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且聽雨聲

寒原之上，生存為首。

三部族：連山、有熊、苗蠻，逐鹿於此。

有熊先皇與連山新帝訂立盟約，共抗苗蠻。鴻二年，連山族背約，克五部。后二年，有熊族大敗連山於禾嶺，乘勝擊連山於隅關。

鴻三年，苗蠻東撤。

——摘自《寒紀》

~

「大人，俺們三年沒糧食吃了，吃食全是樹皮，現在，樹皮也沒啦！」

「您大人可能調些糧來？您大人高抬貴手，撣撣衣着，撣下來的灰就算是我們的糧啊。」

「是啊是啊......」

連山部邊，隅關口。

他，魁，還未曾有過面對這片人熙攘攘的場面的經驗，顯得有些慌亂。

「別急——」還未曾多說幾字，他便被幾乎這鋪天蓋地的怨言壓倒。

低下頭縱馬快走，好像只能是他唯一的選擇。

他驅馬向前，強撥開這片人海，向前，向他的方向前進。

日暮，夕陽與朝霞一樣美麗。

是啊——他長嘆一聲，卻跌落下馬。

在夕陽與朝陽並立的草原。

~

透過門隙，看見隱隱約約出沒的人影，側耳聽稀疏的人聲和那淅瀝雨聲。

「變天了。」

「是啊，多少年未變了。」

「我從來沒想過這片草原上會有雨。你知道嗎，這草原上有兩個太陽啊，怎麼能有雨！」

他瞳孔微縮，是的，他甚至認為那兩個太陽是他的幻覺。

門內二女的身影頻頻走動，很是焦急。

魁為了避雨，找到了在這片草原上他目力所及唯一的人家。

走進看，才發覺是一間客棧，微微顫立在風雨之中。

脖頸一涼，伸手摸去，是一灘血跡。

「誰？」他暗自問道。

拔出臨行所備的刀，背靠牆壁。

唰一聲響，刀影交錯。

勉強防住這一刀，手臂上卻又添一道傷口。再去觸碰脖頸，血已止。

沒有人息，沒有腳步聲，四周一片安靜。除了房中二女的聲音。只是他的意識漸漸模糊，漸漸無法聽清。

有毒。

必須進屋，他告訴自己。奮力向前，把刀橫在身側，他卻沒能等來久違的刀鳴。

四周一片安靜，沒有人息。

唯有雨聲，淅瀝不止。

~

「我是霞，她是苑。我還以為你要死了，這麼唐突地闖進來真的很不雅好吧。」

他從昏迷中醒來，頭腦昏痛。映入眼中的是兩位女子，一位年齡稍大，另一位坐在桌前，單手扶額。

「嗯額......」陣陣不適感讓他不由得發出低吟。

「你在聽嗎？喂——喂喂？」

「我在聽。」他說。

年齡稍大的叫霞，稍小的叫苑，是吧。他想。但他並不想接過話題。

「好吧，你現在是在我倆開的店鋪里。還好這本就是家客棧，你大可以在此停留，只是別忘付賬。」霞說。

「請隨意，我們暫且別過。」苑擺了擺手，招呼霞下樓。

我是在二樓，對吧，他想。確認二人離去后，起身查看自身物件，無失。

是她們救了我，抑或是暗殺我？為什麼未問及我名？毒呢？毒又如何？

疑問，浮上腦海。

~

「真是個奇怪的人吶。」

「死人就不奇怪了。」

「你不是說要留着嗎。」

「是啊。」

「他不是鴻。」

「嗯。」

「那他是誰？」

「他來這裏幹什麼？」

「不知道——」

~

也是一片雨夜，鴻帝帳中。

「你可知，我喚你何干？」鴻帝道。

「臣不知。」來者無言。

「我告誡你，小心為上。」鴻帝說,「昭穆之爭，你，少摻和。」

「臣不知。」來者無言。

昭穆兩家，是軒轅族主家旁系。軒轅族，是有熊部大族，且沒有之一。近年來新帝初即位，主家勢力稍有些削弱。

「退下。」

「是。」

帳外，一道身影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