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第63章 第63章

放學了。

諶致遠一胳膊肘搗過來,問應煦:「去我家吃個飯么?我媽都念叨你好久了。」

應煦正收拾著東西,聞言很感動,但還是拒絕道:「今天就不了,我沒提前跟我哥說,他應該已經來接我了。」

「有哥哥的人果然不一樣。」

諶致遠沒忍住酸了一嘴。

應煦看他一眼,「好心」提醒他:「你原先可不是這麼說,還讓我多多提防他。」

「我讓你提高警惕也沒錯吧,狗血電視劇都那麼演的,哪有假少爺不跟真少爺爭權奪勢的?」諶致遠咬死了不承認自己看走了眼,但又發自內心地感慨,「不過,像你哥這樣子,就算是糖衣炮彈,我也想吃幾顆。」

「去你的,想得美!」

應煦笑罵一聲,心裏卻美滋滋的。

出了校門,和諶致遠告別,應煦一時沒找到應星河的車。

正要給應星河打電話,就聽到有人喊他:「小煦!」

抬眸看去,是個意想不到的人——他原來的大伯,他養父應凱同的大哥。夏日炎炎,哪怕到了黃昏還是不肯罷休,不斷散發着光和熱,應大伯應該等了一會兒了,曬出滿頭大汗,臉上也泛著一層油光,那一笑,只讓人覺得油膩非常。

應煦皺眉,權當沒看到他,大步往校外走去。

「哎,小煦!」

應大伯見他不理人,急了,連忙撥開人群,往他的方向追。

應煦不是很明白,他怎麼能厚臉皮找他。

又或者,他根本不是要找他,而是想找應星河。

應煦不想被這家人纏上,更不想他們糾纏應星河。上次應二伯找他的事情,他跟應星河說了,應星河只是摸摸他的頭,說:「他們不是你的親人,你現在有爸爸,媽媽,還有……我。」他全然沒提認親的事。應煦不難明白他的心思:也是,那樣的親戚有什麼好認?

大伯,二伯母一心盤算著錢。

二伯父為了自家,選擇了幫親不幫理。

當初熱心幫他的表叔、二舅也都為了魏連霄的好處,說變臉就變臉。

他又何必把他哥推進去,讓那些親戚拉扯他?

只是,今天哥哥怎麼還沒來?

突然,一輛熟悉的邁巴赫出現在眼前,應煦只覺得心裏的躁鬱驟然清空,他一把拉開車門,傾身奉上燦爛笑臉:「遲先生,今天怎麼是你來接我?」

遲晏行動不便,就沒下車,只是朝他示意,要他上車。

「今天你哥臨時有事,剛剛聯繫了我。」

應煦睜大了眼睛,沒鬧明白他哥怎麼突然跟遲先生這麼好了,先前不是還較著勁么?

遲晏看出了他的疑惑,輕笑:「愣什麼,要聽我先誇誇你哥哥?」

他深深望進應煦的眼睛,告訴他:「應星河是個好哥哥,他很重視你的感受。」

應煦先是一愣,聽明白后,立馬笑開了花。

「嗯嗯!」

深表認同。

說話的功夫,應大伯追了上來。他畢竟年紀大了,走這幾步就喘起了粗氣:「小,小煦,你沒聽見大伯叫你?這才多久沒見,呼,你不認識大伯了?」

他還以「大伯」自居呢,姿態倒挺高。

應煦見到遲晏,情緒好了很多,就沒發作:「大伯您說哪裏的話,都是親戚。」

「是,是。」應大伯抹了把腦門上的汗,笑得和氣,「都是親戚。」

應煦問他:「您今天是專程來找我的?」

應大伯正要點頭,就見他兩眼放光:「您也知道,我前面才還了債,最近過得拮据,您既然專程來看我,不如,借點錢給我?」

這是跟他裝呢。

應大伯嘿嘿笑:「小煦,你開什麼玩笑呢。你現在不是認回家人了?看看這車,我是不認識,但這車看着氣派啊,是什麼牌子的豪車?你現在都坐這麼高級的小轎車了,還用跟大伯借錢?」

應煦看他用那種饞得不行的目光將遲晏的車上上下下打量,頓時冷笑出聲:「哦,原來你知道我認回了親人?那你算我哪門子大伯?」

「小煦,你怎麼能這麼說?」應大伯說着,變了臉色,「就算我們沒有血脈親情,也當了這麼多年親戚,你現在認回親爸媽,就不認大伯了?」他特地拔高了語調,跟應二伯母是同一招,要吸引圍觀群眾給應煦施壓呢。

應煦卻不吃這套:「我要是沒有認回親爸媽,你樂意認我這門窮親戚?你上次催債的時候不是說了,要我別跟你談情分,你是債主,我是欠債人。現在債還清了,你找我幹嘛。」

「你這崽子!」

應大伯急了,伸手要抓應煦。

「李政清。」

遲晏突然開口。

李政清已經做好了準備,要下車替應煦教訓應大伯。

只聽遲晏吩咐:「你去校門口叫保安,這裏有個中年男人要對A大學生動手。」

他說話的聲音不輕不重,卻清晰可聞。

應大伯聽了這話,猛然收手。他心裏是存着鬧事的心思,但那是要應煦丟臉,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他,可不是把自己折進去。他這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就好面子,哪能被保安抓着,當作不法分子攆走?那像話么?

頓時又換了張嘴臉,笑呵呵說:「這是哪兒的話?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他早上才從兒子那裏聽說,他那個窮侄子竟然搖身變成了有錢少爺,那還是他兒子在公司大老闆的朋友圈看到的。大老闆平時吆五喝六的,說起應煦的家世,卻隱隱透出幾分敬畏,應大伯一家雖然沒聽說過什麼豪門應家,但卻知道應氏響噹噹的名號,知道應家有錢得很。

窮親戚是要甩開沒錯,富親戚那可就不一樣了!

得攀!

得努力攀!

於是,在應大伯母和應煦堂哥的慫恿下,應大伯果斷上了。

他從他兒子那裏聽說了應星河的名字,想着應煦不認他,也怪他們家把人得罪得太死。

但應星河不一樣,那是和他們流着一樣血的,真正的應家人。他陡然從高高在上的應家少爺變成了「假少爺」,在家裏指不定受什麼委屈呢,現在正需要親人的撫慰,他們家當然要趕在第一個了!

於是諂笑着往車裏鑽:「星河啊,我是你大伯,你在你媽肚子的時候,我還摸過你呢。」

應煦差點沒被氣笑,把他撥開:「車裏不是我哥。」

遲晏也覺得好笑,這情形要是被應星河撞上,他怕是要黑臉的。

「應凱全對么?」

遲晏再度出聲,揚眸朝應大伯望去。

「認識一下,我是應煦的男朋友。」

應凱全已經失去了聲音,也失去了反應能力。坐在車裏的男人挺年輕的,看起來就二十來歲。

但氣場強大,雙手交叉放在腿上,抬眸的時候,那冷冷的眼神就像刀似的,扎在他心上,又像一塊大石頭,沉甸甸壓在他身上,讓他不敢動彈。

「聽說你很喜歡找小煦算賬,巧了,我也想跟你算一算——」

算什麼?

應凱全的大腦一片空白,覺得遲晏看他的眼神就好像……

就好像,在看死人。

他心裏悚然一驚,大夏天的,流下了冷汗。

「你屢次糾纏我的男朋友,惹我男朋友不快。說說,你是想卸一條胳膊,還是想被抓起來沉江呢?」遲晏壓低了聲音,更顯得危險。他那雙漂亮的瑞鳳眼閃著暗芒,沒人會懷疑他此刻說的話。李政清都沒忍住頭皮一緊。

應大伯直面遲晏的惡意,更是膽寒,下意識退後一步。

「不,沒,我不想……」

遲晏便挑眉:「那你還主動找來?小煦他爸媽也正想找你,我不該越俎代庖,要不,你跟我們走一趟?」

說着,遲晏便吩咐道:「李政清,還不把人請上來?」

他那一開口,可把應大伯嚇壞了,滿腦子都是電視劇里那些大人物對付小角色的手段,他毫不懷疑自己上了車,就是上了黃泉路。這他哪兒敢去啊!敢情人家都嫉恨着他呢,他還主動往前湊!得跑,趕緊跑!

應大伯被強烈的求生欲驅使,腦袋一扭,狂奔而去。

應煦回頭去看,只見他跑得太急,摔得五體投地,鞋子都摔飛了。但他顧不上撿,像被鬼攆著似的,一瘸一拐,繼續往前跑去,很快,就消失不見……

應煦嘆服:「遲先生,你真有辦法。」

他眼睛亮亮的,挨着遲晏,把人上下打量:「你的演技還挺好的!」

遲晏正色:「小煦,我沒開玩笑。」

應煦:?

只聽遲晏認真道:「卸胳膊沉江,不是霸總的基本技能么?」

電視劇都是這麼演的。

應煦:「……」

再不能叫遲先生陪他媽看狗血劇了!

遲晏看出他的一言難盡,笑着去捏他的臉:「不是剛剛還誇我演得好?普通人對有錢人的想像就是這樣,經過這一遭,他該知道怕了。」

應煦想想,他不也是?

沒被認回家之前,他根本無法想像應家的豪奢。

唉,都是貧窮限制了他們的想像。

應煦發出感慨,然後被遲晏拉進懷裏:「我的小少爺,你可不必靠想像。滑雪、馬術、高爾夫……等我腿好了,我都帶你去體驗。」

應煦聽着,心裏生出滿滿的期待。

「嗯!」

後排的兩位蜜裏調油,前排的李政清這才放下心來。

啊,原來遲總是說笑呢。

他還以為,他幹完這一票,就該去國外避難了。

還好,只是玩笑。

另一頭,魏凱已經給魏連霄安排好了飛機。

魏連霄在房間里枯坐很久,始終不願接受自己即將一無所有。他不能失去權勢,失去財富,失去愛情,他不能一無所有,他總要抓住一樣。他想盡辦法從魏家逃出去,去了畫室,去找余逸。

秦天沒給他開門,隔着門罵他:「你來幹什麼,滾遠點!」

魏連霄的眼底燃燒着偏執的火光,他根本沒把秦天的話放在心上,只道:「我找余逸。」

「滾,余逸是不會見你的!」秦天平時都是好脾氣,這會兒卻跟吃了槍子似的。

「你說的不算,」魏連霄不肯走,只重複道,「我要聽余逸自己說,你讓余逸自己跟我說!」

秦天猛地打開門,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找余逸?我還想找你呢!你到底對余逸做了什麼,他昨天半夜進了畫室,至今不吃不喝,在小隔間里獃著——你說,你對他做了什麼!」

魏連霄聽了這話,竟痴痴笑起來:「他還在乎我,還在乎我。」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任秦天搖晃他,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你鬆開我,我去敲門,他就開門了。」

他的語氣里流露出幾分傲然,顯然,他對自己和余逸的愛情又重拾起了信心。

「他都大半天沒吃飯了,讓我去敲門,哄他出來吃點東西,不吃東西怎麼行了?」

秦天被他若無其事的語氣刺激:「你別在這裏假惺惺,你要是真喜歡他,怎麼會讓他這麼難過?!你趁早滾,別惹他心煩!」

「難過?」

魏連霄笑:「我愛他,他愛我,這不是世上最快活的事么?」

他想起過往,說給秦天聽:「你以為自己算什麼,很了解他?他以前自閉症,被同學排擠,是我幫了他,他那麼愛我,他怎麼可能跟我分手?」

他把余逸的傷疤撕開給秦天看,又揚聲高喊:「余逸,你出來!你當面跟我說,你怎麼捨得跟我分手?在你最難過的時候,我幫了你,現在我變成這樣,你就離開我,你過得了你自己那關?!」

居然開始挾恩圖報了!

秦天算是聽明白了,原來余逸跟魏連霄提了分手,不管為什麼原因,他不能讓魏連霄再把余逸拉回泥潭。他使勁推著魏連霄往外走,還要說些什麼,卻聽見身後「咔嚓」一聲,小隔間的門開了。

余逸的語氣淡淡的:「師兄,放開他。」

秦天聞言,手攥得更緊,魏連霄卻露出得意的笑。

然後,他的笑僵在臉上——

「你的手是用來拿畫筆的,別碰髒東西。」

魏連霄無法接受「髒東西」這個詞從余逸的嘴裏吐出來,被用來形容他:「余逸,你——」

余逸看着他,像個陌生人:「魏連霄,我給你爸打電話了。」

他語氣平平:「你爸派人來逮你了,還不走么?」

魏連霄無法接受:「余逸,你竟然聯繫我爸?!你不知道我爸要送我出國么,我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余逸打斷他的話:「那你一路走好。」

魏連霄如遭雷擊,他用充血的眼睛盯住余逸,好像要剝開他的皮,重新認識他:「余逸,你沒有心!」

余逸頓了頓,緩緩闔上眼睛:「我有。」

他告訴魏連霄:「沒有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我有,但是從今往後,我一心只為藝術。」

他已經做出了決定,要把魏連霄從他的心裏趕出去。

從今往後,他的心裏,再沒有魏連霄的位置。

「不要再見了,魏連霄。」

這是魏連霄被拉走之前,聽余逸說的最後一句話。

第二天一早,魏連霄就被強摁著上了去加州的飛機,他戴着口罩,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卻掩蓋不住臉上的淤青。飛機起飛了,在升空時顛盪,他扒住窗戶,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卻還是把他執拗的目光留在了熟悉的土地上。

與此同時,遲晏接到一個電話:「遲總,發現了遲明的蹤跡,他現在人在加州。」

遲明。

遲晏抓着手機的手緊了緊,這個名字曾經融入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又因為仇恨,被他刻進骨血。好久沒聽人提起他了,那個男人似乎被留在了遙遠的過去,但是遲晏清楚,一切都沒有過去。

就像他還在找他。

他也沒有放過他。

他們總要碰面的,總要把他們之間的仇怨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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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少爺團寵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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