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星際時間段20090114，星途】

「是不是要讓他們知道『偽文明』已經毀滅？」彭曉明坐在艙位上，用意識說。

此時他感覺周圍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感覺一切像是一次奇怪的夢。飛船的艙室內和人類的設計觀念大相徑庭，它們似乎絲毫沒有統籌、整理的觀念，至少不是人類意義上的觀念。星艦艙室內特別混亂，管道等什麼大大小小的機器和設備雜亂無章的堆積在一旁，彼此纏繞，又互相擠壓，好像為了騰出什麼似的，這種混亂好像並不是自然的，似乎是有人有意的去製造這麼一種混亂，讓彭曉明身處在這樣的一個空間內，腦子一團亂麻。

久而久之，彭曉明適應了與投影的純意識交流，後面的交流都沒有像初次那麼費力，現在看來彷彿信手拈來。當下，兩人的意識場又在同一個空間相交在了一起，並在振動，不用說，他們又在實行心靈上的對話。

「不用吧。他們自己會察覺到的。」投影說。

「如果察覺不到呢，太陽系那麼大，對他們而言。」彭曉明問道，同時感覺口渴。感到口渴的一瞬間，前面的枱子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洞，像是會有什麼東西即將噴出來，而後，那缺的那個方塊在短時間內又上升了，上升補回來了那塊缺口，同時上面多出現了一個金銀剔透的玻璃杯，裏面是清漾而平靜的水。

投影察覺到了彭曉明的驚奇，他說：「這艘星艦的一個設備可以實現小規模的——能質轉換，就是將能量轉化為質量……」

說到這裏時，彭曉明突然打斷了他，這句話點燃了他之前研究可控核聚變的經歷：「核聚變，是將質量轉化為能量，那條質能公式我現在都還記得。但是，質能轉換的反演你們是怎麼做到的，並且是轉換為想要的！」

「嗯。能源主要是吸收外面的能量。其實，物質是一條一條的一維弦。後來發現能量也可以以弦的形式出現，所以我們也稱能量是『無形物質』，只不過那種弦一直不會振動，能量的散發就是弦的延伸。再論物質，物質的不同種類取決於弦不同的振動方式，而能量弦是不會振動的，所以只要讓他振動起來，就會形成物質，只要調成目標物質弦的振動方式，就可以得到目標物質。」投影解釋道，隨即轉移了話題，「喝吧，這水沒問題，完全是按照地球水的組成物質製造出的。」

「好。所以，要不要向人類發送信息？說明『偽文明』已毀滅。」

「可以吧，只要你想發送，這裏有中微子發射設備。動作得快點，星艦待會就要進入光速了。」

沒有多長時間，一束帶有信息的中微子束從星艦發出，徑直的向火星方向飛去。

沒有多長時間，星艦外面的星體漸漸變成了一條發光的線，向後拉伸的退去。同時，宇宙彷彿變成了一張大碗，艦首所向的星星紛紛墜落到了碗底，無疑——星艦進入了光速！

星艦已進入光速。

一個信息窗口彈了出來，發出淡淡的藍色。

「我們要去哪？又要幹什麼？」

「我們將駕駛星艦消滅『幽靈』。」投影發出了一個極其堅定的意識圖形。

「我們？我？它們是一個文明還是什麼，還是一個個體？」

「一個文明。」

「但我只是一個個體。而你，雖然強大，但也只是一個投影。」

「可這艘星艦不一樣，它幾乎包含了我們文明所有的科技，此星艦里有應有盡有的武器。」投影閃閃的說。

彭曉明有點疑惑，又有點驚訝，他不知道僅僅一艘星艦可以把一個文明怎麼樣，那個文明可能有數以億計的戰艦。如果光從人類科技的角度上來說，僅僅造一艘星艦確實幹不了什麼，況且人類的巔峰時期擁有幾萬艘戰艦，也沒有完全消滅「負文明」。這艘星艦若是真正取得了勝利，那就真是神了。可能外星科技是他難以認知的東西。

「沒有辦法，建立的入口只可以讓這麼體積的大小的東西進入。有難處，才需要幫助。」投影補充道。

與此同時，星艦的速度越來越慢，它一直在減速。

「為什麼要減速？保留在光速不好嗎？」彭曉明說。

「注意！這不是命令！」投影用意識場最大的振動說。

星艦明白。

反饋信息的信息窗口出來了。

「說來話長。」投影說，「我們得先去那個行星系呆一會，順便讓星艦汲取一下那顆恆星的能量。」

彭曉明望向那顆恆星，它與太陽很不同，其中紅光最顯著，旁邊還有兩顆恆星，它們由於引力相互環繞，三顆星星在太空中跳着某種舞蹈。

「這個恆星系統熟悉吧？」

「半人馬座比鄰星。」彭曉明隨即驚訝，「可它距離我們那有四點二光年呀。」

「你想知道怎麼那麼快到是吧。我們只用了十分鐘到達那裏。這是因為時間膨脹效應，狹義相對論：一個物體越接近光速，它的時間流逝速度會越慢。而我們剛才已經無限接近光速，所以只過了十分鐘，只是以我們為參照系。」投影耐心的解釋道。彭曉明聽着，他對此並沒有特別驚訝。年輕時看過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譯本，那裏提及了此類知識。但自己卻沒有親身經歷到這種物理效應的發生，這是第一次。

「不過外面的時間已經過了四點二年。十分鐘僅僅相對於我們。」彭曉明接了下來。

「對，看來您對物理學並不外行。」

不久，星艦已經在三顆恆星無規則運行的軌道上穿插，三個恆星都繞了一遍。三顆恆星的光譜都偏紅，都是紅矮星，紅的像是朱紅的瑪瑙，又像科幻里的「紅石」物質。

「唉，那裏有一顆行星。」投影看着顯示探測的屏幕說，「我們去那裏吧。」

「好！但是星艦似乎沒有多少能量了。」

「還有一點僅存能量，這點能量可以搭建一個小時空蟲洞了，雖然很小，但光輻射可以穿過。你控制星艦再飛到恆星面前，在那裏搭設一個時空蟲洞，蟲洞連接到那顆行星，我們一會就去那顆行星。邊休息，邊在另一端吸取恆星的光能量。」投影說，「其他的你來吧，我累了，意識場即將陷入沉睡。」隨即意識場停止了振動，沒有任何波瀾的平靜……

許久之後，彭曉明站在那顆行星上，那顆行星的土地又龜裂又堅硬，龜裂是因為地表太熱，畢竟它有三顆太陽。除了地表的顏色和組成物質之外，其他都和火星一樣，一樣擁有陡峭的丘陵，一樣擁有一望無垠的荒野。在被陽光照射著的亮的刺眼的大地上，不遠處，有一片空間彷彿像是斷了的一樣，裏面是深黑的，深不見底，和其他的地方的對比格外明顯。彭曉明早已知曉，那塊「斷面」是時空蟲洞在那兒的象徵，因為另一段遠在接近恆星的太空，太空黑夜的背景從蟲洞透進來，便造成了所看到的現象。

星艦面對着空間蟲洞，展開着吸收光能的帆板，盡情的吸收著溫暖的能量，能量如同永不間斷的泉水，一直湧向星艦，直到被星艦吸走。

「吸夠了。」剛「醒」來的投影說，發出鮮活的綠光，他重新充滿了活力，「現在的能量已經可以供一個太空城維持一天了。」

愜意的在系外行星坐着時，彭曉明突然來了一個問題：「你是怎麼將星艦加速到無限接近光速的？！」

「呵呵。」投影邊說邊，「我聽說你們的科學家常常加速一些微觀粒子，卻怎麼也達到了光速。」

「這不是目的。加速粒子是為了撞擊另一個，撞碎后就可以觀察其結構。」

「我當然知道。你們科學家一直在嘗試把不同的能量轉化為機械的動能，其中你們用了水流的動能、風能——氣體流動動能，甚至還有化學能、核能。但是你們還遺忘了一種，那就是——空間本身蘊含的能量。」投影神秘的說。

「事實上空間並不是平的，而是有一定的曲率，但這種曲率，如果身處在原本的空間內不能感受到，你用二維來類比就知道了。而空間既然有曲率，就意味着它的表面存在一種內張力，如同水一樣。正常情況下，各個方向張力大小平衡。所以只要通過某種方式將飛船後面的空間抹平，減小了其曲率，那麼，這種平衡就打破了。前方的張力大於後方的張力，飛行器就被前方的張力拉過去——用這樣的方法，就可以使飛船無限接近於光速！」投影自豪、激動地說。

彭曉明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竭力捕捉着它的意思。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減速嗎？」投影接着說，「因為曲率航行有航跡效應，剛才提到，航行會減少飛船後面空間的曲率。這樣的話，空間的結構就會被改變，如果曲率飛船在航跡里航行的話，需要功率更大的曲率引擎才可以航行。換句話說，就是真空光速被改變了。」投影艱難的把這些理論轉化為他的意識圖形，進而交流，「這種效應很容易被觀測到，這就是我剛才減速脫離光速的原因——『幽靈』可能會觀測到這個效應，這有利於它確定我們的位置。」

「所以，光速航行的次數要少！」彭曉明得出結論，答道。

「bi

go.」投影說，隨即切換了話題：「喂，是時候該走了，光能帆板快要融化了。」

彭曉明用意識操控星艦，命令星艦關閉時空蟲洞，收回光能帆板。星艦照做了。

「它本身就是一個極其智能的ai，

eally。」投影很愉悅的說。

「那麼……去哪？」

「去我脫離大宇宙的地方。幽靈可能就在那裏。」

「多久？多遠」

「以我們為參照系，半年。如果以宇宙為參照系……一千年！」投影似乎在感嘆什麼。

「一千年？！」彭曉明愣住了。

「是的。它在一千光年之外。我們僅僅走了其中的四點二光年。」投影淡淡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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