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年少起微末 第十八章 虛與委蛇

第一卷 年少起微末 第十八章 虛與委蛇

「哈哈,老三吶,聽人稟報說你們宰了頭肥羊,在哪呢?我可得好好看看了」

方才進了寨子,就有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傳來,卻見一個穿着儒衫中年人強裝豪邁的說道。

「喲,是老二啊,這不手底下的兄弟們運氣好,守山的時候一不小心抓到了一個人,也就一隻獨角獸和一些銀票,小有收穫,小有收穫!」三當家陰陽怪氣的寒暄道,平日裏早就看着這傢伙不爽了,仗着自己有些學識,舞文弄墨討大當家的歡心,撈了個二當家的壓了自己一頭,沒少拿這個身份在自己面前擺譜,這大冷的天,自己在外面奔波,這酸書生卻在寨子裏作威作福。

現如今,有了這份功勞,等會見了大當家的,咱倆誰是老三,可就說不準了呢。

「光是這頭獨角獸,大當家的見了肯定開心,要不老三你先歇著,這東西就由我轉呈大當家的,咱們都是自家兄弟,定然少不了你的好處!」二當家貌似也知道這個道理,做着最後的努力。

「不必了,老二你在家裏終日操勞,這點小事便不麻煩你了,大當家的在哪,我這就去見他」這三當家的也不是傻子,說道老二操勞的時候加重了語氣,言語中滿是不忿。

「哈哈,你這小子現下,可是越來越精明了啊,大當家的正在大殿與各位兄弟吃酒呢,快去吧」見自己的小心機沒有奏效,儒衫男子立馬大笑道,彷彿在和自家兄弟玩笑。

「好,那便一會再來與二當家的敘舊」三當家心裏一陣膩歪,敷衍了一句,便擺了擺手,示意其他兄弟先去處理那獨角獸,自己便帶着楊曠和瘦猴大山三人,一併往寨子深處走去。

說是大殿,實際上也就是一座巨大的吊腳樓,看樣子,這幫山賊平日裏便是在這裏聚會玩樂了。

進了這大殿,殿內諸人正在一起飲酒吃肉,殿上主坐大馬金刀的坐着一人,這人是個老者,手捧大碗正頻頻舉起與場中諸人對飲,不時捻起一塊牛肉,並著烈酒一起下肚,快活無比。

見三當家的帶人進來,這老者面上一喜,但卻瞬間被他強壓下去,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平靜開口道:「老三,聽說今天收成不錯啊」

「大當家的,今天兄弟們上山,抓到一頭肥羊,這肥羊騎着獨角獸,不僅身上攜帶巨款,據他自己所說他還有其他秘密要當面稟告大當家,看他這慫樣也不敢騙我,小弟便把他帶上山來」三當家的見大當家的發話,當下也是不敢像剛才見到二當家的那般隨意,一絲不苟的據實稟報道,隨即便伸手入懷,掏出一沓銀票。

楊曠打眼一瞟,鼻子都氣歪了,原是這三當家的,也幹了那偷稅漏稅之事,自己的這些銀票,都是那李錦與自己盟約之後所贈,大概有五萬兩之巨,自己當初上鎮子購買家中所需,后因村裏乍逢變故,自己孤身行走,只購得一些必備之物和一把普通的精鐵劍,總共花費不過幾百兩銀子,其餘的銀票,便全部都放在身上,自己剛才把銀票給了那瘦猴,這瘦猴便自己昧下萬兩左右,現下這三當家的,顯然也昧下萬兩,這讓楊曠如何不氣?

這三當家的,與那瘦猴如出一轍,偷偷回眼瞪了楊曠三人一眼,示意三人不要多嘴。

「哦?既然三當家的這麼說,那肯定不會讓老夫失望了!」這三當家的說話稟報距離這大當家的有數尺距離,只見老者也不起身,伸手一招,那銀票便緩緩飛向老者。

殿內氣氛忽然一凝,顯然大家都被大當家的這一手鎮住了。

修行者!這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老者方才展露這一手,楊曠看的分明,那三當家和大當家之間有微不可查的真氣激蕩,這老者,分明就是個引氣煉體的修行者。

這老者很滿意場中諸人看自己眼神中流露出的震驚與忌憚,緩緩壓住自己丹田內的躁動,面上的潮紅方欲上臉,便被他強行壓下,對待這幫山賊,一些必要的威懾手段,很有必要。

別人看不清楚,身為修行者又離得又近,自然發現了老者強壓氣血的異狀,當下稍微鬆了一口氣,這老者方才運氣,並無真元激蕩,只有一些真氣,如此,那便可以初步判斷,這老者和自己類似,也是處於這引氣入體的第一階段,如果不出意外,這老者應該是一位偽靈根擁有者。

如若不然,一個修行者,怎麼可能這般年紀都沒踏入築基期,再說了,一個修士,會在這麼個破爛山寨佔山為王?那修士也未免太不值錢了些。

特別是這老者這一個震懾動作,如若不是引氣初階,又怎會在如此距離內隔空攝物如此費勁?

綜合以上幾點,楊曠心中已有了計較,對老者的實力也有了初步的判斷。

「哈哈,果然是一筆巨款,照這樣看,今天算得上是雙喜臨門了,老三,你乾的不錯,這寨子中這副寨主的職務,一直沒有合適的選,我看呢,老三你能力出眾,這副寨主的位置,唯有你才能勝任了,還有那瘦猴大山是吧,寨子裏還有兩個頭目的位置,就給你倆了」老者點了點面前的銀票,大喜道。

「謝大當家的,恭賀大當家的今日雙喜臨門,財色雙收!」三人謝過大當家的,那三當家的雖然嘴上謝著,但臉色卻不見多少好看。

這大當家的不厚道,我立下那麼大的功勞,就給了個副寨主的虛銜,雖然說以後自己在這寨子裏的地位肯定是一人之下了,但自己本來地位就不低,自己心心念念的,可是那本秘技!

大當家的怎麼會看不出他的心思,想了想,自己也需要培植真正的心腹,這三當家的算是不錯的苗子,值得培養,當下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小子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嗎?你現在真氣不足,在武夫中也算不得好手,我那秘技要是現在傳授於你,對你有害無益,等你真氣能夠外放,真正成為一名武學高手,我再傳授你不遲,我老了,這寨子以後,還得看你們這幫青壯。」

楊曠聽得內心暗笑,看這老者的樣子,也就花甲之年,但這老頭明顯是個偽靈根擁有者,一口精氣不散,於體內形成小周天循環,雖無法踏足仙門,但活個一百來歲毫無問題,以前楊曠村子裏的大祭司,便是最好的例子,相反眼前這三當家的,明顯是走的武夫路數。

這種人的真氣於修行者不同,他們的真氣更形象的說,應該稱作內力,屬於壓榨人體自身的潛能以及精血,強行催生出來的,最開始與修士的真氣類似,但逐漸會走上一條完全不同的路徑。

面前這三當家的習武天賦也算不得出眾,這般年紀還是這般水準,能活個古稀之年都算不錯,大概率,這大當家的會「白髮人送黑髮人」。

這大當家的話,也就騙騙三當家這種門外漢,給普通人畫畫餅。

三當家聽到大當家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認可自己,說寨子的未來要交託在自己手上,當下喜不自禁,連忙拍著胸脯表忠心「大當家說的哪裏話,咱老三就是粗人一個,今生有幸能夠得遇大當家,為大當家的鞍前馬後,哪裏還敢奢求其他。」

雖然嘴上這麼說着,但眼睛裏的喜色卻如何都掩飾不住,就連那瘦猴大山二人都能看出自家三當家的高興。

看着這兩人一個勁的賣弄著自己那點小聰明,作為前世那個信息爆炸年代穿越的外來人,這種狗血的橋段讓楊曠聽得瞌睡都要起來了,這幾天趕路有點緊,有些睡眠不足,當下還要演戲,你倆趕緊的,你們演完我來演,演好了皆大歡喜。

「還有這人,他自己說自己還有秘密報予大當家的,要不然大山早給他砍了!」吃到了大當家的畫的大餅,二當家欣喜之下終於想起了楊曠的存在,連忙殷勤的道。

終於提到自己了,楊曠早已昏昏欲睡,總算聽到這三當家的提起自己,當下心頭一震,便從幾人身後走上前來,顫顫巍巍的跪倒在地(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聲音顫抖的說道:「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小的乃是隔壁通達鎮鎮長家的長工,今早得了老爺的命令偷偷出門,去往縣城兌換一些東西。」楊曠自己都感嘆自己的演技與日俱增,扯起謊來說的一板一眼。

「大王?哈哈,你且抬起頭來,我來問你。」對大王這個稱呼很是滿意,沒有去糾正楊曠,大當家的帶着笑意的問道。

見楊曠抬起頭,這大當家的細細打量起了眼前之人,這小廝五官倒也算得上是精緻,當得起劍眉星目,相貌堂堂了,可惜了這麼一表人才,略微黝黑的皮膚破壞了整體的美感,眼神中的驚懼和恐慌那絕對當得起奧斯卡的一座小金人。

嗯,看這手掌粗糙,皮膚黝黑,想來是常在地里勞作,看這眼神也確實充滿恐懼,看起來不是裝的,就這麼個農夫,料想也不敢欺騙自己,大當家趙自勇心下想到。

「你有何秘密,要當面告訴老夫,說吧,要是真有價值,說不定老子心情一好就把你給放了」趙自勇詢問道。

「稟告大王,小的乃是通達鎮鎮長家的長工,這個鎮長嘛,也就是小人的老爺,有個私生子,但這老爺的老婆嘛,又是只母老虎,所以這鎮長有私生子的事就一直瞞着他的老婆,偷偷寄養在隔壁的碧溪村的一戶人家裏,這件事是老爺親囑小的去辦的,小的也因此成為了老爺的親信,原本倒相安無事,但後來,這私生子小少爺忽然被查出具有靈根!」楊曠假裝誠惶誠恐的說道。

「哦?這不是件好事嗎。」坐上「大王」道。

「誰說不是呢,但老爺根本就不敢讓夫人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孩子嘛,又決定自己培養,畢竟若是進到總督府,那以後就得服從總督府的安排,鎮長老爺自己也是有些人脈,所以便不想這個私生子受總督府轄制。」楊曠回答道。

「這樣啊,然後呢?」趙自勇又問。

楊曠咽了口唾沫,假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趙自勇的臉色,接着說道:「然後老爺就派遣小的出門去縣城尋找一個老爺幼時的玩伴,那人現在在縣內已經是有名的仙師了,老爺讓我帶着銀錢,去尋那仙師給小公子找尋一門老爺說的「引氣入體」的功法,卻不想那仙師念及與鎮長的少年情誼,分毫不取,給了小人一本書籍,再辭了銀票,便叫小的趕緊送回。」

「不對啊,我手底下的兄弟從未有人發現你從這個山頭經過啊」這長工的話倒也說的通,若是這鎮長的話,便能解釋得通為何這下人都能騎一頭獨角獸,身上還能攜帶這麼多銀票,但忽然想到什麼,當即疑惑問道。

「不瞞大王說,小的在出去的時候,沒走這條道,這不任務完成的很快,所以趕着去向老爺領賞,才不小心誤入了大王的領地,被幾位好漢綁到這裏」楊曠完全不慌,面色不變的解釋道,這套說辭在剛才上山的時候就已經在鋪陳,自己在遠行途中曾買過地圖反覆觀看,這通達村和碧溪村也確實存在,唯有這個故事,乃是自己捏造的,就自己一人知曉,誰能識破?

況且自己趕往總督府,確實是為了抄近道才落入這匪窩,這一番話語真真假假,虛實難辨,加上自己演技逼真,所以諒這山賊頭頭就算是個老狐狸,也決計看不出端倪。

「書籍何在?」趙自勇還要最後確認一番,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在此」楊曠當即從懷中掏出一本線裝書,正是那本《習氣總綱》。

三當家往身後瞪了一眼,這人是你們帶上來的,居然沒有搜身。

二人一陣委屈,這小子太識相,我二人抓到他他便直接乖乖送上銀票,我們也沒想到他身上還有重寶啊!

「果然是引氣入體的法門,你這下人確實老實,沒有騙我」趙自勇滿意的拍了拍楊曠的肩膀,便把這《習氣總綱》直接納入懷中,自己雖然是偽靈根,並且已經到達第一階巔峰,再無突破之可能,但這法門乃是仙家修行之法,有價無市,轉手一賣換個幾萬兩銀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那是,小的如何敢欺瞞英明神武的大王呢」楊曠拍馬屁道。

「這便是你說的秘密嗎?」那停留在楊曠的肩頭的右手緩緩抬起,手掌間光芒隱現,嘴角掛起一抹殘忍的微笑,老人問道。

「當然不是,這本書本來就是小的準備進獻給大王的」楊曠假裝一無所知,眼裏閃過一絲寒光,連忙說道。

「哦?還有其他秘密?」手掌心的光芒瞬間暗淡下來,這眼前的小廝莫不是上天派來對自己偽靈根而不是真正靈根的補償?簡直就是一顆搖錢樹嘛。

「那當然了,小的作為老爺的親信,知曉老爺的所有積蓄容納之所,大王只管派人與我同去,小的也豁出去了,陪大王干一票大的,便陪着大王一同落草,在山上快活,再也不去那該死的鎮子上當長工了。」楊曠假裝咬咬牙,像是做了決定一般豁出去的說道。

「好!既如此,那老夫便相信你一次,明天親自陪你走一趟,如果你表現好,那老夫就封你個頭目當一當,在這山上逍遙快活,但要是你敢耍什麼花樣的話,老夫一隻手捏死你!」老人並沒有生疑,在這下人的說法中,他是一個下人,沒完成主人的任務,弄丟了銀票和功法,回去同樣是死路一條,生出豁出去干一票心思也是常事。

「來呀,把這廝,哦不,是這小兄弟帶到寨牢裏關起來,給些酒肉,好生看管,我明日要帶他去鎮里逛一逛」該問的也都問了,吩咐手下先把這黑臉小廝押下去,其他事留着明天再說,今天嘛,老夫洞房花燭,給個皇帝都不當!

站着的三當家見大當家的問完了,當下抱拳一笑大聲說道:「今天,大當家的算得上是四喜臨門,小弟在此恭喜大當家的了!」

「好!好!看座,副寨主就坐老夫邊上,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好酒管夠,大家儘管不醉不歸!」大當家的豪邁一笑。

這時,一直沒發話的儒衫中年人站出來說道:「今天乃是整個寨子的大喜之日,我寨主喜得佳人,又得銀錢,副寨主之位得以補缺,寨內兄弟無一不歡喜,在下建議,將今日定為我寨吉慶日,以後每年,每逢今天,所有兄弟就當過年,好酒好肉,為寨子慶,為寨主副寨主慶」

這儒衫中年人把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正,以往三當家的地位不如自己,便作威作福,現在眼看人家騎在自己頭上,瞬間一記馬屁送上,端的是能屈能伸啊。

「哈哈,說得好,全寨同慶,全寨同慶!」寨主趙自勇大喜,大聲舉杯道。

「恭喜寨主,賀喜寨主,全寨同慶!」眾人一同舉杯道。

「寨主,這壓寨夫人,你是如何尋到的啊,小的先前見過一次,那傢伙,美的就跟畫里走出來的一樣!」一陣推杯換盞,有一個五大三粗的山賊問道,臉色漲紅,看樣子已有七八分醉意。

「這個嘛,也是我運氣好,還得謝謝隔壁劉村的村長呢,是這樣的.....」寨主自己也有了幾分醉意,臉上泛起了一絲自得,緩緩說了起來。

話分兩頭,這另一邊,楊曠被人帶到一個窯洞裏,洞門口有着幾根木柱深深插在洞口,用以關押平日裏抓回來的「肉票」。

這窯洞並不狹窄,對面也有一個木樁圍住的窯洞,裏面角落裏蜷縮著一個身影,頭埋在蜷起的雙腿之間,背靠牆壁,默默啜泣,穿着一身大紅的襖子,棉襖上綉滿了鴛鴦和牡丹,看起來甚是鮮艷。

這是哪家的新婚妻子,被這賊人綁到了這裏?那押送自己的山賊火急火燎的綁住自己雙手,便趕忙回去吃酒了,待得那山賊走遠,楊曠才試探性的問道:「喂!你是哪家的媳婦?為何會被這些賊人抓到這裏來?」

那女子正哭泣間,忽然聽見有人說話,便自顧息下聲來,靜待後續,見沒人答話方才確信有人和自己說話,當下便緩緩抬(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起頭來。

這一眼,楊曠便似被施了魔法,獃獃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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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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