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在圍城未必就遺憾 （上）

abby開始着手找新工作了，她找我平時幫她打打掩護。這幾天她會利用中午吃飯的時間悄悄去隔音效果好的電話會議室接電話面試，或是找借口說午休的時間要去外面熱門的餐廳吃飯，藉機去別的律所或公司面試。如果是在工作時間裏有別的公司臨時打進來的電話，abby就和同事說自己要去樓下的咖啡廳買杯咖啡，然後着急忙慌的跑到電梯或樓梯附近沒人在的地方接，講電話的聲音既要盡量小聲又要足夠自信。

abby對這些面試機會抓得駕輕就熟，不愧是我們所的recruiter，也是難為她了。abby的工作職責是律所初級律師和行政人員的招聘，比如發佈招聘信息、篩選簡歷、預約面試、電話面試等等，而高級律師和合伙人級別的律師是由外部合作的獵頭公司完成的，或是由所內的管理合伙人從別的所挖牆腳挖過來，比如dinna就是千辛萬苦挖來的。由於只負責基礎水平的招聘工作，相對來說職業發展道路比較狹窄，如果abby想升職做高級律師的招聘，最好可以先讀個法學院，而如果abby想從律師招聘擴展到律所人事的各個方面，最好能懂一些會計的知識，然而abby在這兩個方面都比較欠缺，她是hr專業出身，對法律和會計知識只能說是有那樣的一些概念，但還不能運用這些知識來進行專業的工作，想到這些的時候abby還嘆氣，感到很無奈。而且abby她鬥不過becky。本來abby從大學畢業還不到三年，相對來說比較單純，每天除了時不時和應聘的候選人打打電話，平日裏她不太會來事兒，不喜歡去找別人聊八卦之類的嘴碎的東西，而becky已經是職場老油條了，becky算計abby的事情不計其數，平時abby被becky管得快要窒息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合適的初級律所入職后若是有一點被合伙人不滿意的地方，becky也常常把責任完全推到abby身上。加上律所的日常工作量大到驚人，abby覺得沒有在這裏待下去的必要。

當初sophia對很多同事（當然不包括合伙人）說要跳槽了，但是幾年過去了她也是只說不做的。而abby和sophia不一樣，她只告訴身邊的幾個同事（很榮幸我值得被她信任）自己打算找新工作的同時，就已經收到好幾個的第一輪電話面試的預約了。她是真的想走。

雖然abby做的是招聘的工作，但是一提到自己找工作的各種經歷，她也是感慨萬千，覺得自己運氣不怎麼好，在屬於自己的職業發展道路上滿是遺憾。這些故事要從頭說起還挺長的。

abby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是在加州的一家創業公司，那是她大學最後一年的實習，直接轉正入職，這樣的情況和她同屆的同學相比是非常值得驕傲的，同學們都羨慕她。那時候abby不在乎工資待遇之類的，只是一心想要在公司留下來，於是她努力工作，每天加班，當然老闆和同事大都不知道在不在乎她自己加班這件事，都覺得她很是勤奮踏實，工作效率很高。從老闆的角度講呢，把她留下來成為正式員工的性價比很高，特別是對於創業公司來說。就這樣工作了快一年，abby給公司招到蠻多人的，業績很不錯，然而加州的生活壓力大，abby拿到的薪水變化卻不大，那麼起初夢想和幹勁可以抵消掉的那部分看不見的收入，就變得非常有必要讓它可視化起來了。對於abby而言，夢想照進現實就是需要通過追求改變來讓增加收入。不湊巧的是當時創業公司的投資人出現撤資的情況，公司裁員的過程中雖然沒有裁掉abby，但也沒有能夠給她漲工資。那是abby第一次開始找新工作。

行業不重要，喜好不重要，只要有錢賺有前景就okay。當時abby這樣想。而且abby很年輕，家人都加州生活安逸，自己還沒有男朋友，當然就不會被任何穩定的或是不穩定的感情關係所牽絆，因此工作地點也不重要。那開始海投，全美國的公司只要不用去阿拉斯加和夏威夷工作就可以。當然她也有考慮過阿拉斯加和夏威夷的公司，那裏大概都是圍繞旅遊業的，在旅遊行業做招聘不知道是什麼感覺，abby覺得可能會很有意思，只不過因為去那裏的話生活成本太高了，並且想回加州的機票都貴的要命，還是暫時不想了。那年經濟很好，找工作的整個市場很不錯，abby面試了很多公司，有很多選擇。她最後考慮的是兩家公司，一個是紐約曼哈頓的律所（不是我們律所，是另一家曼哈頓的律所），另一個在布魯克林的傳統產業公司。

想來紐約工作源於abby還在念書的時候喜歡聽的那一首jay-zfeat和aliciakeys的《-empirestateofmind》。那句「biglightswillinspireyou」曾經激勵了abby，雖然她從未到過紐約，那時候她決定有朝一日要去大紐約城闖一闖，哪怕混幾年混不下去了，也是一種經歷，以後可以和兒孫炫耀的那種經歷。決定去哪一家公司之前，她一個人從加州飛到紐約面試，雖然說是面試，但是兩家公司都已經發了工作offer，所以決定權在她手上。去面試律所的路上abby經過帝國大廈，抬頭望了很久，她想留下來但也沒什麼底氣，紐約這裏人太多，東西太貴了，從酒店的房價就知道房租更是貴得要命。隔天她去布魯克林的公司，那裏「高壓」的感覺相對好一些，對比了租房和交通的成本之後，abby覺得如果布魯克林的公司給的工資比曼哈頓的高，那就布魯克林吧。

布魯克林的傳統產業公司給的薪酬的確更高一些，而且還給abby全額保險，每年有兩周的帶薪休假和15天公共假期，比曼哈頓的待遇還要好一些。於是abby正式搬到了布魯克林，開始了一名新人紐約客生活。這個公司的工作量和工作節奏與之前的加州公司相比不是特別繁忙，abby也終於擺脫了每天加班的痛苦。她終於有空享受下班后的生活和快樂的周末，特別是身在紐約，不用開車就可以去吃好吃的餐廳，可以在城裏逛街購物，可以向她那些路過紐約來找她吃飯的同學朋友驕傲的炫耀自己是常住蘋果城的奮鬥青年，可以讓父母親戚對自己刮目相看。

abby在浪漫的紐約還收穫了浪漫的愛情，一個踏實到令人意外的金融男z。大家都知道金融業多出渣男，eva對此現身說法，後悔莫及，和a君分手之後現在對金融男的印象都非常差。在感情這方面還是要說abby比eva大小姐幸運的多，能在差評如潮的金融渣男圈子裏找到老實的z。z在中城一家著名的券商里上班，屬於高學歷、高顏值、高收入的三高人群。z的工作內容其實和客戶直接面對面對話交流的機會很少，所以z所在的整個小組的同時都顯得比較木訥，加班也是經常的，z沒有向周杰倫歌里唱的見過一九四三的上海是什麼樣子，但他經常看着凌晨兩點的紐約曼哈頓，無論什麼時候從公司的落地窗看時代廣場永遠都是熙熙攘攘。abby是在周末朋友的狼人殺局認識的z，他總能把自己的身份掩飾的天衣無縫，又好像總能看出abby的心理活動，幾局下來每次都能猜對abby的身份，abby覺得很神奇，和他聊天多了一來二去就熟悉了，並且互相喜歡。愛情的力量讓abby徹底喜歡上了紐約和紐約的生活，特別是和z在一起的時間。abby把布魯克林的工作放在了第二位，談著戀愛，忙着下班去唐人街買點心，周末下廚給z煲湯，假期和z一起去想起的地方觀光，好不快樂。雖然布魯克林的工作不是最重要的，但是abby也做得得心應手，畢竟她是人力資源專業出身，而且經過了在創業公司沒日沒夜地拚命工作的幾年磨礪，工作經驗和工作能力都是數一數二的。

但大家別忘了，abby現在在我們律所工作。事物都是在變化和發展過程中的，在布魯克林的abby在某個沒有任何預兆的時間點裏，她開始感到對生活和工作的不滿足，漸漸的這份工作開始沒有了挑戰性，又到了要改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