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背後一片潮濕柔軟,一雙溫熱的大手托住了封柒的後腦勺，封柒宛若一尾脫水的魚，被迎面而來的唇齒吻到差點窒息。

這是想幹什麼！謀殺嗎？

他使出吃奶的勁兒把按住自己親的這傢伙推開來,一邊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才一邊慢一拍地意識到,窒息貌似殺不死自己。

要是他這麼容易就死了，也太愧對自己是半神之軀。

他還在胡思亂想,被他推開的人又不依不饒地纏了上來，再一次把封柒親到窒息。

封柒憋紅了臉,「吚吚嗚嗚」地喊著使勁推那人,耳邊才傳來一聲無奈的輕嘆：「我的傻主人，用鼻子出氣。」

封柒下意識地照做,帶著涼意的空氣重新灌入肺腑，他被迎頭一頓猛親給整糊塗了的腦子終於回來了。

他狠狠咬了一口那尾在他口腔里作亂的游魚,惹得黑暗的空氣中傳來一聲輕嘶，口腔里漸漸淡出腥鹹味，肆無忌憚的游魚終於從他嘴裡縮了回去，封柒就勢照著身前一踢,把這膽大包天上來就瀆主的狼崽子踢出去幾里遠，唾了一句：「狗東西，拉我進來做什麼？」

沈恆看似慢吞吞地爬起來，實則下一秒就出現在了封柒身邊,他保持著摔倒的姿勢,捉住了封柒的手,可憐巴巴地說：「主人,我錯了。」

「呵。」封柒拍掉他的爪子，抱臂冷笑：「錯哪兒了？我的丈夫大人？沈家祖宗？」

沈恆沉默了一下,封柒覺得自己心底的一股氣都要把他的腦子燒壞了，他掉頭就要出去，被沈恆拉住了腿：「主人，別走。」

封柒踢他：「你別攔我。」

「不行。」沈恆可憐巴巴地把手臂收緊了，漸漸把封柒扯倒在地上，他就趁勢一團把人抱住，任封柒怎麼掙扎也不肯放開。

「你放開！」

「不放！」

「你放不放！」

「不行！」

「那你去死吧，狗東西！」封柒被他環在懷裡，四仰八叉的，氣急了一掌拍在他背上，沈恆忽然咳了兩聲，放開了對他的禁錮，封柒趁機推開他爬起來，立馬就想走人，卻聽沈恆咳得驚天動地，鼻子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他不禁回頭，空間里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只有沈恆的咳嗽清晰可聞，咳了兩聲后，忽然沒了動靜。

封柒不禁懷疑自己這一掌是不是拍重了些。

沈恆剛剛把自己分做了幾百塊，填了明暗空間之間的通道，雖然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在填了通道之後還能將自己拉進來輕薄，但是總歸狀況不會太好……

他忍不住朝沈恆那邊走了兩步，卻沒有再聽到呼吸聲。

不會真出事了吧？

「沈恆？」

沒有迴音。

封柒有點慌了，探出精神力觸手去查看，卻在接觸到沈恆的一瞬間忽然被另一股精神力纏繞而上。

封柒的精神力海是一片沒有邊際的寂靜海洋，天空中高懸著一輪明日，那是封柒曾經碎過又重新聚攏在一起的精神體內核。

沈恆忽然出現在這裡，封柒不得不跟著他一起進來，看到了他翻了個白眼，沒好聲氣道：「你進來幹嗎？騙我這麼好玩？」

他說著下面的海平面就掀起滔天巨浪，要將他趕出去，卻被沈恆頑強地地抗住了。

在滿天的精神力攻擊中，沈恆不躲不閃，徑直走到了封柒的實體面前，輕輕擁住了他。

封柒要掙扎，精神海的攻擊更劇烈了，沈恆把臉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低聲說：「別鬧，讓我靠一下。」

精神體明明沒有體溫，封柒卻在他懷裡漸漸升了溫，被蒸成一籠冒著熱氣的包子。

攻擊在沈恆身上的巨浪漸漸停息，封柒在他背上狠狠捶了一下。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咬牙，「裝死把我騙進來幹什麼？看著我在外面失魂落魄的，很好笑是嗎？」

沈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怔怔地看著他們下方深藍色的海洋，說：「主人，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你的精神海很美？」

「沒有。」封柒想也不想地回答。

「我說過。」沈恆慢慢放開了他，捧著他的臉認真說，「只是你不記得了。」

封柒心想那又怎麼樣，他活了這麼久，忘記的事情多了去了，憑什麼偏要記得你一句話，沈恆就繼續說：「我來幫你想起來。」

封柒一愣，沈恆已經再次欺身上來，一手攬住了他的腰讓他下意識後仰，低頭。

沈恆的臉部輪廓看起來很硬，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封柒當初看中他，就是看中他的這份硬，雖然看走了眼，然而他由內而外散發出的一種硬氣，九死無悔的堅定氣概，是封柒所愛的，他就愛這種硬邦邦的東西，這樣，敲碎的時候聲音才夠清脆好聽……

但是他的唇很軟。

這是封柒第三次意識到這件事。

第一次在沈園的客廳親他，封柒就想說了，你一個看起來又冷又硬的狼崽子，為什麼親起來這麼軟，這麼……讓人沉迷，簡直是誘.惑。

沈恆初初親上來的時候，封柒是想抗拒的，但是很快，他就忍不住自己纏上去加深這個吻。

精神體不用呼吸，解決了封柒在接吻方面有知識盲區的短處。沈恆最初吻封柒吻得很兇，一隻手攬著他的腰逼他後仰，另一隻手強勢地扣住封柒的後腦勺，完全不給他逃離的機會。

但是當封柒稀里糊塗地開始回應，他簡直當場化成了一團水，只想任封柒採擷，他的一隻手還緊緊攬在封柒腰上，防止封柒夠不著自己，另一隻卻鬆鬆垮垮地攏在封柒的後腦勺，眼神迷醉，愉悅到彷彿當場成仙——就像那一晚，封柒主動仰起臉親他。

他愛死了這一刻主動的封柒，拿命換這一刻多一點也願意。

沈恆任封柒在自己嘴裡胡亂探索，勉強從沉溺中找回一點神智，心意一動，從封柒的精神體內核中牽引出一條半透明的線。

沈恆的嘴唇有一股冷甜，像是數九寒冬時用舌尖舔過冰棱時嘗到的味道，甜只有極淡極淡的一點，甚至讓人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卻引誘人想要品嘗更多，看看那股甜是不是真的。

此刻，封柒昧著良心也不得不承認，沈恆於自己，除了個人品格上有調.教成才供自己消遣的意義，他的□□其實也無時無刻不對自己散發著誘惑，只是他以前沒意識到，只以為那是自己的愛才之心的惡趣味在作怪。

酒不醉人人自醉，封柒反客為主后沉浸在這一場對自己多年成果的採收過程中，連記憶中漸漸多了些什麼都沒能察覺。

等他終於結束這一場酣暢淋漓的接吻，再抬起頭來看沈恆的時候，目光就不由得變得微妙起來。

「你挺能啊，一言不合封我記憶。」封柒抬手在他胸口上輕輕點了點，把沈恆點出去幾十米遠，他跟著沈恆往前走，貼著他的臉磨牙：「我這是完全逃不出你手掌心的一條蟲啊我，你還有什麼不敢的？嗯？」

沈恆不好意思地拉住他的手，羞澀道：「敢是敢，捨不得。」

封柒反手一個擒拿將他按倒，在他耳邊咬牙：「你還真敢說！你老實交代，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我就不相信，我之前走得那麼悄無聲息還能被你抓回去只是偶然！」

「當然不是。」沈恆喘息著翻身，欺身壓倒他，半空里自發浮現了平台不讓他倆掉下去。

「還記得這個嗎？」他捉起封柒的一隻手。

封柒進來自然是完全復刻他在外面的所有，此時被沈恆捉在手裡舉起來的手上，一枚純銀的空間戒指十分奪人眼球。

封柒已經在現代呆了這麼長時間足夠他去了解一些其他領域的文化，自然也不會不懂當時沈恆送他刻著沈恆名字縮寫的戒指的意義。

之前他在沈園的病房裡醒來，手上自然而然地帶著這枚看起來十分樸素的空間戒指，但是一來現代異能者稍有實力都是人手一枚空間戒指，二來當時沈恆騙他他們倆結了婚，封柒雖然懷疑沈恆在騙自己，卻從未懷疑自己手上的戒指有什麼機關。

此刻再聯合起當時沈恆一臉純良忠誠的表情，封柒幾乎恨得咬碎一口銀牙。

「是它！」封柒惡狠狠地瞪視他，氣得呼吸急促：「你倒是聰明！用這種小玩具騙我！」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沈恆簡直處處是馬腳，偏偏他那時候損失了一部分記憶和人格，蠢得只剩一張嘴，腦子裡想的除了吃還是吃，他那時候就是一頭豬！人家都這麼大大咧咧地耀武揚威了，他竟然絲毫沒有發覺！

封柒氣得臉頰通紅，當即就要把那個出賣他行蹤的罪魁禍首拿下來丟掉，卻被沈恆握住了一雙手。

沈恆在他手背上輕輕地親了一下，說：「上面的定位系統已經被拆掉了。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你真的要丟？」

「不然還是假的！」封柒怒道，要把手抽出來，沈恆不讓。

「可以不丟嗎？」他可憐巴巴地看著他，語氣哀求。

封柒受夠了這傢伙的裝可憐，幹啥啥不行，演戲第一名，把他哄得團團轉。

「不可以！你求我也沒用！小畜生你想想自己對我幹了什麼吧！」封柒一把把他踹開，掰著戒指轉了兩下把戒指取了下來，正要丟，又忍不住回頭看了沈恆一眼。

沈恆委屈地看著他，看見他回頭，眼睛都亮了。

「哼！」封柒毫不留情地把戒指丟進了海里。

「別和我扯別的，繼續交代。」他冰冷無情地在沈恆面前坐下。

「主人還想我交代什麼？」沈恆又可憐兮兮地看了他一陣，見他無動於衷，才收了戲癮，老實道。

「什麼都要交代。」封柒沒好氣地說。

「事情那麼多，也要有個先後，主人最想先聽什麼？」沈恆也正了臉色，認真地看著他詢問。

沈恆正經起來，封柒才開始想，他現在最關心的是什麼。

要論先後，他現在最想知道的，當然是……

封柒輕咳了一聲，扭捏道：「你現在……到底是個什麼狀態，死了沒死。」

沈恆的臉上就露出燦爛至極的笑容來，他的歡喜是由內而外的，任誰也看得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沈恆把身子歪過來，在封柒嘴角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然後不等封柒生氣，就快速板正了臉色，說：「嚴格地來說……」

沈恆頓了頓，看了封柒一眼，嘆了口氣。

封柒的心提了起來。

「……一時之間說不清。」沈恆接著說。

說完，封柒就給了他一拳。

「那就給我說個清楚！」

沈恆坐在地上，換了個坐姿，臉上閃過一些悵惘。

他抬手用大拇指蹭了蹭封柒的臉，輕聲說：「主人看了我的郵件嗎？」

他的手過於輕柔，以至於封柒很難升起反抗他的心思。

「看了。」他小聲說。

「主人有什麼感想呢？」

「感想是……能有什麼感想。」封柒瞥了他一眼，不肯繼續說，生氣道：「你說你的，問我幹什麼！」

沈恆笑了笑：「我以為主人會說一句很感動或是別的什麼話。」

經他一提醒，封柒倒是又想起自己被騙這麼多年的事，氣呼呼地瞪著他：「感動沒有，氣倒是有一堆。你老實說，你一開始就看出來，我看穿了你的身份了對不對？你明明看出來了你還……你裝好人騙我對你好……無恥！」

沈恆把他氣得發抖的手指抓住，蹭了蹭，自嘲：「我也不是不夠堅定，怪主人生的過分好看，一見面就誘.惑了我，害我入魔。」

「你還敢說！」封柒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對方又抓過他另一隻手揉揉捏捏。

封柒趕緊把自己另一隻手也抽回來，對方懶洋洋地又抓過他另一隻手……沈恆全心全意地和封柒玩起了三歲小孩一般幼稚的抓手遊戲，然而這兩人情之所至，並不覺得這是多麼幼稚的事，反而一臉認真地你來我往，好似是多麼正經重要的事情。

沈恆一面抓他的手，一面看似漫不經心地解釋：「一開始上山見你，是在人族那邊受了刺激，父親為你的事整日唉聲嘆氣，我氣不過，便想潛入神宮伺機為父親解決你這個心腹大患。但是在神宮大廳見了你，你光風霽月地坐在上頭，瞥我一眼的時候，像我遠眺雪山時常常看見的那一抹雪，和我心中想象的那個無惡不作，殺人飲血的魔頭完全是兩個樣子，不知怎麼的，我又改變了主意。」

「我那時就想，是不是父親他們弄錯了，還是有什麼誤會你們沒解開。你這樣的人，恐怕殺人都嫌臟手，怎麼會是他們口中那個殺人如麻，手裡沾滿鮮血要害了整個人族的魔頭呢？」

封柒的手一頓，便接了一句：「讓你失望了，可我的確是呢，神宮裡我一言不合就丟出去剁了喂狗的人多了去了。」

沈恆凝視他一秒，把他兩隻手一起攏到自己掌心，看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自顧自繼續道：「你讓人把我打一頓丟了出去，卻並不傷我性命，甚至專門送了我到山下靠近人煙的地方。我在山下養傷，養著養著就想明白了，你其實應該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我父親費盡心機要想辦法殺你，你卻放過我這個仇人的兒子——我不信，你真的只是個邪惡混亂的魔頭。所以我又回來了。我想看看這個傳說中會害了我們整個人族的大魔王私下裡到底是個什麼樣。」

封柒也看著自己被他攏在手心裡的一雙手，這一刻忽然福至心靈，不想再整天坐在神龕上冷冰冰的雕塑，心裡前所未有地清醒。

這是難得地和沈恆交流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