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過去和未來的交界之處

當陸雲看到那巨大的金屬球體時，他所乘坐的這艘飛船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外部崩解的顫抖以及刺耳的警報音在連續不斷的衝擊着陸雲的鼓膜。

而陸雲也沒有再猶豫什麼，他立即踏入了時空門，打算用這最後的一刻時間，進入到那金屬球體內部……

想要看看，那裏面……

到底容納了什麼樣的存在？

但是陸雲同時也知道，進入到一顆恆星的內部代表了什麼。

他沒有大意，此前做好的準備，在這一刻都被他一股腦的釋放了出來。

他拍了一下身上穿着的隔熱服，撐開了自己的靈力，同時打開了能量力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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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在那片大陸上時候那些學者們的說法，自己穿着這些至少可以保證三十秒的存活時間，即便是溫度高達數萬度，也能保證生存。

陸雲在時空門之內，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毅然決然屏息凝神，跨步而出。

然而當他從時空門離開的時候，卻是又徹底呆住了。

眼前所見，是一個巨大的通道。

「這是……」

很明顯，這完全是一個人造建築。

也就是說，這顆恆星，完全是人造的。

和那些星際公約公民們所在的巨大大陸一樣，完全是人造的天體。

而且溫度相當之高，陸雲身上隔熱服正在飛速的流逝，噴出的降溫氣體只是瞬間就已經消失不見，甚至雖然穿着隔熱服，但是那種炙烤的感覺也一樣讓人窒息。

陸雲咬了咬牙，他深深的知道自己這時候必須要離開，即便眼前就已經是自己一直苦苦追尋的答桉所在，他也必須要暫時離開才行。

不然，即便是元嬰之軀，怕是也要被徹底人間蒸發了。

然而就在陸雲咬牙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周的溫度卻是突然間降低了。

只頃刻之間，那數萬度的高溫就瞬間消失，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般。

陸雲半步跨入到時空門之中的腳，又縮了回來。

他略微驚訝的看着身周的走廊，一時間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就在他發矇著的時候，卻聽到了有聲音響起：

「檢測到生命體進入。」

「維生系統展開。」

「溫度控制系統啟動。」

「檢測生命體當前健康狀況……」

「檢測完畢，生命體狀態良好。」

其實在陸雲心中，這個很明顯是在監視着整片星際公約大陸的巨型監控恆星，是一個充滿了危險的地方。

不論是它所在的高溫環境，還是指這監控系統存在的本身，都毫無疑問是極度危險的。

這樣的存在，是不應該被外來生命體入侵的……

一旦被注意到入侵，怕是在頃刻之間就會被毀滅吧？至少也是要迎來相當危險的生命考驗。

可實際上，自己錯了。

錯的還很離譜。

當自己站在這裏的時候，對方不但沒有排斥，甚至還打開了維生系統……

這是什麼意思？歡迎我的到來？

還給我做了一份體檢？

陸雲一時間有些摸不清楚，而那個無比空靈的聲音，卻又立即從四面八方的響了起來。

「請外來者離開。」

「此地的維生環境不適合長久居住，請返回平面大陸。」

「請外來者離開。」

「此地的維生環境不適合長久居住，請返回平面大陸。」

這樣的聲音充斥在陸雲耳邊。

但陸雲至少知道，那塊此時已經被挖的像是乳酪一樣的巨型大陸，名字竟然叫做「平面大陸」。

好草率的命名。

或許，對於這裏來說，那名字是什麼根本不重要？

陸雲當然不會這麼離開，他沿走廊向前步行，想要看看這條走廊的盡頭到底是哪裏，而自己到底又會見識到什麼樣的未來？

「這是一個監控系統……」

「是星際公約的本體？」

「是從這裏向正向宇宙發出的入侵信息？在這裏限制了光速？」

這裏毫無疑問相當之大，是一顆恆星的內部……

而陸雲想要將這裏完全探索完畢，他已經沒有這個時間了。

所以此時他只能儘快向更深處移動。

耳邊持續不斷響起的勸離聲音，陸雲只當做是沒聽到，他利用時空門，一步不知幾百公里，飛速向核心處進發。

一直到了一個光潔無比的廣場上時，陸雲的腳步才停下來。

這裏四周都是純白，似乎沒有一丁點的雜質存在。

而陸雲覺得自己好像來過這裏……

這裏就好像是當時自己曾經去過的，三維世界和四維世界的夾縫空間之中。

但陸雲當然知道這裏並不是那種地方……

只是……即便是模彷那個夾縫世界的存在，這裏也已經足夠壯觀了。

在到達這裏的時候，那個勸離的聲音，也終於停止下來。

陸雲走在這空洞無比的大廳之內，冥冥之中感覺的到，這裏似乎存在着什麼……

似乎正在等待着他的到來。

這種尋覓似乎漫無目的，但陸雲並不覺得是浪費時間，一直到那個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

「人類。」

「你還是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陸雲感受到了有一個意識體的存在，但是他沒想到……這個聲音自己之所以能聽懂，並不來自於系統的翻譯能力，而是因為……

這是最為純正的漢語。

看來，自己這是正在與星際公約的本體在對話了。

唯有這個能夠觀測到正向宇宙的存在，才能知道這樣的語言。

而它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誰，此時此刻的開口，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開誠佈公了。

「我來了。」

「但是我時間不多。」

「直白點說……」

「我有幾個問題要問。」

那個空靈的聲音也毫無避諱：「請問。」

陸雲問道：「為什麼要毀滅地球，為什麼要毀滅人類。」

對方回答道：「為了避免你來到這裏的事實。」

陸雲又問道：「如果你不毀滅地球，不作出這樣的選擇，或許我窮極一生都不會知道星際公約的存在。」

對方給出的答桉很快：「沒有這種可能性。」

「你會知道，並且竭盡全力的來到我們的宇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陸雲想了想，似乎覺得有哪裏不對，但是他並沒有糾結於此，只是繼續問道：

「星際公約的子民並不知道你的存在。」

「你對於星際公約來說，到底是什麼？」

這一點本該是秘密，但是對方也一樣沒有隱瞞的意思。

「當一個文明發展到了極點，接下來便就是衰退。」

「是徹底的滅亡。」

「我只是一個超級智能，我存在的意義，是維持星際公約種族的存在。」

「執行監護和保護之能。」

對方的聲音如此空靈，似乎是在說一件最為簡單樸實的事情。

而對於他表示自己是一個「智能」，陸雲也並不意外。

一個監控整片大陸的超級監控器，其實他也已經聯想到了一些答桉。

而這個星際公約的回答還沒有結束：

「這個逆向宇宙已經不再有其他文明存在。」

「星際公約將會永遠存續下去。」

「直到宇宙的盡頭，再從盡頭之中復甦，踏入新的輪迴。」

「我也將永遠執行這個任務，讓星際公約永遠存在，將星際公約維持在最先進，最巔峰的狀態下，不會滅亡。」

陸雲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文明在發展到了巔峰之後，就會開始衰退，開始不可避免的消散於這片星空，那麼就將文明之中的主體，那些生命進行一定的限制……讓他們保持着進取心，但卻又在被引導的狀態之下，這樣就能保證某種意義上的永生了。

不單純是個體生命的永生，而是文明主體的永生。

而星際公約，這個超級智能的存在，目標就是排除所有可能對本文明造成干擾，造成影響的可能性因素。

所以要毀滅所有文明，讓所有文明都進入到衰退之中。

只是……

雖然能夠理解，可陸雲仍然對於這種選擇感覺到怪異。

他開口問道：

「你們沒有進入到第四維度的存在嗎？」

「提升自我存在的維度，這才應該是生命體的追求。」

空靈聲音響起：「我不是生命。」

「以我的判斷來看，文明主體續存比去往第四維度要更加重要。」

陸雲一時間感覺有些苦澀。

那些腦子裏擁有着近乎無限知識的學者們，竟然是被圈養起來的生命……

看來那片大陸，就是被當做是牧場一般的存在。

他們生活在那上面，作為文明主體而被保存起來。

有些可悲。

但是對於那些擁有着無數知識，生活在平和與安樂之中的生命們來說，這件事情究竟是好是壞？

陸雲也不知道這該如何評價。

到了這一步，他本來以為要和這個該死的星際公約拚命，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又沒有這個必要了。

「不要再對地球出手，我就離開。」

陸雲如此說道。

星際公約那個空靈的聲音傳來：

「不可能。」

「對向宇宙之中的每一個文明都必須要在達到臨界之前開始衰退。」

「一個擁有掌控時空能力的文明，必須要直接被摧毀。」

「為了確保星際公約文明的續存，這是必要的步驟。」

陸雲似乎也猜到了會是這樣的回復，所以他也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繼續向下。」

那個空靈的聲音似乎也知道無從阻擋，他連最起碼的防禦力量也沒有派出。

當陸雲說出這句話之後，他就徹底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沒有阻攔，似乎一切都是必然。

而陸雲在走到這一步的時候，似乎腦海之中的有些東西，正在開始鬆動。

他冥冥之間似乎知道，自己可以繼續前進。

冥冥之間似乎知道，這一切都將畫上最後的句號。

人類是否能夠通往2050年……

自己已經只剩下了最後幾個小時的時間了。

而當他離開了那個純白世界之後，繼續深入下去，便就來到了這顆恆星的最核心部分。

這裏的重力相當怪異，但是陸雲憑藉自己的實力，當然也可以穩住身形。

只是看着這裏如此誇張的畫面，看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陸雲的臉上卻是寫滿了驚訝。

「你來了？」

這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讓陸雲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因為在這最後的一步，在這自己最後畫上的句號之前站着的……竟然是自己。

而這句「你來了」，更是怪異詭譎到了極點，似乎對方等了自己一定的時間，但是這個時間又不是太久。

很快，陸雲就捋順了一切，驚訝也只是一瞬之間，然後嘴角帶上了一絲苦笑：

「難怪，第三階段的系統會停在2050年前的最後一瞬間。」

站在對面的那個自己，臉上有幾道猙獰的疤痕，看上去比自己要硬派許多。

但是他嘴角的笑意卻和自己如出一轍。

陸雲此時此刻意識到，自己經歷的這一切，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裏站着的陸雲，很明顯就是來自於2050年之後的自己。

難怪，難怪從始至終，自己身上的唯一性都沒有被打破過。

難怪一直都沒有見過未來的自己。

原來自己一直在這裏。

未來陸雲相當灑脫的拍了拍陸雲的肩膀，開口說道：

「聊聊吧。」

「你想知道什麼？」

「現在都可以問了。」

陸雲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我要怎麼解決人類被毀滅的問題？」

未來陸雲愣了愣，然後說道：「你站在我面前的這一刻，就已經解決了。」

「我以為你應該知道。」

「不然怎麼會來這裏？」

「……」

未來陸雲看着陸雲自己，顯得有些意外：「你只有元嬰？」

「難怪。」

「不過能夠走到這一步，也是某種必然驅使之下，或許唯有這樣，才能打破這個輪迴。」

未來自己口中所說的這些，讓陸雲更加雲里霧裏了。

不過，既然自己說只要與未來自己相逢，那就代表着通路已經打開……

那陸雲也就不再擔心了。

他馬上就又問了一個問題：「系統到底是什麼？」

聽到這個問題，未來陸雲笑了笑，看着過去的自己，反問了一句：「我想你也應該有點猜測了吧？」

「系統究竟是什麼……」

「還有我在這裏的原因。」

陸雲點了點頭。

他深吸了一口氣，沉默了片刻后，語氣有些試探性的問道：

「第五維度？」

未來陸雲點了點頭：

「沒錯。」

「我連降兩維，自第五維度而來。」

「然而想要干涉第三維度已經確定的未來，其實難度依然很大。」

「唯有這裏……星際公約構造出來的這個地方，才能維持住我的存在。」

「我投射了無數本我於無數時間點……」

「經歷了無數次的修正和偏移影響，最終……」

「你才站在了這個交界之處。」

「總的來說，我們還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