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謀定

第九章 謀定

國公爺見蕭夫人情緒稍緩,當下放了心。站起身準備去外院書房。近幾日聖上要對西疆用兵的事已經提上日程,只等太卜們合了日子就點將出征。

朝上這幾天為到底是皇子們隨聖上出征還是找些能征善戰的將軍跟著去鬧得不可開交。這邊說著祖宗榮耀,那邊說著皇子守城。還有些個不開眼的扯出了先太子過世已十多年,應當再立一位儲君這樣的話。

聖上氣得當場拂袖而去,當堂的給事中嚇得不知如何下筆,看著那匍匐在地上的人,都是一省之官,思考著是記名字還是寫官職好,直皺眉。

心懷鬼胎的人惴惴不安著,國公爺哪裡看不懂這門下省里搞出來的試探行徑,簡直嗤之以鼻。

邊關的將士們枕戈待旦,朝堂上的監事九曲心腸。他們註定是互相不明白的。英國公卻看得分明。只是苦了那些一心殺敵的男人們,也不知是誰家的兒郎。

國公爺這些天除了進宮,多與幕僚在外書房研究西疆邊境九座城池的防線。今日有客到訪,幕僚們留在了沁園裡沒有過府,國公爺還想去外書房待著。

這些日子如何吃下西疆的法子已經有了些眉目。再過些時日,什麼都理順了,定要叫聖上此次出征,攻下十來座城池,把那片煙瘴霧林划進齊國的版圖才是。

只是腳才快出正房的門,便看見中庭顧郁彬兄妹兩人並肩而來,一路上侍女們紛紛行禮,垂首側步。國公爺循著問安聲舉目望去,長子微微落後小半步,與女兒的侍女一左一右的護著她。小女兒正歪著頭,不知道與自家兄長說著什麼,笑容淺淺,十分可愛。

顯然顧郁彬看到了出了正房的國公爺,止住說話,疾行兩步喊了聲父親。

顧西影也跟著乖巧的行禮,心裡卻有些悵惘。將自己從小帶大,把自己教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父親,明明是功勛卓著,救先太子與先皇有功的世襲英國公,在邊疆解甲二十多年威名不墜的顧修羅,卻在前世為了自己的婚事向多疑的皇帝低了頭。

一步步遠離權利中央,甚至為了給周廣煜鋪路,連長樂洲僅存的死士和顧家影衛都拆散了放入周廣煜的麾下,只為讓周廣煜在戰場上屢建奇功。

那些忠於蕭夫人與英國公的人被下了「生死關頭不計代價保下周廣煜性命」的命令,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小女兒在京中可以稍稍寬慰。

對於這些安排,顧西影被瞞得死死的,周廣煜更是半點不知情。可這對於顧家,卻無異於將最後的底牌打了出去。

可是自己當時卻只一味覺得在這場婚姻中丟臉,在整個京陽沒有臉面。不得到周廣煜的愛誓不回頭。仗著反正自己也不怕那些暗箭算計的沖的頭破血流。卻忘記了這個像大山一樣的男人正在一點點凋零。

天底下最寬厚的慈父之心,自己曾經擁有,揮霍。這回能不能好好珍惜。

顧西影這樣想著,不禁淚結於盈。一聲父親便帶出了輕輕的鼻音。抬起頭來,微紅的眼眶在蒼白的面色下愈發的顯眼。看的國公爺的心都揪了起來。

可說呢,自己這看著小女兒紅了眼眶都揪心的不行了,更何況妻子昨日見著他們的心尖尖大哭呢。那種揪心,不為人父母不可知也。

英國公焦急的脫口而出一句「怎麼了阿西,誰給你委屈受了?」一邊卻頓在原地手足無措。

女兒十二歲了,英國公再去抱著哄哄她顯然不合適,便朝顧郁彬使眼色。

還是晚晴機靈,上前扶了顧西影說道:「郡主定是受驚之後一直病著,許久沒見國公爺想念得緊,一時有些激動。

郡主,您還未痊癒,情緒不宜起伏太大,太醫說了,這樣容易驚悸反覆。郡主還是保重身體要緊。不然國公爺,夫人,世子爺都會擔心的。奴婢可是要天天端了苦藥給您了。」

一番話解了眾人的手足無措,也讓顧西影平復了下來,嬌橫了她一眼,口中埋怨晚晴是個小「促狹鬼」,倒是不再傷心了。又想著自己現在才十二歲,雖然不知為何前世死後沒有投胎而是重生了,卻也正好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孝順父母,過自己的小日子。又歡喜起來。

「阿爹,您昨日也沒有來看我,阿西自然覺得委屈了。您要是將您書房裡的祿璽雙字雲鈕寶章送給阿西,阿西就不委屈了。」

顧西影記得英國公外書房裡,有一套福祿壽財的雙字寶章,而這祿璽雲鈕寶章便是自己及笄禮過後父親贈予自己的出嫁禮物。

自己年幼時不懂事還笑過父親用這套純金小寶章過於俗氣,只有那祿璽上的雲鈕看著順眼,吵著要摘下來放在耳墜子上。

英國公只遲疑了一下,便一口應了下來。小女兒曉得開口要東西,總比有什麼心事悶在心裡的好。那四方小印雖說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但放在自己女兒手裡,只要好生保管也不是什麼大事。

英國公看著顧西影歡喜起來的樣子,覺得自己真是英明極了,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什麼也沒問出來,顧西影壓根什麼也沒說,自顧自的覺得自己真是哄女兒的高手,心裡喜滋滋的。

國公爺一高興就想關心關心兒子。「郁彬啊,如今暮春時分,春夏交接,時氣不穩,你是年幼時落水的寒症,應當如何啊。」

「稟父親,寒症反覆,兒子身體本已經好了許多,只是今日里擔心妹妹的身體,憂慮過深,如今只覺久站乏力,氣虛短急,等閑時不宜吹風,吃食上也頗多忌諱。」顧郁彬微微低頭,說的氣定神閑。父子之間盡顯默契「今日宴席,只露臉,不陪坐,請父親放心。」

英國公看著裝病手到擒來的兒子,微微頷首,刻意加重的呼吸,故意大了一圈的衣袍使這衣衫的主人看起來弱不禁風。微微彎曲的脊背加上虛踩的腳步。幾乎看不出什麼破綻。

「去給你們母親請安吧。」

兄妹兩人笑著送走了國公爺,抬腳往裡走去。顧西影靠近顧郁彬,伸出指頭戳了戳他的腰帶。「阿兄,方才你的肩膀,有些太正了。」

顧郁彬低頭看向自己的妹妹,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

「方才,阿兄的肩膀太正了。父親在石階之上站的高,看到的自然是一副病弱之像。可是阿西矮一些,這樣往上看,阿兄的肩膀太正,卻不像是久站乏力氣虛短急之人。雖說今日宴請阿兄只是露個臉,可就算是不陪完整宴卻也少不得要坐一會兒。站起來的時候,阿兄可要記得將肩膀放下才好的。」

顧郁彬驚嘆妹妹的觀察入微,笑道:「倒是多謝阿西提醒,為兄記住了。我們時常站在高處,很多時候忘記了從下往上看是不一樣的。若不是你提醒我,今日有鄭王在場,指不定被他看出什麼來。」

顧西影才不管兄長話里的打趣,只說:「阿西才是真正的久病未愈,比著自己的樣子看看兄長,自然比父親又有些心得啦。阿兄裝病不容易,我也要時時幫著你才是。」

兄妹倆一邊走,一邊聊著,很快就進了上房。與蕭夫人聊了沒多久,前頭院子里有下人來報,幾位皇子的車駕離國公府不過一條街了。

蕭夫人與顧西影兄妹對望一眼,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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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怎奈花影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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