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凌嬿有些驚訝，她想不到向來跋扈，尤其看她不順眼的明妍郡主今日竟如此講禮，她本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給趙明妍下了帖子，沒想到她還真的接了，接了還不算，今日還講起禮來了，真是令她十分的吃驚。
反正華家也快倒了，華棠已死，也許是王府里的人跟趙明妍說了什麼吧。不過正好，白凌嬿笑了笑，只要趙明妍不阻攔她和趙明翰成親，那麼她也不會再為難趙明妍。
白凌嬿笑著拉起了華棠的手，親切的說道：「你我之間不必如此生分，按年齡來說我要比你大一歲，如果郡主不介意的話，可以喚我一聲姐姐，我就喚你妍妹妹如何？」
華棠抑制住了想要抽動起來的嘴角，她回握住白凌嬿的手，唇邊攢出一個溫柔的笑來：「那是自然，不過這聲姐姐可能叫不了多久了呢。」
白凌嬿呆了呆：「啊？」
華棠笑得更溫柔了：「因為姐姐遲早是要當我嫂嫂的呀，到那時明妍就得改口叫你嫂嫂了。」
白凌嬿有些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她覺得今日的趙明妍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明明幾個月前還叫囂著如果她敢嫁進儀安王府就把她打回去的趙明妍，怎麼現在又溫溫柔柔的叫她嫂嫂了？莫不是吃錯了葯？
一旁的飛霜也很是迷茫，她本打算著一會萬一郡主和白小姐打了起來就第一個跑出去搬救兵的，哪曉得郡主不但不找白小姐打架，還和她親昵了起來。
「郡主什麼時候突然有腦子了？」飛霜一頭霧水。
一旁的驚雀給她甩了個大大的白眼。
白凌嬿嬌羞的嗔道：「妹妹可別亂說話……」
華棠立刻接話道：「姐姐這麼說就見外了，咱王府上下早已當姐姐是我們的世子妃了，以前是明妍有眼無珠，還請姐姐莫怪。」
白凌嬿很是高興，拉著華棠的手坐到貴妃榻上：「姐姐怎麼會怪你呢？姐姐高興還來不及呢。」
華棠抬手將額邊碎發別至腦後，柔柔開口：「如今哥哥在邊境打退西蠻的胡人，立了戰功，又聽聞華家通敵叛國，姐姐可知道這麼一回事？」
白凌嬿輕抿了一口茶道：「確有其事。明翰前些天送了書信來與我簡略的提了一下，說他本是與華家一起出兵支援西境，卻連連打了敗仗，他覺得此事有些蹊蹺，畢竟崇德將軍從前是戰無不勝的，於是明翰便暗中派人調查了一番，結果不調查還好，一調查就被嚇了一跳，他不僅發現了華家與西蠻人來往的書信，還發現軍中莫名的多起來一些長得像西蠻人的士兵，」白凌嬿講得十分生動，彷彿她當時就在現場一般，「後來明翰便率領了五百精銳冒死偷襲敵營，可惜沒能生擒西蠻軍隊的將領，那人才落到明翰的手中便自盡了，不過明翰此行並非空手而歸，他在西蠻將領的帳中也同樣搜到了崇德將軍的書信，後來他便寫了火漆信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汴京城皇上的手中，皇上命他沒收華家的兵符，並將華家一干人等押送回汴京審問。至於華家獨女……她妄圖投敵被明翰抓到，這小妮子性子倔得很，明翰控制不住她，便將她就地正法了。」
華棠握著茶杯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怎麼可能！她華家世代忠君衛國，絕不可能通敵叛國！
連連敗仗？明明是趙明翰說西蠻人兇悍，不宜正面進攻而要打迂迴戰，駁回了她父親速戰速決的想法。她還記得趙明翰率兵前去偷襲敵營回來那日還輕輕摸著她的頭笑道：「你怕什麼？我不僅回來了，還殺了他們的首領呢。」
那時候她是什麼反應呢？她那時心疼的看著趙明翰，溫柔的說道：「你以後再也不許這樣衝動了。」
趙明翰笑著應了聲「好」，卻接著將她推向更深的黑暗。
「妹妹？你怎麼臉色這樣差，手還在發抖呀？」白凌嬿關心的問道。
華棠勉強笑笑：「無事，只是哥哥沒有跟家中說他帶兵偷襲的事情，明妍聽了感到后怕而已。」
白凌嬿輕嘆一聲：「是啊，他這個人，若是他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可叫我們怎麼辦呀。」
華棠心中冷笑，那是他一手策劃的局，會有三長兩短才怪。
白凌嬿似乎想到了什麼：「當初趙明翰為什麼要和華家獨女訂下婚約，想來你還不知道吧？也難怪你當初非要攔著我與明翰往來。」
華棠雖然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但聽到白凌嬿開口時她的身體還是止不住的顫慄了起來。她閉眼平復了下心情，努力不讓自己露出破綻，「我……不知道，難道我哥哥不是真的喜歡華家獨女，而是其中另有隱情？」
「華家獨女是出了名的粗俗兇悍不講理，爭強好勝不說，還胸無點墨，這你大概也曉得，你哥哥不打仗時就愛吟風弄月，怎麼可能會喜歡那種粗鄙的武女呢？」
華棠藏在衣袖之下的手緊緊的握成拳，臉上卻仍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來：「也是，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不過這些哥哥也沒有同我細說過，他只是縱著我鬧罷了。」
「若不是崇德將軍家威逼在先，明翰怎麼可能會和那個粗鄙的女子訂親！」白凌嬿的眼中帶著濃濃的鄙夷。
威逼？！華棠都快被氣笑了，她仔細想了想，恐怕連那日鯉池畔的初遇也是趙明翰安排好的，他接近華棠也只不過是為了接近華家罷了，可憐她華家，被人吃干抹凈了還要平白無故的被扣上盛氣凌人的帽子。
「就是姐姐口中那些粗鄙的武將在邊關常年堅守奮戰，抵禦外敵，今日你我二人才能坐在這汴京城的深宅大院里喝茶閑談呀，姐姐以後說話之前一定要三思啊，若是被別人聽到了……」
明知此時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華棠卻是忍不住了，邊疆的戰士年復一年的堅守，有句詩說的好，將軍百戰死，將士十年歸，那是何等悲壯的場面。他們之中誰又能想到自己會變成汴京城千金們看不起的「粗鄙之夫」呢？她著實是聽不下去了。
白凌嬿有些尷尬：「對不住，是我失言了。」眼中卻無絲毫悔改之意。
華棠不想與她作無謂的爭執，岔開話題道：「想來我哥哥回京也就是這兩日的事情了，待他回來后一定會儘快上門向姐姐提親的。」
心中卻不由得冷笑，趙明翰需要華家的時候便去巴結她，需要左相的時候又去勾搭白凌嬿，說句不好聽的，他此番作為與那些煙花之地里賣身求榮的女子又有何區別？
白凌嬿聞言羞紅了一張臉，低了頭悶笑著說道：「你瞧你，我都不急，你倒是急起來了。」
華棠咬咬牙，閉眼道：「明妍巴不得明天姐姐就嫁進門做我的嫂嫂呢。」
一旁的飛霜險些跌倒。
驚雀：「……？」
白凌嬿被華棠哄開心了，笑盈盈的拉起她的手道：「待我與明翰完婚，明妍你和鄭二公子的親事也該快點辦了才是，那鄭二公子生得那是一個俊俏，是個不可多得的好郎君呢。」
她還真是已經幫自己當作嫂嫂了，華棠嘴角抽了抽：「……這個，就不勞姐姐操心了，如今明妍還暫時沒有嫁出去的打算呢。」
白凌嬿卻是興緻被提了上來，喋喋不休道：「妹妹怎麼能這樣說？如今你也十七了，汴京城有些與你一樣大的女子她們連兒子都會走路了，你看如今……」
華棠：「……」
待飛霜攙扶著她跨出白府的大門時，華棠已經滿臉疲憊，華棠哭喪著一張臉：「這白大小姐，怎的話恁多！」
不過從白凌嬿那裡得到的信息還挺多的，沒令她的耳朵白白遭罪。
「白小姐一向自視甚高，性格高傲不喜與人交好，她的人緣在汴京城裡的閨秀中應當算是最差的了，大概是許久沒有人同她說那麼多話了，今日才說的格外多了些。」飛霜安慰她道。
華棠思索了一陣，道：「那她也是個可憐之人。」
飛霜翻了個白眼：「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您才會覺得白小姐可憐了！她哪是可憐，她只是看不上旁人罷了，不過話說回來，」飛霜頓了頓，「郡主今日為何轉變了對白小姐的態度，不似以往那般非要跟白小姐吵個你死我活，反倒對她笑臉相迎呢？」
華棠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唉，她馬上就要變成我的嫂嫂了，若是我現在不抓緊著討好她，那等她嫁過來之後我豈不是要完蛋了？」
飛霜：「那你以前還一直阻攔白小姐與世子來往來著……」
華棠：「那是因為我哥哥有婚約在身，我不想讓他的清譽受損。」
飛霜：「可是……」
驚雀淡淡地瞟了一眼飛霜：「主子自有主子的決斷，你瞎摻和些什麼？」
飛霜氣鼓鼓的瞪著驚雀：「你管我呢！你才剛剛跟著郡主，難道你比我還懂嗎？」
兩人嘰嘰喳喳的吵得華棠頭疼，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行了啊行了，與其在這貧嘴還不如想想晚上回去吃什麼呢。」
於是二人便乖乖的閉了嘴，還不甘心地互相狠狠瞪了幾眼。
「世子出門之時與郡主吵得特別凶，世子歸京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郡主……」飛霜有些擔憂。
華棠倒是一臉無所謂：「回來就回來唄，我還能怕了他不成？大不了和他打一架。」
飛霜嚇得一哆嗦：「郡主你連看見只青蛙都要被嚇得跳起八丈高，打架這檔子事恐怕不適合您……」
華棠：「……」原來的趙明妍這麼弱的嗎？她看著不像。
「你放心，此時的郡主已非彼時的郡主了，」華棠豪氣地拍了拍飛霜的肩膀，「如果看見合適的匕首什麼的記得給我捎一把回來。」
飛霜哆嗦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