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逢之語

一陣強烈的金光閃過，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黑暗與寂靜。

秦雲睜開眼，發現自己周身一片漆黑，腳底沒有踩踏大地的那種踏實感，整個人感覺像是飄浮在空中。

恐懼源於未知，作為一個堅定科學主義的理科生，到現在為止，自己所經歷的這些事情全都是科學理論所無法解釋的現象，秦雲不免感到有些慌亂。

往下面看，像是噬人的無盡深淵；抬頭往上，則是浩瀚璀璨的星空。

有那麼一瞬間，秦雲以為自己來到了外太空。

安靜的空間內，秦雲甚至能聽見自己強有力的心跳和呼吸聲。

或許是再也無法忍受這種別樣的安靜，秦雲大喊出聲：「喂——」

漆黑的夜空沒有任何的回應，而那種像是被猛獸盯上感覺依舊沒有消失。

「難道是聽不懂中文?」秦雲忍不住暗自嘀咕，不過還好自己也算是熟練掌握多門外語。

秦雲展現出了自己隱藏多時的強大外交天賦。

「hello?」回應秦雲的依舊是一片沉默。

「闊妮基瓦？」黑暗仍舊沒有回應。

「這也不行？」秦雲不免有些煩躁。這也真不能怪他，高中生學業繁忙，好友給了自己好幾個t的學習資料，但基本上都只草草看了個開頭，後面的課程好像要付費才能觀看。

像是想要結束這場無聊的鬧劇，天上的星光好像暗淡了那麼一瞬間，如湖面般的星空中就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一圈圈漣漪。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人匪夷所思，秦雲忍不住張大了嘴。

只見天上的璀璨星芒突然消失，半空中緩緩張開了兩輪巨大的紅色太陽，強烈刺目的紅光點燃了整個黑夜，就像是打開了電源開關，讓這一方世界從瞬間從黑夜變換到白晝。

良久，太陽中的光芒逐漸散收斂，秦雲得以睜開眼睛，愕然發現那兩輪紅色太陽竟然是一雙充斥着血色的眼睛。

極具視覺衝擊力的巨大龍身從黑色的縫隙中探出，這一過程甚至比秦雲在電影院看到的任何畫面都要刺激。

完美復刻石雕的黑色巨龍，此刻正瞪着它那雙比足球場還大的血色雙瞳，死死的盯着秦雲，就像是在看一隻弱小的螻蟻。

秦雲好不容易從獃滯中緩過神來，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漂浮於懸崖之上，下面是一片漆黑的深澗，往遠處看則是山川與河流。

耐心的等了大概足足有一分多鐘，還是沒能看到最後的巨型龍尾。

秦雲再也無法忍受這撲面而來的壓迫感，主動打破了局面。

「咳，咳。」秦雲咳嗽兩聲，有些害怕的說道：「巨龍前輩，要不還是算了吧。」

似乎是能聽懂秦雲的話語，巨龍停止了遊動，一雙巨大的龍目直勾勾的盯着秦雲。

然後是一陣更長久的沉默。

「我是不是把天聊死了……」秦雲的心裏暗自嘀咕。

「咳，」秦雲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黑龍竟口吐人言。

「你終於來了。」

「卧槽，龍竟然會說人話！」秦雲一臉的難以置信。不過今天已經夠魔幻了，你現在要是告訴他有一條狗穿着西裝打着領帶還會彈鋼琴他也是信的。

黑龍並沒有回答，反而朝天長吟。這絕對是秦雲從小到大聽過的最難忘的聲音，一聲長嘯宛如風吼牛鳴。

如海嘯衝天般的力道震得秦雲的耳朵嗡嗡作響，像是跨越了悠久的歲月，孤獨又滄桑，讓人忍不住驚嘆世界的神奇。

隨着這聲龍吟結束，黑龍的體型急劇縮小，最後竟然變成了一個帶着龍角面具的長發男子，白色的長發隨風飄揚，猙獰的黑色面具只能蓋住臉的上半部分，為他塑造了一種獨特的神秘感。

黑金色的復古甲胄憑空凝聚，造型奇異的肩甲，胸甲，護心鏡，泛著金屬光澤的長靴，以及鑲著奇異花紋的戰裙，就像是影視劇里走出來的魔神，卻比影視劇里的形象更加震撼人心。

白髮男子自空中緩緩走來，一道黑色的長披風自雙肩蔓延而出，就像是一團黑色的火焰隨風舞動。

白髮男子的嘴角略微勾起，一抹邪異的笑容浮現。「好久不見，小白。」

秦雲已經看呆了，好不容易緩過來，心裏卻忍不住暗自吐槽：「這怎麼還穿衣服呢……」。

遠處走來的白髮男子不知道為什麼嘴角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整個人停在原地。

稍微停了那麼一小會，下一刻，白髮男子瞬移到了秦雲面前。

秦雲忍不住往後退一步，沒辦法，這個陌生男子給人的壓迫感實在是太強了。

「三千年了，小白，三千七百年了，你終於來了！」白髮男子情緒有點激動，他向前一步，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住秦雲，就像是見到了多年不見的老友。

突如其來的力道讓秦雲想起了撞飛自己的卡車，現在的感覺就像是被更大一號的卡車再撞了一次，讓秦雲幾乎快窒息。

「你快放開我！」秦雲用力的拍打着白髮男子的背部，感覺自己快喘不上氣了。

白髮男子終於鬆開了修長的鐵臂，臉上的笑意卻蕩漾不止。

「三千年了，這三千年我被封印在海底，一直等着你主動找我的那天。」

「而這一天，我終於等來了。」

「哈哈哈。」

秦雲剛想打斷他，張開嘴，卻發現自己說話沒有聲音。

「一個小術法，讓我先說。」白髮男子滿臉微笑的看着秦雲，斷斷續續的說道。

「自從我被關進這伏龍陣中，我就一直在等你，等著和你重逢的那一天。還好，我的等待終於迎來了結果。」

白髮男子說到這，像是忍不住的開始狂笑。

「現在，你終於回來了。小白，你快把伏龍陣給破了，我們一起回家，回龍域！」

秦雲翻了翻白眼，得，碰上了一個瘋子。

「你現在可以說話了。」白髮男子略微平靜下來，一臉笑意的看着秦雲。

秦雲張了張嘴：「啊吧啊吧，啊吧啊吧啊吧。」

白髮男子愣住了，以為自己的術法失靈了。

秦雲見狀，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就是試試能不能正常發聲，你別介意。」

白髮男子皺起了眉頭，看傻子似的看向秦雲。「小白，你好像有點不太正常啊。」

秦雲開口回應道:「這位龍大哥，我覺得你認錯人了。我叫秦雲，不叫小白。」

白髮男子聞言眉頭皺的更深了，露出一副非常疑惑的表情。

「你看，要是沒什麼事的話，你能不能送我回去，外面還有個人在等我呢。」

白髮男子像是努力的擠出一絲微笑，道：「你是說伏龍陣外面那個老頭？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他在路過陣法時心懷不軌，被我教育了一頓后老實了許多。為了懲罰他，我讓他立下了留守此地的道誓，你不用管他。」

「倒是你，怎麼感覺有點像失憶了？」白髮男子略微停頓，接着問道：「以前發生的事情你還有印象嗎？」

「龍大哥，你是真的認錯人了，我真不是你想找的那個什麼小白，我今年才18歲，時間這也對不上啊。」秦雲無語的看着眼前的白髮男子，大抵有種走在路上突然有個陌生男人衝上來狠狠抱住你，一口一個好兄弟的感覺。

「你沒事吧？」白髮男子伸出手，像是要觸摸秦雲的額頭。

秦雲趕忙後退一步，無語的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緩緩道：「我拿人格向你保證，我的腦子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奇怪，這句話從自己口中說出來怎麼感覺怪怪的？

「你記不起來了嗎，這伏龍陣就是你佈下的，除了你，沒人能進來啊。」白髮男子越說神色越變得焦急，像是逐漸失去了談話的耐心。

「龍大哥，你先冷靜一下。」眼看情況不對，秦雲趕緊出言安慰。「也許這中間有什麼誤會。」

「陰煞，你休想！」白髮男子突然大喊一句，像是瘋了一樣開始瘋狂抓撓自己的頭髮。

秦雲被嚇了一跳，小聲安慰道：「你沒事吧。」

「你給我閉嘴！」白髮男子像是失去了最後的耐心，直接吼了出來。更是突然伸出右手掐住秦雲的喉嚨，就像是拎起一條風乾的老臘肉。

秦雲用力拍打着握住咽喉的右手，全身用力的撲騰著，面色逐漸漲紅。

「你……這個瘋……子。」秦雲感覺頭暈目眩，因為充血，臉逐漸腫的像個豬頭，顏色也逐漸由紅轉紫。

「看着我！」「我命令你看着我！」男子歇斯底里的狂叫起來，嗓音變得有些尖銳。

這嗓音似乎具有獨特的魔力，秦雲的目光逐漸獃滯，無神的雙目對上白髮男子的一雙紅瞳。

瞬息的對視，白髮男子的血色瞳孔蒙上了一層幽光，風聲停息，時間好像在此刻停止。

「卡車？橋，這些人類是？嗯？你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記憶！」

「奇怪，為什麼你的記憶這麼短？神魂，你的神魂呢？我為什麼找不到。」

「快告訴我，你的神魂哪裏去了？」男子瘋狂的搖晃着手中的「臘肉」，噬人的眼光好像下一刻就要把秦雲直接生吞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快……放手，我要死……」

「哼！」白髮男子隨手一揮，像扔垃圾似的把秦雲丟了出去。

秦雲重重的摔在地上，翻了好幾圈才停下來，胸口處傳來劇烈的疼痛。

「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變成這個樣子？」

「難道你真的不是小白？可這不可能，為什麼你會和小白長得一模一樣，一樣的聲音，一樣的氣息，一樣的眼睛？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的神魂怎麼不見了?在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白髮男子像是頻臨崩潰，一隻眼睛突然完全轉黑，整個人也好像變得異常癲狂，竟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殺了他，動手殺了他。」

「不，不，他的確是小白。」

「他都說了他不是！你還要護着他。」

「就算他不是，你以為我會讓你濫殺無辜。」

「呵，滿嘴的仁善，你以為你是誰，不沾血的白蓮花嗎？看樣子你記性不太好啊，要我幫你記一記你殺了多少人嗎？屍山血海啊，哈哈哈。人類都該死，都是一群骯髒的臭蟲。」

「你給我閉嘴。」

「該閉嘴的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算他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你想想他對我們都做了什麼，把你像毒瘤一樣從身體里摘出來，將你封印在這裏，三千七百年，多少個日日夜夜，我們像癩皮狗一樣被關在這個該死的地方，你忘了我們曾經的榮譽了嗎，懦夫，站起來告訴我，你的驕傲哪去了？」

白髮男子的語氣越來越激動，竟然將自己的臉抓的血跡斑斑，紫黑色的血從頭皮，面部淌下，看起來無比的瘮人。

秦雲躺在地上，大口呼吸著，胸口發燙，疼痛難忍。

「你閉嘴。你這個該死的魔頭，快從我身體里滾出去。」

「呵，你以為我願意呆在這裏嗎，吞我的人是你，現在趕我走的人又是你。你還真是絕情，哈哈哈，我們至少一起度過了三千七百年，三千七百年啊！」

「多可笑啊，想想吧，拋棄你，他走的一身輕鬆，多麼瀟灑。反而是你，被他親手關在這受苦受難。」

「哈哈哈，多麼可笑，多麼愚蠢！憑什麼，想一想他憑什麼，他只是把你當作可以隨意丟棄的工具，沒有人會記得你的付出。因為你只是個渺小的，懦弱的，無能的，討人厭的可憐蟲。」

「啊——」白衣男子雙手抱頭痛苦的跪在地上，仰天長嘯。

看熱鬧的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一陣肉眼可見的氣浪以白髮男子為中心，直接將秦雲掀飛。「完了。」秦雲憤恨的向男子豎起中指：「你們吵架，關我啥事啊！」

像是為了表達自己的不滿，大地震動，整個世界劇烈的搖晃起來。

遠處的山川直接崩塌，江河斷流。天空裂開了一道道黑色的大口子，雲彩像碎裂的鏡子，從天空跌落。地表裂開一條條深不見底的溝壑，宛如世界末日。

這時，一塊碎石直接飛過來，砸在了秦雲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