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姜芮涵原本並不打算留下來等程景笙,不過為了讓邢志明死心，她還是留了下來。

邢志明看到她毫不遲疑地朝包間走去，眸光黯淡,站了一會，這才轉身離開。

許是得到消息，程景笙那邊得到消息,就儘快結束與秦瀟的談話，兩人一前一後出來,路過333包間時，秦瀟還故意停了一下，程景笙立馬上來趕人：「走走走，趕緊走！礙眼！」

秦瀟：「……」

他不就停一下，哪裡礙眼了？

瞧著程景笙護什麼似的擋在那道門口,他掀唇一哼：「你小子也有今天。」

「誰還沒有這麼一天？真是的。」程景笙拚命擺手，恨不得他立馬消失。

姜芮涵聽到門外動靜,上前拉門，就看到幾乎貼門而站的男人。

顯然也沒料到門會突然打開,程景笙背脊僵了一下，然後轉過來，笑問：「等很久了？」

「沒有。」姜芮涵心情不太好，轉眼快到九點,她如果再不回宿舍,很可能會給新舍友留下更不好的印象。

「走吧，我送你回去。」程景笙察覺到她心情一般般，不再多言。

姜芮涵猜測,邢志明可能會在門口等一小會,看她是不是真在等人,卻沒想到過去大概二十分鐘，他居然還等在那裡。

程景笙開車經過時，偏頭看一眼，輕哼出聲：「等你的？」

姜芮涵嘴角微抽，極其無語，當即道：「不知道，反正我沒讓他等我！」

一路上，兩人都沒出聲，就快拐入江大路時，程景笙突然問：「五一有什麼安排？」

姜芮涵沒有搭理他，目光落在窗外，心頭有點煩躁。

「有空的話……就回去看看老太太吧？」

這時，程景笙的手機剛好響起，看一眼來電顯示，他笑出聲：「有些人不經點啊。」

他直接滑開接聽鍵，按下免提。

「阿笙啊，吃飯了沒？」程老太太有些沙啞的聲音傳出來。

「你喉嚨又不舒服了？」程景笙不答反問，車速漸漸減緩。

姜芮涵放輕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聲被電話那頭的程老太太聽了去，以免……徒增尷尬。

「沒事啦，都是老毛病……哦對，聽恬恬說，芮芮現在到你們院實習了？」

車內靜了一下，姜芮涵瞪大眼，然後不斷使眼色。

程景笙看著她笑，又不急著出聲，反倒是他親媽急了：「你傻樂什麼呢？問你話呢？是不是在開車？」

「是，在開車呢。」

「噢……那遲點再說。」

本來以為程老太太下一秒就要掛電話，卻聽她長嘆一聲，又繼續道：「那個……周青蓮打來電話，就是……芮芮的那個媽……」

「她說意涵，就是芮芮的妹妹，要辦婚禮了。娘家這邊沒什麼人在，撐不住場面。應該是芮芮拒絕了她，她又打給我，讓我幫忙勸勸……」

「這事，我怎麼好勸哦？」

「早些年幹嘛去了？現在才想到芮芮，還是因為這些事？」

「哎……」

「媽，我還在開車，遲點說！」程景笙這次真的反應太慢了，居然傻愣愣地聽完程老太太說完這一通，才留意到姜芮涵在抹淚！

電話一掛掉，低低的抽泣聲聽得特別清楚。

程景笙將車停到路邊，遞過去一張紙巾。

姜芮涵鼻尖發酸，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完全沒想到——周青蓮居然還打電話給程老太太，讓人家勸她！

接過紙巾，她連連擺手，哽咽道：「別，別勸我，不要勸我！」

「我不會勸你去。」

程景笙輕輕揉了揉她發頂的碎發，聲音暗啞又低沉，十分溫柔，很安慰人心。

「也不會讓你去做不開心的事。」

姜芮涵微怔，這一瞬的感覺很奇怪，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心底破土而出，隨之蔓延至四肢百骸、皮膚，再滲透入血液，帶著蒸騰的熱氣，源源不斷往上涌，最後顯露到臉上，紅成一片。

路燈昏暗，程景笙也沒有刻意去看她的臉，卻能感受到她的輕顫。

「我曾經說過，會保護你。」

「這話，不曾變過。」

「以後……也不會變。」

姜芮涵猛地抬頭，淚眼朦朧地看過去。

對上那雙幽深的眸子，她的心提了一下。

此刻他的眼如同深沉的大海，他的感情從不輕易示人，卻是在海底深處暗暗涌動。

她在裡面看到自己的臉，原本躁動不安的心竟一下子就安穩下來。

許是那隻溫柔的手，還是那雙給人無限勇氣的黑眸，此時如同多年之前的那次，他再次給了她一直最渴望的安全感。

「芮芮……」

程景笙醞釀許久的話，剛到嘴邊，卻被姜芮涵的手機鈴聲打斷。

姜芮涵呼吸一緊，迅速錯開眼，翻出包里的手機，看一眼是陌生來電，剛想拒接，手指卻已經按到接聽鍵。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很平靜：「是姜芮涵嗎？我是譚碧慧。」

「你，你好。」姜芮涵莫名有些緊張，連聲音都有些虛了，再瞄一眼旁邊的時間，已到9點！

「你今晚還回不回來？」譚碧慧的聲音更冷了。

「回！馬上就到！」說著，姜芮涵伸手推了一把程景笙，讓他趕緊開車。

男人挑眉輕笑一聲，卻落入譚碧慧的耳中，她似乎頓了一下，聲音又冷了幾分：「九點二十，停水。」

姜芮涵陡然瞪大眼，忙問：「我沒收到通知。」

「十分鐘前爆水管，本科宿舍那邊已經停水。這邊……也快了。」

姜芮涵緊趕慢趕，終於趕在九點十分踩點進入宿舍。

譚碧慧正在看書，聽到她的動靜，面無表情地抬眸看一眼，又低頭繼續看書了。

「對不起，我回來遲了。」

「謝謝你打電話給我。」

譚碧慧淡淡道：「你只有十分鐘洗漱。」

「哦好！」姜芮涵連忙翻出換洗衣服，沖入浴室。

好在她沖涼速度還算快，出來刷牙洗臉，還接了一桶水備用，水才停了。

譚碧慧已經躺下，戴著耳機。

姜芮涵長呼一口氣，告訴自己，這個舍友雖然態度冷了點，但還是挺熱心的，要麼……怎麼會特意找到她的手機號碼打過來，提醒她要停水了呢。

如此想來，她的心情登時好了不少，躺下來，就看到程景笙連續發來的三條信息。

【程景笙：回到了吧？】

【程景笙：停水了？】

【程景笙：該不會是……正在沖涼的時候沒水了？出不來了吧？】

姜芮涵連翻白眼。

這樣的程景笙，才正常，好吧？

剛剛在車上的時候……他說的那番話，讓她完全反應不過來，還以為自己在夢中！

這會靜下來，不禁回想，上一次他說「我會保護你」時候的樣子。

當年，姜父騎單車上班途中，連人帶車被泥頭車撞倒，強行拖行將近五十米，當場死亡。

姜芮涵與姜奶奶到達現場的時候，看到一條染血的路，祖孫倆都懵了，完全愣在那裡。

那個泥頭車所在的運輸公司老闆在當地很有勢力，撞死了人，只肯賠10萬草草了事，還威脅姜家人，如果再鬧，他們最後可能連一分錢都拿不到，搞不好還要背上這次事故的主要責任。

姜父一出事，只剩下孤兒寡母，周青蓮只會抱著姜意涵哭，很多事情都是姜奶奶帶著姜芮涵處理的。

這件事鬧得很大，周圍鄰居很多都替他們家抱不平，但礙於地頭蛇的威脅，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眼看姜父就要下葬了，那個老闆說是賠償10萬，可只給了3萬，還說是看他們孤兒寡母可憐，給錢他們買棺材什麼的，說話特別難聽。

姜芮涵氣得雙手發顫，好幾次都想衝出去找人理論，卻被姜奶奶攔下：「芮芮，等你足夠強大了，才能保護自己，保護別人。但現在……還不到時候。」

程景笙那會剛好本科畢業到溪城遊玩，聽程老太太說有位好友在溪城，他就順路過去看望，卻撞到這樣的事情！

程老太太與姜奶奶年輕那會，都是到溪城下鄉，後來只有一個回江城的名額，姜奶奶自願放棄回城的機會，留在溪城並嫁給了當地人。

程老太太挂念舊情，兩人多年來一直有聯繫，一得知這個消息，她就讓程景笙幫忙看住姜家祖孫倆，她又趕緊讓大兒子找人過去幫忙。

經過程家人的多方走動，那個運輸公司的老闆不得不按規定賠款。賠錢之後，他還多次派人到姜家騷擾。

程景笙當年就住在姜奶奶家，一直保護著祖孫倆。

有一次，他外出去買東西，那些人看準時機又來姜家鬧。

姜芮涵又氣又怕，看到人家用力推倒姜奶奶，發狂似的拿起鋤頭就衝上去，幸好被趕回來的程景笙攔下。

那伙人礙於程景笙的背景，不敢對他動手，最後罵了一堆難聽的話才解恨。

等人走了，姜芮涵憋著的一口氣鬆掉，四肢發軟，整個人倒下來，程景笙伸手將她接住。

她無聲地流著淚，那雙眼眸卻晶亮異常，裡面全是滿滿的恨意。

小姑娘身材消瘦，看上去沒多少力氣，卻不知從哪裡借來的勁，竟然敢撈起鋤頭去趕人。

那天，姜芮涵聽他在耳邊輕柔地說：「聽你奶奶喊你芮芮，我也喊你芮芮吧？」

「我有個小侄女，應該和你差不多大……那沒心沒肺的丫頭……很不讓人省心。」

「你奶奶說你很懂事，你確實很懂事。」

「但是……芮芮，在你還沒能保護自己之前，千萬不要強出頭。要麼，會傷害到你自己，也會傷害到關心你和愛護你的人……」

「現在有我在，別怕，我會保護你。」

作者有話說：

今天520，祝小夥伴們的生活都充滿愛噢～

***

恬恬：「嘖嘖嘖……這麼早就盯上我們芮芮了？」

程小叔：「不早不晚，一切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