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貴人多

是夜貴人多

落雁齋雖是偏離後院與天師堂的所在,雖是孤單寂寥了一些,但勝在環境優美,可以自給自足,是個清心修鍊的好地方。

小瑾撫了撫脖領之處的紅色印記,對着水中倒映出的蒼白臉龐,用浸濕了泉水的娟帕一點一點的輕輕擦拭著。

只見那水過留痕之處,沁涼之意撫平著有些微微刺痛的痕迹,但也算是讓疼痛舒緩不少。

「這崑崙虛的泉水,上至天河之巔的諸天神佛,下至碧落黃泉幽冥十二司,都不敢拿來擦拭傷口,你可知為何?」

小瑾被這從背後突如其來的聲響,弄得條件反射性的跳了起來,並迅速退至池水邊緣。

小手緊緊的握住那方娟帕,彷彿這樣可以給她帶來一絲面對危險后,努力掙扎著應對的勇氣。

「你,來做什麼?「

小瑾已然褪去往日裏那爽朗的笑顏,此刻對於到此地來的每個人,在他的心中都豎起了一道防備之牆。

許是白日裏發生的那一幕,令自己太過害怕,又許是再一次近距離面對死亡,那種近在咫尺又無能為力的恐懼作祟,小瑾僵硬的壯著膽子回問著。

「也沒什麼,好奇而已,就想來你這兒討口茶水,沒想到已經有人先來了。「

昇昇說得雲淡風輕,那頭打眼的盈亮發色,這會兒在這入夜時分竟顯得有些刺眼。

小瑾聞言,只覺手中的力道收得更加緊實,像是要將那小小一塊方帕擰出水來一般。

「當時你在?」

「是,也不是。」

小瑾聽着這含糊不清的敷衍之詞,只覺可笑至極,心下對今天發生的事更覺絕望。

他在場,依然看着那天族太子對她狠下殺手,這世外之人原來也是個沒有心的嗎?

小瑾有些錯愕、轉而有些不知作何反應的望着眼前這個青丘的老祖宗。

「是啊!他在軒轅之境本就是要將他們都殺掉的那個人,他怎麼能去指望一個消殺之人有那救人於水火的慈悲之心呢!」

小瑾略微退了幾步,眼中儘是看透一切的痴傻之意,嘴裏只喃喃自語的說着。

「我要是你,現在絕不會再往後退,畢竟這大半夜的掉水裏,我可不是來救人....的。」

剛說完,只聽得清脆的一聲撲通,小瑾整個人向後滑落而下,並且逐漸下沉至水面只剩下縷縷波紋迴旋。

「哎!這麼弱,你能確定是它嗎?」

只見昇昇腰間佩戴的一個小小琉璃瓶,此刻伴隨着入夜後的晚風輕輕搖晃着,與平日裏並未有何不同。

「算了,問你也是白問。」

昇昇一個擒空手勢,瞬間凝聚出一道盈盈之光,只見夜空下瞬間繁星四起。

頃刻間,波光鱗片為穗的蒼靈扇應承著一道極亮的光暈,瞬時化作一條虛幻的大魚,迅速沒入那即將消失的波紋之處。

大魚身形雖虛,入水卻即刻顯形,一個迴旋,將那繼續下沉的小瑾,緩緩托在那柔軟光滑的脊背之處。

而後魚躍而上,將小瑾濕透的身體置於細碎的小石灘之上。

昇昇收回手中的蒼靈扇,斜眼看了看扇柄之端,那夜空之下顯得有些光亮璀璨的藍色鱗片穗子,好似害羞的女子一般,有了些微卷翹的來回晃動着。

「原來這鱗片竟有這等用處,甚好。」

不知是略有所思還是回顧起何事來,昇昇柔軟的猩紅唇瓣竟細不可查的有了一絲牽扯,只一瞬劃過,便回身向著正癱軟躺在不遠處的小瑾走去。

近前,昇昇順勢伸手摸了摸已然沒有任何意識的小瑾,丹田之處尚且有着正常的音律浮動。

「還真是弱得有夠徹底,一絲靈力都沒有,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命大,你可知,明日的拜師大典可是要靠鬥法、御靈、文禮來測試的,到時只怕沒人會對你像今日那廝那般手下留情。」

說完,只見昇昇緩緩扶起昏昏沉沉中的小瑾,單手交握住那隻還未太乾的小手。

一道道強而有力的蓬勃靈力,迅速從那骨骼分明的手中,穿透另一隻柔軟的手心直達心脈而去。

只幾個起伏更替過去,小瑾周身的濕潤已漸漸化於無形,並慢慢有着盈亮的光芒運行於前,周身經脈所過之處皆是靈力聚集所在。

「看在你那烤地瓜尚且入得了本尊的嘴,今日這靈力便贈與你了,望你明日能保住小命吧!」

待那靈力最終妥妥的隱於小瑾的心脈之處后,那模糊的意識總算是恢復了不少。

「是你救的我?」

「舉手之勞而已。」

「謝謝!」

「不客氣!」

「那你再幫個忙可行?」

「你說。」

「明日拜師大典可否幫幫我?」

「不可以。」

小瑾沒想到他還沒開始說要怎麼幫,便被這氣死人的老祖宗給一口回絕了,心下里真是不知道把這挨千刀的老狐狸給剁了多少個回合才停下的。

「明天天族有名望,還有天師堂的天師都會在,你覺得他們會讓你的小把戲給糊弄過去嗎?別想那麼多了,今晚好好睡覺,明天養足精神應對就是了。」

說完,還不忘給了小瑾一個我相信你,你可以的眼神,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獨留小瑾在那垂頭喪氣的敏思苦想對策,最後小瑾只得在那揮舞著各種手勢,練習起那不太靈光的陣法來。

畢竟,到了關鍵時刻還是得靠點真本事才行的,這次阿娘的靈力藥包只怕是派不上用場的,光測試術法這一條就有夠他受得了。

就在她練習的正投入的幾個手勢之時,天際忽然憑空飛來一道光亮的小摺子。

小瑾有些好奇的用手指戳了戳,小摺子竟像那凡界的書簡一般迅速翻滾著鋪開,一個個金光燦燦的文字若隱若現的慢慢閃爍起來。

「天罡浩瀚,帝諾玄黃,寧日辰時,寄望台升,不得外靈,不得內御,望生準時,不負歸程」

小瑾看了看這令他一個頭兩個大的摺子文,前面幾句姑且能摸索出個一知半解來,後面那幾句真是讓他有種想要回爐重造一般的抓狂。

「這通知就通知吧!幹嘛非得用個文縐縐的古文來說呢!都說的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真是的。」

「這是哪門子的測試,簡直就是專門折磨我這種小白來的吧!哎!誰能來給我解說一下呀!」

小瑾有些懊惱的撓著此刻正一籌莫展的小腦瓜,一旁不斷的用穿着簡單繡鞋的腳,來回踢着腳下的小石子,以此來緩解那心中的鬱悶之感。

「小瑾,怎麼這大半夜的你還在這兒踢小石子兒呀!明日可就是拜師大典了,做好準備了沒呀?「

小瑾一聽是綠梧的聲音,彷彿是聽見了曙光的鐘聲一般,小臉兒一下子由那黑成一團的表情,瞬間變成了那開心的小太陽一般,亮堂堂的小臉掛着笑,轉身就朝着聲音的方向奔去。

「綠梧,你可算是來找我了。我都快被這通知的小摺子弄得鬱悶死了,你快給我說說,這後半句,什麼不得外靈什麼的,後面,這兒,這兒,都是什麼意思啊?」

說着,還不忘一邊揮舞著小手,指指那道光亮的摺子,一會兒是左邊,一會兒又是右邊的,弄得綠梧一下子差點沒反應過來。

「那個,小瑾,你是不是看不懂這古文呀?」

小瑾忽的不再做聲,給綠梧直接回以一個你明知故問的眼神。

綠梧一瞧,有些尷尬的立馬心領神會,歉意的呵呵了幾下,開始細心的給小瑾做起了那盡職盡責的解說官。

「這摺子的意思是說,明日辰時寄望台升起之時,便是拜師大典開始之際,期間的測試不可以外服靈力之物或者藉助外力參加測試。」

小瑾聽着前面的辰時,寄望台什麼的都不覺有何不妥的頻頻點頭,以示知曉其意,可聽到不可以服用帶靈力之物和藉助外力之時,立刻傻眼了,心下里一下空白。

「乖乖!這不服用靈力之物,不藉助外力,這不妥妥的是在逼他這個小身板兒上去赤身肉搏嘛!這不跟找死一樣嘛!!!」

「那個,綠梧,你確定最後那幾句的意思你是看明白了嗎?用不用再多看幾眼?興許是看走了眼,看錯了呢?」

綠梧有些冤枉,但能理解小瑾那意思的道。

「小瑾,那個,我知道你是想說我是不是看錯了,但這上古古文我還是習得不少的,這摺子之意很是簡潔明了,我是不會看錯的,那個,要不你還是.....繼續練你的陣法!等那拜師大典后我們再聚啊!再見啊!」

說完,綠梧就想要腳底抹油的開溜,不想,剛一轉身,好死不死的正好和尾隨而來的錦姒撞了個滿懷。

然,就在小瑾想要上前扶上一把的那一刻,綠梧些許因為是個男兒身,身板兒稍微沉了那麼一點兒,也許就那麼一丁點兒的重心不穩。

就這樣一棵千年不開竅的梧桐樹,此刻,居然來了一場溫香軟玉在懷,餓狼撲羊法,將那眼睛瞪得比平日裏和他鬥法時都要大的錦姒公主撲倒在地。

小瑾只覺這樣的畫面他雖是了解,確是極少有機會這麼近距離的親眼所見,畢竟阿娘可是把他看得很嚴格的,大概率是怕他有朝一日像這小樹精一樣學壞吧!

想着想着,小瑾彷彿不那麼想再追着綠梧繼續前面的話題了,畢竟比起此刻的境地,另一位也許更想要跟他好好「溝通溝通」才是,他小瑾是識大體的,這種時候怎麼可以去插手別人家的私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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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菩提燼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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