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鄭玦險些沒繃住,無言片刻,說道:「厚顏無恥。」

華棠一頭霧水:「難道不是嗎?那我要怎樣才能從夏侯家拿東西?」

「你現在就閉眼睡覺,少說句話,多做做夢就可以拿到你喜歡的兵器了。」

「鄭玦!你就那麼嫌棄我!」華棠怒道,「要不是看你還是個病秧子,我早就擼起袖子跟你打一架了!」

「你除了打架還會幹什麼?」鄭如霽眼中寫滿了不屑。

「當然還會——」華棠轉了轉眼珠子,朝他笑道:「和我的未婚夫私奔呀!」

鄭如霽:「……」

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女子!

他正想發作,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鄭如霽問道。

「侯爺,前面有個小鎮子,現在也差不多是該用膳的時間了,您看看我們要不要去那裡歇一下腳?」當康轉過身問道。

鄭如霽點點頭:「好,就去那裡歇一下吧。」

華棠從車內鑽出個頭,一隻手拽著帘子說道:「真好!我都快要餓死啦!」

當康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下了一大跳,指著華棠說:「侯爺,這……」

鄭如霽一把將華棠扯回車廂內,「別亂動。」又對當康道:「別管她,繼續走就好。」

「侯爺,您這是要帶她一起去鶴州?」當康一臉不敢置信。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啊?」華棠的頭又從帘子后鑽了出來,「我可是儀安王的郡主,有你這麼跟郡主說話的嗎?」

「這……郡主……」當康愣住了。

「你少說兩句。鄭如霽再次伸手把她拽了回去。「別管她,你走你的就成。」

「嘶。」華棠吸著氣,「力氣那麼大呀?侯爺您還有傷在身,可別動怒呀。」

「再說就滾出去。」鄭如霽忍無可忍。

華棠正要說話,卻見正在駕車到當康忽然拔刀飛了出去。

華棠:「發生什麼事了嗎?」

「有刺客。」鄭如霽神情平淡,仿若來人不是要殺他的一樣。

「什麼?刺客!在哪裡?讓我去保護你!」華棠彷彿打了雞血,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鄭如霽無言片刻,看著她道:「你上輩子是蛐蛐吧,這麼愛打架。」

「有傢伙不?」華棠不理會他的嘲諷,問道。

「當康能解決好,你就在這坐著別亂動。」

「不行!既然是刺客,那多半是趙明翰派來的,你就讓我去會會他嘛!」

鄭如霽懶懶地靠著,嘴裡吐出三個字:「隨便你。」

「哼!鄭如霽你個黑心鬼,就算沒有傢伙我也能打!」華棠氣鼓鼓地掀開帘子望外走去。

還未跳下馬車,華棠便感到身後有什麼東西襲來,她反手接住,滿手冰涼堅硬的觸感。抬起手一看,是一柄銀質劍鞘的長劍。

鄭如霽的聲音從身後涼悠悠地傳來:「可別死了。」

「侯爺多慮了,我怎麼說也要死在你後頭。」華棠唇角勾起一個大大的弧度,跳下馬車,向當康的方向迅速掠去。

「一,二,三………六。」來的有六個黑衣人。六個黑的圍著當康一個白的在樹林間纏鬥,華棠「嘖」一聲,搖搖頭:「以多欺少,真沒意思。」

說罷便飛身加入那群人的纏鬥中去。

當康正在全神貫注地與黑衣人交手。這邊剛抬劍擋了一擊,又感到背後有勁風突至,急忙抬腿踢飛了一個黑衣人。六個人,讓他有些應付不過來,於是他在心裡暗暗盤算著要怎樣才能引開他們。

不料忽然有一道皓皓劍光如疾風閃電一般帶著萬鈞之勢襲來,一劍挑開了一個黑衣人。

當康認得,這是侯爺的光寒劍。

他下意識的以為是鄭如霽親自來了,嚇得大叫:「侯爺不可!」

哪料卻是一個女子清脆琳琅的聲音傳入他耳中:「不是侯爺,是侯爺夫人來救你啦。」

當康:「?」他們侯爺什麼時候娶妻了?他怎麼不知道。但他心中仍是大為震驚,侯爺竟然把他的寶劍丟給一個外人使用!想必這個女子與侯爺的關係必定不簡單。

在當康出神的那一瞬間,華棠已經又輕輕鬆鬆挑翻了一個黑衣人,邊打還不忘邊嘲笑他:「就你這水平,怎麼能給鄭如霽這個病秧子當護衛呢?」

被她這麼一激,當康不敢再輕易分心,集中了注意力去解決剩下的刺客。

他身側的女子動作極快,似乎只看得到她青灰色的身影在空中來回翻轉,手中的光寒與她配合的很是默契,銀光流轉,似白龍般在刺客間遊走。

不過片刻的功夫,她又解決了一個黑衣人,一腳將人提到了她的腳邊。與此同時,當康也抹了一個黑衣人的脖子。還剩最後一個,當康揮劍正要向那個黑衣人襲去,卻被華棠以光寒劍攔住:「讓我去審一審他。」

她提著劍一步步向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走近,閃著寒光的劍尖抵在最後一名黑衣人的喉前,華棠笑眯眯地問他:「是不是我哥哥讓你們來殺我呀?」

看到黑衣人的嘴裡似乎含著什麼東西,華棠馬上反應過來,迅速彎下腰伸手死死捏住了他的下頜,撤開劍尖,手指在他喉嚨上一用力,黑衣人便嘔出了一顆漆黑的藥丸來。「別這麼急著去死嘛,反正左右都是死,多活一下不好嗎?」

黑衣人死死瞪著眼前笑靨如花的女子,似要將她生吞活剝:「你……到底是誰?」

華棠抬眼看了看來人的武器,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鋼刀。她輕嘆道:「反正你都要死了,告訴你也無妨——」

「本將軍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崇德將軍之女華棠是也!」

黑衣人不敢置信的睜大著眼:「你……你不是郡主……」

華棠不耐道:「既然我都告訴你了,那你可以安心上路了吧?」

不等黑衣人回答,華棠便抬劍抹了他的脖子。

華棠伸手將他大睜著的雙眼合上,嘆息道:「下輩子做個普通人吧。」

當康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待她站起身時整片樹林只有她與六具屍體。

華棠撇撇嘴,走回到了馬車的身邊。

當康低頭看了看她手中提著的劍,心下驚異:殺了人那麼多人,她手中的劍卻只有劍鋒上粘了薄薄的一條血線。這郡主的來頭必定不小。

華棠嬉皮笑臉地將頭探入車中,看見鄭如霽雙手抱胸,也在回看著她。

「鄭侯爺,你這把劍挺好使,跟我還挺有默契的,反正你也打不來架,不然就送給我吧,物盡其用,你看如何?」

鄭如霽額角的青筋跳了跳,成功的被她氣笑了:「你也配?」

當康也聽不下去了:「誰說我們侯爺不會打架的?你是沒見過……」他忽然想到剛剛打鬥之時眼前這個女子狠厲的招式,覺得好像哪裡不合適,於是便閉上了嘴。

「怎麼不配了?」華棠理直氣壯,「找武器嘛,就是要看和它有沒有緣分,我覺得我和你的這把劍就很有緣,它叫什麼名字?你送給我如何?」

當康決定不忍了:「侯爺這把劍是夏侯家的左家主親手鑄造了送給侯爺的,如此貴重的寶劍怎麼能夠送給你這樣一個外人?」

夏侯家如今是由左右兩個家主共同執掌,左家主為兄長夏侯澍,右家主為妹妹夏侯蓁。華棠想,既然鄭如霽的劍是夏侯澍親手鑄造的,那他們兩人的關係必定不淺。說不定此行還可以去夏侯家看看。

「我哪是外人?剛剛不都跟你說了么,我是你侯爺未過門的夫人。」華棠不滿道。

當康一愣,看向鄭如霽求證:「侯爺,這……」

鄭如霽冷哼一聲:「恬不知恥。」

當康瞬間會意,轉過身去準備架馬,也學著鄭如霽冷嗤了一句:「恬不知恥。」

華棠也不惱,眼角的笑意更甚了,「鄭如霽,你敢說我不是你的未婚妻?」

鄭如霽頭也不抬:「明妍郡主是,但你不是。」

華棠裝作不知情:「什麼我不是?我就是明妍郡主呀。」

鄭如霽深吸了一口氣,索性閉上了眼,不再看這個令人煩躁的女人。

當康聽二人的對話聽得一頭霧水,什麼叫明妍郡主是她不是?真是搞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他搖了搖頭,嘆聲氣,繼續揮鞭架馬。

車輦疾行於兩側布滿密林的官道上,飛揚的馬蹄捲起陣陣塵土。華棠聽著悅耳的馬蹄聲,雙手枕在腦後,閉上眼哼起了小曲兒。時不時偷偷睜眼看看對面的鄭如霽,但那人一直都緊閉著雙眼,看不出他到底睡著了沒有。

當康駕著馬車徐徐向前行了一段路,到了一個鎮子前面,說道:「侯爺,我們已經到了。」

鄭如霽沒睜眼睛,懶懶道:「找處客棧歇腳罷,今日就不趕路了。」

「什麼!才走的多遠啊就不走了?」華棠感到非常意外,「鄭侯爺,敢情您這是遊山玩水呢?」

「嫌慢那你先走。」鄭如霽微微不耐道。

「侯爺身上的傷還未愈。」當康接道。

華棠急忙上前抓住鄭如霽的手臂,訕笑道:「不慢,一點都不慢!鄭侯爺您身體虛弱,乘了那麼久的車,是該歇了。」

鄭如霽從她的手中抽出手臂,冷嗤一聲:「回去坐好。」

華棠乖巧地點點頭,放開手退了回去。

馬車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一會兒,在一家裝潢甚是氣派豪華的客棧前停了下來。

立即有滿臉堆笑的夥計迎了上來,道:「幾位客官,是來住店么?」

當康點點頭,伸出三根手指,道:「要三間房。」

「好嘞,客官路邊請!」

鄭如霽率先掀開了帘子,由當康攙扶著跳下馬車。結果等鄭如霽下了車,便徑直往客棧裡面走去,似乎是忘記了馬車裡面還有華棠這麼一個人。

看著那主僕二人施施然遠去的背影,華棠不滿道:「喂,你們能不能講點禮?我這個女子都還沒下來呢。」

那兩人就跟沒聽見似的,繼續朝前走。

「什麼人嘛!」

華棠鑽出馬車,瞧見那客棧的小廝還在一旁。那小廝正打算將馬車牽去後院,似乎現在才發現車裡還有一個人。

小廝反應極快,一下子堆起了笑,向華棠伸出手道:「小姐請。」

華棠高傲地仰起頭,將手搭在小廝的手臂上,優雅地跳下了馬車,還不忘輕嘆一聲:「哎,我這夫君呀,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大了些。我才跟路邊賣酒的小兄弟多說了幾句話他就生氣成這樣,還要與我分房睡,我該如何是好呀?」

小廝尷尬笑笑:「原來是夫人,失敬失敬。您夫君那一定是醋了,您好好哄一哄不就成了?」

華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他一定是醋了。」

此時站在正堂的鄭如霽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他捂嘴輕咳一聲:「當康,華……郡主怎麼還沒來?」

當康朝門口處揚了揚下巴:「喏,這不是來了。剛剛瞧見她跟門口那小廝說話呢。」

鄭如霽揉了揉太陽穴:「行吧。」

又有一名小廝迎了上來:「三位的房間在樓上,請隨我來。」

「喂,當康,你的名字是不是《山海經》里的那個神獸當康?」

當康不明所以,點點頭:「是,怎麼了?」

華棠忍住笑:「誰這麼缺德給你取這個名字?你難道不知道當康長得像豬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形如豬,身長六尺,高四尺,渾身青色,兩隻大耳,口中伸出四個長牙,如象牙一般,抱在外面……」華棠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怎麼辦,我越看你越像……」

「你……」當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鄭如霽不咸不淡地插了句:「看不出來你還讀過書。」

華棠插起腰,理直氣壯地說道:「那是當然,我看的還是畫著圖的呢!」

鄭如霽、當康:「……」

「剛剛的話當我沒說。」鄭如霽無奈道。

「幾位客官,到了,就是這兒。」引路的小廝在一道房門前停下,指了指相連的三間房。

鄭如霽讓當康也與他們一起住上等房,確實也是華棠沒有想到的。看來他也不是像表面那般不近人情嘛,華棠又悄悄地打量了一番鄭如霽。

鄭如霽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冷冷瞥了她一眼,便推開了中間那道房門走了進去。

「喲,您這是搞左右護法呢?」華棠譏諷道。

「郡主,不瞞你說,可能我們主子一年說的話都沒有您一天說的話多。」當康走進房門前,涼悠悠地對華棠說。

話說完,還未等華棠回話,他便「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都是嫌棄我話多唄。」華棠聳聳肩,推開剩下的最後那道房門,躺到床上閉眼假寐。

房間還算寬敞,瑞獸香爐中飄出不知名的清香味,還有一道屏風橫在床前,淡青色的紗帳柔柔地垂在床側,乍一看,還以為是哪位公子小姐的卧房。

華棠點點頭,想不到區區一個小鎮也有如此風雅的客棧。不知一晚的房錢是多少呢?想必也不會便宜吧。反正是鄭如霽出錢,她偷笑。

鄭如霽雖然嫌棄她,但並沒有不願意帶她同行,這倒是省了她好大點力氣。也不知道驚雀那小子什麼時候才趕得上他們……但願他不要被趙明翰發現吧。

華棠嘆了聲氣,想著跟趙明翰鬥智斗勇真是不容易。正打算翻身小憩一會兒,就聽得有人叩門:「客官,要不要上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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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枝驚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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