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昨天被人潑了水,周清憂今日便感染了風寒。

「小娘子,該喝葯了。」芷蘭手上捧著一碗葯便走進了屋裏。

她把葯放在了桌子上,將周清憂額頭上被敷熱的帕巾拿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周清憂的額頭,說道:「還是很燙呢。」

她拍了拍周清憂,喊醒她:「小娘子,小娘子,你先把葯喝了再睡吧。」

周清憂睡眼惺忪,鼻息噴出熱氣,嘴裏含糊哼出一聲沙啞的「嗯」,芷蘭忙扶起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從旁邊的桌子上拿過葯碗,置於周清憂的唇邊。

周清憂合上眼睛,頭歪一邊,不肯喝,芷蘭見狀,哄到:「小娘子,喝了葯就有蜜餞吃了,快喝了吧。」

周清憂聽到「蜜餞」兩字就睜開了雙眼,將唇主動貼上碗邊,蹙著眉,小嘴一口一口抿著葯喝下去。俄頃,碗便見了底,周清憂嘴裏滿是苦澀的味道,她抬頭雙眼濕潤地看着芷蘭,芷蘭立刻會意,拿出蜜餞,周清憂將蜜餞吃完后,便躺了回去。

芷蘭將帕巾浸入冰涼的水中,擰乾,重新放到周清憂的額頭上,然後便將空碗拿走,出了屋外。

「小娘子怎麼樣了?」芷蘭一出去,松現便迫不及待上前問。

芷蘭搖搖頭道:「小娘子的額頭還是很燙。」

松現聽后很是心疼,自責道:「如果我昨日早點看到那些人就好了,小娘子就不用受苦。」

芷蘭安慰道:「你不要自責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將小娘子給你的葯好好用到你的傷處,鼻青臉腫的,小娘子生病前還挂念著呢,你要早點好,小娘子便不用掛心,風寒也會好得快點。」

「是……是嗎?」

「是,我們在這裏說話還會吵到小娘子休息。」

「那,我就先走了。」

「嗯,去吧。」

松現一步三回頭、念念不舍地走了出去,而芷蘭看到他走了,也頓時鬆了一口氣,她終於將膏藥般黏在這裏的松現給勸說了回去,也不用再遭受她一出門口便被他連番問話的痛苦。

而另一邊的松現,在給將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地方都抹上藥后,便不知道要做什麼,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周清憂那裏,這次她避開了門口的芷蘭,來到最靠近周清憂的窗子外,靜靜守候着。

偶爾傳來一陣陣的咳嗽聲,然後便是翻身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後,周清憂似乎是感到有點熱了,傳出蹬被子的聲音,還不小心踢到了榻上,發出「咚」的一聲。

「小娘子蹬開被子怕是又要再受涼的!」松現在心裏擔憂著。

「那我要不去看一下吧?」

「不不不,我不能這樣做!」

「但小時候我們幾個人還同睡一張榻、同食一張桌呢?」

「不是,這已經是以前了啊!」

松現心裏亂糟糟地想着,而後,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躡手躡腳地來到窗子前,深吸一口氣,用手在窗子那摸索了一番,然後緩緩地將窗子打開。

不料的是,那窗子竟然發出「咯吱」的一聲,周清憂本來就因渾身難受而翻來覆去睡不着,聽到聲響,便瞬間清醒,她猛地看向窗子那邊,結果發現原來是松現。

被發現的松現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小娘子,我只……只是擔心你,我……我不是故意的。」

周清憂看到他滿臉漲紅、磕巴的樣子便覺得好笑,乾燥的嘴唇輕啟,聲音沙啞道:「松現,我睡不着,陪我說會話吧,」而後似乎知道松現的顧慮,又補充了一句:「放心吧,芷蘭在門外離這裏遠著呢,不會聽到我們說話的,而且我們好久沒這樣一起說過話了。」

松現依舊對昨日的事耿耿於懷,道:「小娘子,如果昨日不是我……」

「哎呀,你就不要再提昨日啦,你再這樣我就喊芷蘭來了。」周清憂沒等松現說完就打斷他道。

這招果然好用,松現立馬閉嘴不說,一時間,寂靜一片。

周清憂首先開口道:「松現,你想回去找你的阿耶阿娘嗎?」

風溫柔地拂,樹葉「簌簌」而泣,禁受不住往下飄出優美的弧度,秋蟲在鳴叫和聲,外面的孩童在自由奔跑,發出歡樂的說笑聲。

良久,松現才打破了屋內寧靜的畫面,說道:「我沒有想過。」而後又說道:「我想永遠守護著小娘子,守護小娘子在意的一切。」他毫無退縮,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眼神越過那扇窗,緊緊將周清憂鎖在自己深邃的眼眸里。

周清憂也對上松現的目光,白皙的臉龐透紅,瞳眸清澈如水,說道:「有松現你這句話,那我就很安心了!」

松現得到周清憂的肯定后便羞澀地低下了頭,雕刻般稜角分明的臉上浮現不明的紅。

「松現,你怎麼了?」周清憂發現松現低下頭,以為他出了什麼事,忙問道。

「松現,松現。」發現松現沒反應,周清憂又喊他。

「啊?」松現終於回過了神,發現周清憂在叫他,忙抬起頭。

「噗哧。」周清憂在看到了松現臉上浮現的紅色,加上他之前的青青紫紫,顯得格外的滑稽,忍不住笑了出來。

「小娘子,你沒事吧?小娘子?」芷蘭聽到裏面有聲響,便問道。

周清憂故意等芷蘭叫她第二次才裝作緩緩醒來,聲音帶着被人吵醒的喑啞,道:「芷蘭,怎麼了?」

芷蘭聽到周清憂的回答頓時放心下來,帶着歉意說道:「對不起,小娘子,吵醒了你,我剛剛聽到有呢喃聲,就以為你醒了,小娘子你繼續睡吧,我會在這裏守着的。」

周清憂彷彿做錯事情的小孩,面對芷蘭的句句關心,有些不忍再騙她,但她還是得不讓芷蘭發現松現在這裏,便說道:「嗯,芷蘭你也去休息吧,難得你們不用和我一起去學堂,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當然不行了,我要照顧好小娘子的。」芷蘭馬上說道。

周清憂當然也想到芷蘭不會真的去休息而留下自己一個人在這裏,但她也沒法勸說她,於是只能答應讓她留在這,而後對着外面的松現做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用嘴型向松現說:芷蘭真是太倔強了。

松現懂得周清憂的意思便是:他和她只能像這樣或者只能發出一點聲音來說話。但一開始他就只是想看看周清憂有沒有蹬被子,完全沒有要和她聊天說話打擾她休息的意思,於是便壓低聲音,說道:「小娘子還生著病了,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說罷,便自行關上了窗子,周清憂想喊住他但又不能大聲喊,便只能讓他走了。

於是周清憂便只能躺下睡覺了。

周清憂是到了晚上半夜才退了熱,為了她能歇息好,松現和芷蘭說什麼也不讓她明日去學堂,到了第二天也依舊只能呆在樂平坊。

沒想到到了第二日午時,紀瀟就來到了樂平坊。

紀瀟一來到,便是將一疊書冊放到周清憂屋裏的桌子上,周清憂問她是什麼,紀瀟嘆氣說道:「夫子讓我給你的,往後三天是休息日,他說你不能落下功課。」說完竟發出「嘿嘿」幸災樂禍的笑聲。

周清憂則是痛苦的在榻上翻來滾去,大聲痛斥道:「為什麼呀?本來想着生病便不用做功課的,瀟娘。」

紀瀟則悠哉地坐在一邊看着周清憂抓狂,安慰她道:「沒事,我會,我來幫你。」

周清憂投來了感謝的目光,道:「謝謝你,瀟娘。」

「嘿嘿,沒事,對了,正值休息日,我和阿兄還有一位李郎君打算後日去郊遊,憂娘你也去吧,整天悶在這裏也不好,而且雖然你不認識李郎君,但他也是你阿兄的好友呢,肯定會聊得來。」紀瀟一臉期待地勸說周清憂,她本想着周清憂應該不太想去的,所以在腦海里構想着該怎麼勸她。

但周清憂明顯比紀瀟還興奮,她本來是半躺着的,結果聽到紀瀟說去郊遊,便一骨碌坐起來,連被子也掀翻在地,喜出望外道:「我去我去,我真的好久都沒出去了,芷蘭和松現一直看着我,我都沒有機會出去。」忽然又想起紀瀟提到的李郎君,問她:「你說的李郎君,是姓李,名和熹,排行第六的李六郎嗎?我被潑水那日便是他出面解決的。」

紀瀟難以置通道:「對,就是他,原來你們早就認識了,那就好辦了,後日肯定很好玩。」

周清憂狂點着頭:「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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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成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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