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截殺

吱——

一聲刺耳尖嘯，一道細長紅芒自山坳邊電射而來，筆直刺進如墨的濃雲里，便聽得雲中傳來一聲慘呼，紅芒串著一物，從另一邊破雲而出。

銀月清光照下，那紅光上串著的，竟是一名中年壯漢！

山巒上，一名披氅青年道人浮空虛立，面帶蘊怒，遙見法寶建功，臉色稍霽。掐了個訣，那紅光法寶在半空中拐了個急彎，帶着那壯漢朝他飛回。

法寶在他近前停下，他伸手自虛空中一拽，那漢子衣領被大力一扯，整個人便被拽到道人面前。

道人盯着他的眼睛，冷聲問道：「道經在哪？」

壯漢滿臉血污，口淌血沫，只是慘笑搖頭，顫指著穿胸而過的紅光法寶，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道人微微皺眉，想了想，還是揮手收了法寶。

紅光斂去，那法寶露出真容，乃是一支無羽金箭，箭身上鏨刻雲篆，古拙玄奧，是玄門正宗禁法。

雲篆寶光一轉，金箭猛然一縮，變成綉針大小，沒入道人的大袖中。

而壯漢胸前那指頭大的血洞，此刻沒了箭矢堵塞，霎時噴出一股熱血，朝着近在咫尺的道人當頭一澆。

急切間，道人腳尖連點，眨眼間便朝後退去數丈，可惜還是慢了半拍，那件白羽大氅上，已沾上點點血污。

「哈哈哈。」壯漢見狀長笑不止，又趁機吞下一顆黃蒙蒙的靈丹，流血立止。

「敢爾！」道人這才知道上當，怒喝一聲，五指綻開，掌心一團五彩雷光噴薄而出，轟隆隆一聲炸響，五色電蛇絞纏而上，將那壯漢劈了個正著。

壯漢被追殺了數日，法力早已透支，方才被那合陽盤蛛箭穿胸而過，攪碎了五內三焦，護體玄功已被打滅。

此刻被這至合宮的五行神火雷一劈，暴虐的雷電直透骨髓，連修士的道基所在，腹中三元都被劈裂。

一時間丹田鼓脹，真靈四泄，在經脈內瘋狂亂竄，似一陣刀風劍雨，在他體內鑽磨攪動。

壯漢吃痛，氣血翻湧，張口吐出一大口污血，身形再也穩不住，頭一歪，直直朝地面栽了下去。

道人暗呼一聲糟糕，那道經的下落還沒問出來，可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

急忙運轉玄功，遠遠朝那漢子一指，壯漢身形微微一頓，又飛速下墜，道人鼓足法力又接連點出，這次卻連停都沒停。

眼看着漢子的頭快要撞到山坳間的巨岩上，急切之下他顧不得其它，一跺右足，身形忽然消失。

下一瞬，道人已至岩上，伸手一抓，似鐵鉗一般鉗住漢子的腳腕，將他倒拎起來。

看着漢子的天靈蓋離石面不足一指的距離，道人鬆了口氣，暗道一聲好險。

又見壯漢雙目緊閉，竟已經昏死過去，一陣怒火便攻上心頭，揮臂一摜，將他重重摔打在岩石上。

砰的一道悶響，還伴隨着骨骼碎裂的細瑣聲，傳入耳中，直達天聽，身心一陣舒爽酥麻，他的心頭怒意這才消下去點兒。

看着地上筋骨錯位，渾身浴血的漢子，已是氣若遊絲，他惜漢子忠義，好心勸道：「你這又是何苦來哉，說起來，你陸山只是他六才真人的記名弟子，門牆也不曾入得，他留下的道書後人看管不住，你強出什麼頭？」

陸山神智尚還清醒，聽了這番誅心之語，也不多言，閉上快被血污糊住了的眼睛，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道人怒極反笑，連聲道：「好好好，本座就成全你這仁孝之舉，勾出你的元神來，丟進我那八獄煉魔葫蘆關個幾年，看你說是不說。」

說罷，抬手一推，一道清湛湛的仙光打出，生生將陸山的元神從肉身上逼了出來。

陸山元神甫一出現，便化為一道黃虹，直衝天宵，想要逃走。

道人冷哼一聲，一翻手，變出個通體翠綠的碧玉葫蘆，他將葫蘆朝天一拋，葫蘆塞口自開，一根金燦燦的光鞭自葫蘆里伸出，眨眼便追上陸山元神，將他捆了個結實。

道人又一招手，八獄煉魔葫蘆飛回他的掌心，陸山的元神被拘成拇指大小，如煙似霧，在他掌心掙扎扭動。

「本座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出往聖經所在，我還可以考慮送你轉劫重生，甚至下一世，渡你入至合宮也不是不行。」道人看着那小小元神，繼續威逼利誘。

陸山狠啐一口，罵道：「莫宗錫，你少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你要殺便殺，要剮便剮，老子若是喊一下疼，就不叫陸山！就憑你這腌臢貨也配染指師尊的往聖經？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陸山嘴裏罵不停歇，花樣繁多是莫宗錫生平僅見，一時間他也不知如何還嘴，只得恨恨咬着后槽牙，氣極道：「既然愛逞口舌之能，那便去拔舌地獄走一遭吧！」

說着，手上法訣一變，葫蘆里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鎖着陸山的元神往裏拽。

陸山奮力掙扎，嘴上卻越罵越凶，將至合宮十八代前的祖師都罵了進去。

眼前見陸山整個身子都陷入葫蘆中，只剩個頭在外面，莫宗錫冷笑兩聲，手上法訣又一變，正要將他收了，卻聽得一道清朗的聲音響徹天地：「莫道友，還請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