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第 79 章

第 79 章 第 79 章

眼前的季深,前所未有的陌生,悠悠無法想象,當年送她花環,眸光那般純澈的小孩,為何變成了眼前這個邪恣的少年。

「你到底想怎樣。」她顫聲道。

察覺到她的害怕,季深長睫微垂,在她耳邊道:「我不會傷害你的。」

悠悠:「那你給我解開鎖靈扣。」

「那可不行,」他輕笑。

「解開阿姐就跑了。」

季深確實如他所言,沒有傷害她。

悠悠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接下來幾日,就帶她四處走動,到樹上給她摘果子,到河裡給她捉魚,編花環給她戴上,一天一個。

他還道:「阿姐,你不是一直想雲遊四方,行俠仗義嗎,我帶你去吧。」

不過這話,他沒能實現。

赫道鴻找來了。

悠悠提前察覺到赫家焚鬼符的氣息。

她問季深:「季家被滅滿門,是你所為嗎?」

季深反問:「阿姐為何覺得不是季朝木所為。」

悠悠:「他身上貼有鬼紙人,是你放的,不是嗎,你能操控他。」

「確實是我放的,」季深黑眸望著她,只說了這一句。

悠悠默了默:「你把鎖靈扣給我解開。」

以赫立山的性子,得知季深奪舍赫無荊,必然讓他神魂俱滅。

季深發現她今日話多了起來,猜測道:「他們來了是嗎。」

她沉默,季深彎唇:「阿姐在擔心我嗎。」

悠悠冷聲:「沒有。」

季深依舊笑得很開心:「阿姐不必擔心,他們殺不了我。」

事實證明,他沒有虛言。

得知一切的赫立山,憤怒趕來,帶領赫家眾人召喚九天陽雷,要將季深誅殺。

可季深像擁有不死之身般。

赫家的驅鬼術,是為了抵抗禁術誕生出來的,相對應的,季深修習的禁術正好克制。

季深遊刃有餘的化解危機,甚至戲耍起他們,笑吟吟地將紙人貼在這些人身上。

他再操控這些紙人,讓前來圍剿他的人,自相殘殺。

他殺紅了眼,自己卻沒察覺,甚至忘了起初只是要帶阿姐離開,逃離他們的包圍。

悠悠站在一旁,看到少年妖冶的邪笑,看到諸多熟悉的族人面孔,被鬼紙人控制,痛苦地廝殺起來。

她渾身發涼。

季深以人身修鬼術,入了魔。

季朝木手持長劍,朝季深襲去,招招致命。

「都是你,讓我家破人亡!」

季深笑開,笑得極其大聲:「季朝木,你真是世上最會演戲之人,演到最後,把自己都演進去了!」

他躲開攻擊,掐住季朝木的脖頸:「你比任何人都懦弱,敢做不敢認!」

季朝木剎時紅了臉,旁邊一人襲來,欲殺季深解決季朝木。

季深身旁的紙人手臂一劃,將其一斬為二,淋漓的鮮血濺在季深身上。

他眼眸猩紅,更興奮了。

赫立山又一擊襲來,打中他,想逼他鬆開季朝木。

但這是無用的,因為殺不死他。

季深舔舔嘴唇的血,道:「沒用的,你找不到我的弱點。」

他壓根沒有命脈。

赫立山顯然也知道這點,臉色難看至極,季深小小年紀,總是修習鬼術,也不該如此厲害,只能說他天賦高的可怕,鬼術簡直是為他而生。

意識到今日不除季深,來日人間必遭大禍。

赫立山厲喝:「今日,我就是死,也要拖你一起!」

季深紅眸泛起笑意:「那我成全你,」

他準備先送季朝木歸西,再送面前的老東西入地獄,這樣,以後誰都不會阻礙到他了。

但這時候,他胸膛陡然一涼。

赤紅的長劍穿破他心下三寸之處,分毫不差。

季深愣住。

這赤劍他認得,是季朝木的配劍,可季朝木被他掐著脖頸,又是誰在持劍。

身後的人沒有用靈力,或者說,用不了。

她拔劍。

季深鬆開季朝木,緩緩回過身,看著視線中的白衣女孩,整個人愣愣的,像沒反應過來。

「我看得到,」

她開口,一雙漂亮紫眸看著他。

季深的鮮血,順著她手中長劍滴落。

她道:「你的命脈,在心下三寸處。」

此言溢出,赫道鴻最先反應過來,繼而所有人,朝季深心下襲去。

一擊又一擊。

這樣的攻擊,讓季深不再毫無反應了。

他跪倒在地,視線中,只能看到女孩握住持劍的手。

她緊緊握著劍,指尖發白。

季深抬起血淋淋的手,想去觸碰,可她的衣袖從他指尖劃過。

她沒有看他一眼,到了季朝木身前,蹲身察看他的傷勢,

季深心下三寸被攪爛了,血肉模糊,被痛的血窟窿,比在古靈淵受的還大。

他倒在地上,疼得全身蜷縮起來,翕動的薄唇吐著血。

阿姐去救季朝木了......

那、那他呢。

阿姐是不是忘了他了,還是.......她也要丟下他了。

季深愣愣看著她,想她回頭看他一眼,可直到眸光變得灰暗,都沒等到。

這時候,一扇陰陽門突然出現,所有人驚呆了,除了赫立山。

季深的魂魄四分五裂。

萬鬼咒發作,這次無需守門人的銀鉤,也無需赫立山的換魂術,他碎散的魂魄自行進入門后。

無數惡鬼朝他撲來,陰陽門永久地合上。

季深變成了與惡鬼同樣的存在,再也無法來到門的另一頭,他每一魂每一魄都將淪為惡鬼的盤中餐。

守門人抱臂在旁看著,面色平靜道:「歡迎來到鬼界。」

好歹鉤過季深魂魄多次,守門人對他印象頗深。

千百年,在中萬鬼咒后不死不瘋的人,季深是第一個,可惜僅此而已了。

他能感覺到季深的怨念,但淪落到鬼界,誰不帶著怨。

之前礙於他是活人,眾鬼只能撕扯他的魂魄不能吞噬,最多過過嘴癮。現在不同,在弱肉強食的鬼界,一群十惡不赦的惡鬼,可以大快朵頤了。

守門人的銀鉤化作長鞭,漠然地望了眼被密密麻麻惡鬼包圍的可憐魂魄,打算離開。

他轉過身,腳步卻忽然頓住。

守門人回過頭。

惡鬼們四處逃竄,少年散碎的魂魄在吞噬他們,奪取他們的鬼氣。

季深意識逐漸回攏,不知過了多久,吞噬萬鬼后,他變強的魂魄重聚在一起,不過三魂七魄再也不全了。

他損失了兩魄。

一為喜魄,一為愛魄。

適逢鬼界風雲變幻、動蕩不安,亂局中,誕生出四大令九天神靈都頭疼不已的鬼王。

不入輪迴,鬼身不滅,在各界肆意妄為,難以管束。

季深正是其中之一。

季深從未如此暢快輕鬆過,彷彿身上厚重的枷鎖都消失了,如今他想要什麼,都唾手可得。

曾經萬般執著的,求而不得的......在他眼中變得如塵埃一般,在人世間的沉浮十四年,與新生后,迎來的無窮無盡歲月相比,實在是滄海一粟。

以致於,他甚至提不起報復的念頭。

達到一定境界,面對螻蟻,他連抬腳碾碎的慾望都沒有。

偶爾,他會想起赫靈爻,比起憎恨,更多的是淡漠。

季深心想,即便與其擦肩而過,他也能淡然地將其視作莫不相關的路人。

直到重逢,來得猝不及防。

*

中元節,華燈初上。

修仙界南邊一座城池裡,集市熙熙攘攘。

走在人群中的男子,手持摺扇,額角一朵盛放的蓮花,不滿地嘖嘖。

「人間夜景,不足鬼界三分。」

「鬼界不分晝夜,反正頭頂永遠黑暗,白日比不過人間,夜晚再比不過,未免太可憐了。」

一個少年模樣的身影,無意看到小攤邊的鬼王面具,嘴角微抽。

「好醜。」

搖著摺扇的男子望去,見面具上的刻字,一手落在身旁的紅衣青年肩上:「哈哈哈,永夜鬼王,阿深,竟然是你!竟然是你!」

兩句「竟然是你」,一聲比一聲高。

男子笑得前仰后俯:「咱們鬼界最俊的鬼王,在人間原來是這幅鬼樣子。」

燈火璀璨,被他拍肩的紅衣青年,俊美如鑄的面容,引來街上路人諸多目光。

青年漫不經心地笑了聲,目光朝鬼王面具望去。

下一瞬,他懶散的神色消失殆盡,駐足在人流中,目光落在從小攤前緩緩走過的女子身上。

搖扇男子順著他視線望去,看到個盲眼姑娘。

一襲白衣,纖腰系著紅色的長腰帶,眼睛纏著三指寬的青色紗布,膚白若雪,下半張臉唇色紅潤惹人。

赫然是世間少有的美人。

方才那少年皺眉道:「兄長,她身上有危險的氣息。」

持扇男子笑著摸摸他頭:「直覺不錯,你不是這姑娘的對手,中元節,這座城池連個小鬼都沒看到,還以為是我們存在的緣故,原來另有其人。」

他側過臉:「阿深,你認得?」

身旁空空如也。

夜間集市熙熙攘攘,視線一片黑暗的悠悠,不緊不慢地走在人群中。

她眼盲許久了,但憑靈力能感知到四周,她行動自如,不會撞上人。

正這般想著,她卻腳下一個踉蹌,朝前摔去。

額頭撞上溫熱的胸膛,悠悠還沒反應過來,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扣住她胳膊,將她身形扶穩。

「抱歉,」

站穩后,她又道。

「謝謝。」

那人一言不發,悠悠只好頷首離去。

繞過此人走了兩步,悠悠突然停下,若有所感地回頭。

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了她的視線,細密的雨點滴落,她歪了歪頭:「我們認識嗎?」

顧赦莞爾,極致的思念在心底盪開。

但他化身的鬼王,卻對她化身的赫靈爻一哂,笑道:「素昧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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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毒女配人設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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