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娓光被她那滿不在乎的態度勾起了火氣，連回話的語氣都重了幾分。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當那漠漢是什麼好地方不成，那地方什麼都沒有，最多的就是風沙，而且他們那裏的人茹毛吮血，不顧人倫，嫁過去說好聽點是王妃，不好聽點就是貴人的奴……夫君死了要麼嫁給兒子要麼就嫁給叔侄，如此無倫，你我若是一人嫁過去，便是同死了無疑。你我雙生，我如何能接受你我分離。」

說着說着，娓光不由眼眶泛紅，這宮中深冷，她只有嫵光一人，她們一母同胞，朝夕相處，她……這輩子什麼都可以不要，唯獨嫵光。

她看着嫵光，晶瑩的眼淚不停的滾落下來，在如凝脂般的臉頰上留下一道水痕，她的眼中盛滿化不開的悲哀，悲她們總要分開，悲她們終不得自由，哀她們只能成為政治的犧牲品，哀她們母親早逝。

嫵光將娓光攏入懷中，一隻手伸過來，輕輕的撫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細軟的髮絲就像懷中的人一樣溫柔，手掌劃過去的觸感在她心中泛起點點漣漪。

「有我在……你哭什麼？」

就像小時候娓光被人欺負忍不住傷心，嫵光也是如此講她攬入懷中無聲安撫，一樣的問話，不一樣的悲傷，讓娓光不禁在她懷中抽泣出聲。

就是這樣的，小時候她一直被嫵光保護著，她們從小沒有母親維護，父皇也不待見她們。

嫵光還好，性格強硬，打起架來不要命，基本上沒幾個敢招惹她。

但娓光性情溫和，那些在嫵光身上占不到便宜的人都會轉過來欺負娓光，而每次誰欺負了娓光，嫵光都會暗地裏教訓他們，久而久之，眾人已經習慣忽視她們，沒人再去欺負她們了。

這些都是嫵光暗中做的，但其實她都知道，她的所有風雨都是嫵光替她抗下來的，她這麼軟弱，什麼都幫不了嫵光。

想到這裏，她越發心疼嫵光，心中暗暗做了一個決定，她雙手緊緊地抓住她的衣服就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一會兒后，她抬起頭，離開懷抱，看着嫵光，唇角拉開一道弧度，強顏歡笑地說：

「你別擔心我沒事，今天晚上你穿上得素氣些，別招人眼。」

嫵光看見娓光勉強的笑容，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笑了笑，有些事情，早已命中注定，外力根本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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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她們去參加宴席，嫵光依然一襲青衣，衣擺上用銀線綉上朵朵蓮花，銀蓮在碧水中蕩漾，月華如水，織成縷縷輕紗披在上面。端的是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

娓光細看與平日並無兩樣，但細看就會發現，她身着的一襲湖藍交襟襦裙上綉上了暗紋，隨着美人的走到，裙擺掀起落下，隱約可見那片片海棠，韞色浮動，落下絕艷芳華。

她未有滿頭珠翠，只是簡單的髮髻配上玉簪海棠，她未施粉黛卻是滿堂生香，國色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