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臭臭

關於仙尊要幫我脫褲子那件事兒。

孟泓毅睡覺的樣子很乖巧，鼓鼓的小臉蛋白裡透紅。

清玄好奇地伸手輕輕戳了一下，那觸感就像是在戳毛絨球一般，孟泓毅皮膚上細小的絨毛撓得指心痒痒的，心尖都不自覺地痒痒。

同樣枕著自己手臂的清玄又靠近了些。

這不自覺的深入動作讓他突然愣了神，反應過來后他又挪開了點，有意保持著一定距離。

清玄扯過被子準備給孟泓毅蓋上，他看了眼那紅撲撲的小臉蛋，又怕他熱，便只搭了個被角。

這一晚，清玄是不太好睡了。

他歪著頭，就靜靜地看著懷中安睡的小崽子，怎麼看也看不厭。

直到……無意識地淺淺睡去。

次日，孟泓毅迷糊睜眼的時候，清玄殿內外依然是漆黑一片。

他下意識地問了句：「怎麼不開燈？」

還未睡醒的他發出的聲音含混不清，本就帶著點奶音，此刻聽起來越發軟萌了。

清玄聽到動靜的瞬間就睜開了眼睛，他愣了會，雖沒聽清孟泓毅的話，卻也大致從他的神情中讀到些東西。

清玄大手一揮，頓時整個世界都敞亮了。

而這突然的強烈光線刺得孟泓毅睜不開眼。

清玄這才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趕忙伸手幫他擋住了陽光，直到孟泓毅慢慢適應，又快速將手抽回，只當什麼都沒做——

還未等孟泓毅說話，清玄就先發制人，冷聲說道：「醒了就快起來吧，今天起就要開始修鍊了！」

「嗯……好。」孟泓毅翻了個身，顯然還未完全清醒。

他睡覺本就喜歡亂動，在清玄懷裡都不大老實，蓋的被子很薄，夜裡多滾幾下就不慎踢掉了。

這一大早被叫醒，孟泓毅莫名還有點肚子疼，像是受涼了。

清玄輕鬆地從床榻上坐起來，見孟泓毅只是換了個姿勢，剛想再催促一句，又看到他捂著肚子，便輕聲說道：「我先去備些吃食。」

孟泓毅起身可就不輕鬆了。

他撲騰著自己的小肉手，努力使勁，連帶著小胖腰都在用力，終於是鯉魚打挺般坐了起來，不過就是……腰好像扭了一下。

爺真tm難！

孟泓毅覺得自己已經稱不上是倒霉了。

倒了八輩子血霉都不至於會穿成起床靠撲騰的小屁孩，他堅信這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懲罰他在過去十幾年的學生生涯里放蕩不羈愛自由！

砰！

沉思中孟泓毅被殿外的響動嚇得一抖，乍一下還以為是誰亂扔義大利炮了。

臉上掛著尷尬笑容的清玄進門時似乎有點狼狽，孟泓毅疑惑地問了句，「外面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清玄擦了擦臉，收斂起臉上的神情，故作鎮定地變出個扇子來，漫不經心似地扇扇風。

只是掩飾尷尬罷了。

不對勁，現在這個狀態太不對勁！

孟泓毅腦袋裡頓時冒出個奇異的想法——清玄剛剛神志不清，不小心手抖將外面炸平了才會擺出這副窘態。

「吃飯的事情先緩緩，先帶你修鍊吧。」

清玄將手裡的扇子收起，等待著孟泓毅的回應。

「可我……」孟泓毅痛苦地揉了揉肚子，「我想拉……臭臭。」

許是還沒睡醒的緣故，他驀然像是接受了自己小孩子的身份，用詞都下意識地幼稚了不少。

「什麼臭臭？」清玄皺著眉頭問道。

這個極其陌生的辭彙讓他摸不著頭腦。

嘶——

孟泓毅倒吸一口涼氣，剛剛分明是疼得失了智，語言系統不受控制才會說出「拉臭臭」這麼矯情的話來。

「咳，我是說，我想上茅廁，拉大的那種。」

將大急之事擺到檯面上說，孟泓毅不適應的同時覺得尷尬無比。

捕捉到「茅廁」二字的清玄輕嗯了一聲，他起身敞開懷抱來，淡淡說道：「走吧……」

「告訴我茅廁在何處，我可以自己去的。」

孟泓毅帶著自己最後的倔強，擺出強硬的態度要自己去上廁所。

清玄只覺他不自量力，「你這小身板，掉到坑裡可沒人撈，到時候就等著被山下的百姓攪作肥料吧。」

此話一出，孟泓毅才意識到問題的關鍵所在。

他現在細胳膊細腿的，又沒什麼勁，倒還真可能直接掉入坑裡。

那畫面瞬間在腦海里形成，他整個人都不好了，撒丫子就撲到了清玄懷抱里。

清玄摸了摸孟泓毅的頭，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幾分，還不忘安撫道：「有我在，不會掉到坑裡的。」

茅廁是清玄現變出來的。

這鳥語花香的小世界本就只有清玄一個人居住，他道行高深，自然是脫凡之軀，也不需要顧慮人之三急。

按理說，孟泓毅作為劍靈也是不需要考慮三急的。

可事實就擺在這裡，他肚子的疼痛是真切的，想要上廁所的衝動更是真實強烈。

「自己蹲得穩嗎？」清玄問著，暔渢準備上手幫孟泓毅把褲子給脫了。

腰間突來的涼意讓孟泓毅一個哆嗦，「干……幹什麼？」

他頓時腦補出了很多可怕的事情，比如清玄真是大家口中的那麼個有著特殊癖好的穢亂之人。

衣冠禽獸！狼面獸心！

清玄隨口解釋道：「幫你脫褲子啊，不然還能幹什麼？或者說……你覺得我能對你這麼個小屁孩幹什麼？」

「沒……沒什麼，」孟泓毅搖搖頭，「我自己能行，不需要你幫忙。」

清玄滿臉寫著不相信，又追問了一句，「真的不需要？」

孟泓毅堅定地點點頭。

清玄沒有再說什麼，起身離開了茅廁。

自己脫掉褲子的孟泓毅雙手撐在茅廁的兩堵牆上，緩緩蹲下，宛若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

只是堅持一盞茶的功夫確實不難，但孟泓毅蹲廁的時間比預料中的要長得多，恍惚間，他覺得自己有些蹲不住了。

眩暈感和虛弱感幾乎是同時衝上腦門。

這小世界上空不知怎麼突然飄來一朵巨大的黑雲，四下瞬間壓抑黑暗。

孟泓毅本就呆在狹窄空間里，此刻根本看不清身旁的東西，怕黑的他心裡更慌張了些。

孟泓毅感覺自己快要倒了。

忽然，一隻有力的手穩住了他的身體。

好險——

孟泓毅看著透過牆體攙住自己的清玄的手，莫名覺得有些詭異，這分明是漆黑里探出的一雙鬼手。

「好了嗎？」清玄索性直接探頭而入。

茅廁的牆於他而言形同虛設，這小世界的所有事物本都依賴於清玄而存在，自然也不會對他設限。

說這裡的東西都是虛假的也毫不為過。

孟泓毅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好，直接被穿牆而來的頭嚇個半死。

長得帥也不能這麼嚇人啊……

他再醒來時，正躺在床上。

要不是對上茅廁的事情多少還有些印象，孟泓毅都要以為之前發生的一切是自己做的一場噩夢了。

「抱歉。」清玄手裡端著個黑漆漆的東西，道歉的聲音似蚊子叫，好在四下安靜，孟泓毅聽清楚了。

不過……為什麼道歉？

「什麼？」孟泓毅睜著疑惑的大眼睛問道。

「剛剛做的事情欠考慮了，在這裡活慣了，萬事萬物對我來說早都是虛無了。」清玄解釋道。

孟泓毅驀然回想起剛剛的情景，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能理解，我都能理解。」

「吃點東西吧。」

清玄將手裡端著的黑乎乎的東西移到孟泓毅眼前，遠看確實是漆黑一坨，湊近了仔細一看，更是難以分辨。

這玩意叫食物？

孟泓毅覺得清玄是想把自己毒死——

「這是什麼東西？」孟泓毅試探問道。

「烤雞，」清玄低眸又看了眼，「很難辨別出來嗎？四個腿依舊完好無缺，雞頭也好好待在脖子上，雞屁股這不還翹著呢。」

這個烤整雞的賣相不能說不好看。

只能說是——完全拿不出手，要說他是剛從煤渣爐子里挑出來的黑煤塊，精心擺盤成了烤雞的模樣，孟泓毅都能信。

清玄觀察著孟泓毅的神情，猶豫地問道：「這麼不堪？」

孟泓毅正猶豫著要怎麼委婉表達，他突然瞟到了清玄臉上還未擦乾淨的墨黑色的灰，「還行，看著還挺有特點的，是我從未見過的烤雞模樣。」

「那快試試吧。」清玄眼底的期待就像是靜謐湖水突然的波動，孟泓毅捕捉到了，卻遲遲不敢下口。

他才剛上完茅廁，實在不想再重演差點掉進茅坑的悲催結局。

「你說這東西它健康嗎？會不會太油，把我吃胖了？」孟泓毅頂著一張天真無邪的臉，拐彎抹角地表達著自己不敢吃。

清玄隨手扯下個雞腿啃了起來，「不會。」

這整雞外面確實是黑漆漆的，但只是外皮焦糊了，被扯下一個腿后，微黃泛著油光的雞肉就顯露了出來。

清玄咬了一大口，嘴裡還有滋滋的聲響。

更絕的是——香味逸散而出，惹得本沒什麼食慾的孟泓毅下意識吞了一口口水。

「味道還不錯，火候也剛剛好。」清玄幾口就把手裡的大雞腿吃完了，還不忘給出個十分中肯的評價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孟泓毅身上，眸子里不再有星星點點的期待，恢復了冷色。

該不會是生氣了？

孟泓毅想到清玄應該是折騰了許久才做出這份烤雞，瞬間覺得有些愧疚，再加之剛剛以貌取雞，一時間他抿著嘴不知道該怎麼說。

「不感興趣就罷了。」清玄端著烤雞出去了，他的神情沒有絲毫改變，壓根看不出是生氣了，語氣也是淡淡的。

此刻，孟泓毅就是非常後悔。

他正沉浸在沒有吃到烤雞的懊悔之中，清玄又端著個東西走了進來。

「再試試？」清玄遞到孟泓毅眼前的雞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它不再是漆黑一坨，紅褐色的雞皮上淋著醬汁，油光鋥亮。

孟泓毅又咽口水了，這次，食慾已經被完全激發了出來。

曾經有一份烏漆嘛黑的烤雞擺在他面前，他沒有好好珍惜，直到幾息后，它被淋上醬汁，做成了更加香甜肥美的模樣。

這一次，孟泓毅絕不會讓烤雞離去！

端著烤雞的清玄一直在觀察孟泓毅的神情，可孟泓毅注視著如此肥美的烤雞，神情木訥。

難道……還是不喜歡？

清玄懊惱地嘆息一聲，絞盡腦汁思考著還有什麼辦法能讓這烤雞變得更加誘人。

他正準備端出去重新加工，突然，孟泓毅一口咬在了雞屁股上。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