也無從得知，那來自地獄的火焰不僅吞噬了這貪婪的可憐人，而且在冥河之上沒有留下一點東西，平靜的彷彿沒有發生過任何事，只有娟娟的河水能看見這一切的罪惡。

【第一卷貪婪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