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體虛

第17章 體虛

二人面對著面遇見,她總不能就這麼走了。

剛才許勁知叫了一聲「媽」,然後她就從牆角出現算怎麼回事。

「……」

孟妍隱約覺著氣氛不太對,沒去追著問他和他媽媽之間怎麼怎麼樣了。

許勁知忽然低頭,勾唇笑了一下,手揣在兜里懶懶散散往前走了兩步,才抬起頭看她,「是說啊,這種破事兒你怎麼總能碰見。」

總能碰見他的各種尷尬和窘迫場面。

他十八年的人生履歷其中不少可以稱得上「高光時刻」,接二連三的尷尬幾乎都集中發生在這幾個月,而且,還都被她或多或少的看到了。

這算哪門子稀罕緣分。

「我也不知道。」孟妍搖搖頭,她怎麼知道。

她站在後面不敢出來也挺尷尬的好嗎。

孟妍說完這句就看著他,沒了下文。

直到許勁知摸了下後頸,輕咳了聲別開眼,「不回家嗎。」

……

「然後呢然後呢,然後你們怎麼樣了。」

宋詩瑤拽著她胳膊想聽八卦,孟妍只是「老父親」般地拍了拍她的手,那天也並沒有發生什麼。

當時她有些呆愣地回過神,點頭說,「就回了,再見。」

孟妍不是社恐,也不膽小,唯獨在面對他的時候會不自覺小心斟酌自己說的每一個字句。

尤其是在意識到自己「可能喜歡他」這件事情之後,這一點就越發不可收拾了。

周一早自習,孟妍背著書包進教室,她位置靠牆,而靠走廊的這位桌上放著本書,應該是人已經來了,但這會兒沒在。

孟妍左右看了看,不到自習時間,班裡小聲說話的人不少,她過去剛放下書包,他就從門口進來了。

許勁知拿了一摞英語周報放講台上,袖子挽起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

他一邊往座位上走一邊把袖子放下來,坐下說,「來挺早。」

「剛到。」孟妍想了想,又問,「你物理卷子寫了嗎。」

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她總不能是想跟他這種好學生對答案。

許勁知從桌兜里抽出一小疊卷子,挨著翻哪張是物理,頭也不抬地隨口道,「放假兩天不夠你寫作業?」

她捍衛尊嚴般為自己誓死辯駁,「有一張忘了帶回去。」

其實就算帶回去,她也沒幾道會寫的。

說著,許勁知拿了張卷子遞過來,她伸手去接,他沒注意手又往前送了一下。

孟妍的手碰到了他的指尖,感覺是涼的。

不正常的那種涼。

許勁知看著她拿上卷子,沒馬上動筆,臉上表情還略帶糾結,這紙的質量要是軟一些,估計要被她揉成林黛玉的手絹。

半晌,孟妍側過頭說,「我媽媽是中醫,我姥爺也是中醫。」

算是半個中醫世家,所以從小她對這些就懂一些。

許勁知忽然聽她說他媽媽和姥爺是幹什麼的,表情有些疑惑的朝她遞了一眼。

「你是不是有點,體虛啊。」孟妍指了下他的手,「你的手,涼的。」

這種問題發現要趕緊治,要不然等人老了會拖成大病的。

許勁知對上她一臉複雜,抬了抬手,「剛洗的手,水房的水很涼。」

又為了打消她疑慮般,特意補了句,「應該沒有腎虛等問題。」

許勁知不知道她信了沒信,反正人是點了點頭,把卷子放在桌上開始動筆了。

孟妍看著卷子上一串串的公式符號,看得頭大。

她語文和英語加起來兩百出頭,其餘科目加起來才一百多分。

這麼一算,簡直跟個文盲水平差不多。

許勁知的字寫得說好看也好看,盯著看一會兒又覺得不那麼好看了,她也是頭一回知道,原來字還有不耐看的。

孟妍抄完最後一行把卷子還給他,早自習已經開始有一會兒了,周圍充斥著混雜的背書聲。

她拿著卷子,扭頭,看見的是他清俊的側臉,頭髮稍長有些遮眼,鼻樑英挺,下頜清晰。

怎麼比,都是他人比較耐看。

他桌上鋪了一本厚厚的數學題,全是跳著做的,有的在紙上算一算寫答案,有的看一眼直接就翻過了。

她把卷子悄悄放在旁邊他那摞書上,許勁知察覺到轉過頭來,眼睛往她桌上掃了眼,「抄上沒用啊,得會。」

孟妍收回手,坐正身子,要把物理卷子往抽屜里塞,「哪有你說的那麼輕巧。」

她捏著卷子的力被一隻手壓住,他右手輕放在她卷子上,「我教你。」

孟妍怕把卷子扯破鬆了力,側頭看他,「不會影響到你嗎。」

前幾天孟重陽說「人姑娘要是想考清華,哪顧得上管你。」這話還歷歷在目。

如果說宋詩瑤有希望沖一衝清華,那許勁知這個成績是一定能上的。

她不願意讓自己影響到別人,只本本分分守住本科線就心滿意足了。

許勁知手騰回他桌上拿了支筆過來,沒所謂道,「不是那麼容易受影響的。」

他腦子裡莫名冒出秦遠那句「女人也影響不了你拔刀的速度。」

孟妍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提前跟他打個招呼,「我可能跟你之前認識的同學都不一樣,你如果教我,八成得從最基礎的開始講。」

許勁知跟秦遠是好哥們兒,雖然秦遠看著整天不務正業,但該學的人家沒少學,上周測驗也是考五百八十分的。

她事先說明一下,以免刷新許同學的三觀。

許勁知看她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勾唇沖她抬了抬下巴,「自信點兒,咱不笨。」

孟妍壓下心頭悸動,低下頭去翻草稿紙。

別笑了別笑了,哥,咱有話好好說。

許勁知趁著自習給她講了幾道簡單的,發現她確實沒謙虛。

是真的,得從最基礎的講。

孟妍也特配合的去聽,不能耽誤了許同學的一片好心。

許勁知中午回家就擼起袖子,去老爸寄回來那些大紙箱子里翻了翻,找出幾本筆記,都是第一遍學過去的時候簡單記的東西,後來做題練多了也就不需要了。

他拿著這幾本筆記坐在沙發上,看著一地被自己翻亂的東西。

他什麼時候對別人的事這麼上心了。

許勁知低頭看了兩眼筆記,又看了看跟前幾個大紙箱,想了想也沒想明白。

如果對象換成宋詩瑤,按理說以她的基礎應該一點就通,不費力,但他根本沒那興趣。

莫非這就是秦遠說的,挑戰性?

孟妍下午去了就看見桌子上放了好幾個本子,一翻第一頁還都寫的許勁知的名字。

她以為他隨手亂丟,就想著給他放回去。

許勁知人走過來,手裡拿了瓶水,「筆記,你看看有用沒。」

孟妍表情微怔一瞬,垂眸看著手裡幾個寫得滿滿的本子,一時沒反應過來,「給我的?」

他點頭,「嗯,我拿著沒用。」

她掂了掂手上頗有分量的東西,笑起來眉眼彎彎,「謝謝許同學。」

許勁知就特佩服她身上這種時不時外露的氣質,或者說心態。

一種名為「就算下一秒天塌下來我也依然能傻樂」的優良心態。

他都懷疑不是給了她幾本筆記,而是給了她一張蓋著紅戳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許勁知把手裡的礦泉水隨手放桌上,胳膊肘搭著桌沿,「不見得有用,你挑著看看。」

孟妍翻了兩頁,又拿出自己的筆記對照著看,發現他記的確實精簡不少,都是重點。

許勁知視線從她本子上掃過,第一眼,字很漂亮,還來不及有第二眼她就把東西收回去了。

孟妍合上筆記,轉頭對上他眼睛,「我覺得我有希望了,能在本科這堆里挑個好一些的。」

「心態倒是不錯。」許勁知伸手撈過瓶子,擰開喝了口。

「可能是遺傳。」借著周圍嘈雜,她有樣學樣,「每次我考這點分回去,我爸都一松眉毛,說啊,我還以為只有二百多分呢,那還不錯,繼續努力。」

許勁知忍不住笑了聲,被那口水嗆到還咳了好一陣。

他沒有任何嘲笑的意思,單純覺得她學得挺逗。

孟妍看著他笑,也不說話了,許勁知怕她誤會,稍稍收斂了笑意,點了下頭說,「挺羨慕的。」

這是真話,挺羨慕的。

不論他考多少分,楊真都不會誇讚他一句,只覺得還能更好。

多好才算更好,全科滿分嗎。

可他又不是機器,怎麼可能呢。

孟妍看著他,知道他沒瞧不起人,許勁知眼睛里那點稍縱即逝的複雜情緒她沒抓住,就看不見了。

上課鈴聲響起,他拿了根筆在手上轉,彷彿剛才她看到那一瞬只是錯覺。

許勁知說,「上課了,仔細聽。」

「……」

差生和優生的區別在於什麼呢,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差生不想聽課,容易走神,眼睛盯著書,心思卻早不知道去哪了。

這周開始複習的這部分內容比較基礎,對於他來說都很簡單,除了做自己的題還有功夫分心看見她走沒走神,手裡拿支筆時不時往她桌上點點,提醒她聽課。

但總有他沒注意到的時候,比如現在,楊啟超手一抬,示意靠牆的某位學生,「你來說,這個符號應該是正的還是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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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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