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絕境也不放棄

清道夫馬力全開，轟鳴而動。

下水道震動不斷，空氣中的塵埃動蕩沉浮。

水渠中的污水激起瀑布爆沖般的水花。

王峻就在水花前方不足3米，身後是六層圓圈狀的尖銳鋼刺。

他的速度已經發揮到了極致，但還不足以進入安全區域。

柒似擔憂，似調侃道：「真的不需要柒大爺幫忙？」

「實話告訴你吧，就算你跑到了安全的位置，那邊也已經被林幼薇派人封鎖。」

「你逃出生天的機會不會高於0.00001%。」

略作停頓，柒笑道：「除非，本大爺出手，懂嗎？」

王峻搖頭道：「我還有底牌沒有動用，現在剛好合適。」

話畢，王峻右眼綻放蔚藍光澤。

若有人站在他的對面，仔細去看，就會看到那隻眼瞳中充滿了雪白的泡沫，彷彿其中蘊藏這一方幻想水世界。

水之生靈，發動！

下水道中別的不多，唯獨水特別多。

原本都是污水，王峻調度起來分外艱難，但在清道夫的過濾下，水渠中的污水正在向清水轉化。

王峻控水的難度驟然降低，兩隻手掌瞬間化作透明水色。

雙手相合，通過水之生靈引動特殊的能量力場，力場中至少有100升的清水散爆。

清道夫受到影響，車身搖晃不穩，長似蜈蚣的多節部位來回扭動。

王峻抓住機會，把距離拉開到5米以上。

緊接著，他透明的手掌向下猛按。

飛濺的水滴不落反升，順著清道夫的底盤縫隙，鑽入內部。

與外部的特製鋼鐵不同，內部的清道夫遍布各種交錯的電路，以及密密麻麻的微型晶元。

王峻全力發動水之生靈，難以計數的水滴彷彿有了生命，化作小蝌蚪，有目的性地沖向晶元。

沒多久，清道夫的速度再度下降，秒速降低到20米以下。

王峻收攝心神，吐出濁氣，大腿匯聚最強的爆發力。

沉寂一瞬，他騰空而起，反踏清道夫頭部。

眼瞅著身軀即將落入鋼鐵巨口，水渠的水面憑空上浮，構築一堵水牆。

踩牆踏實，王峻借力蹬腿，半腱肌與股二頭肌充血膨脹，貼身的牛仔褲撐開少許，隱約傳出布片撕裂的聲響。

轟！轟！

水花猛爆，王峻如火箭般飈射而出。

數十米距離瞬間跨越，他翻滾卸力，在地面上連續滾圈。

「暫時安全了……」

王峻緊繃的心弦輕微鬆弛。

身後，兩條不同區域下水道的交介面，特大號清道夫結結實實撞過來。

轟隆一聲響，特大號的鐵皮頭撞入小一號的甬道口。

碎裂的牆體和天頂掉下數十塊水泥，填充了鐵皮頭與甬道口之間的間隙。

除非王峻化身為水，還把身體延展成絲條狀，不然他絕對無法離去。

柒：「卧槽，這樣也行？沒看出來啊，小峻峻你還是個人才。」

王峻箕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沒功夫回答。

柒正要開啟話癆模式，突然，清道夫車頭亮起光暈。

林幼薇的全息影像站在地面，彷彿真人在此。

「王峻是吧？這是我第一次稱呼人物目標的名字，你應該感到榮幸。」

王峻眉頭輕凝，「找我有事？」

「你是個有本事的人，待在科研部門實在屈才了。」

林幼薇輕微頷首，自顧自說道：

「從尚軒公寓到下水道，你今天晚上的表現很讓我意外，可以說是意外不斷，所以我有點欣賞你。」

「說這些都沒用。」王峻搖頭。

「認識一下，我叫林幼薇，林家這一代唯二接受家族傳承的人。」

林幼薇的全息影像上前兩步，摘下面罩，露出滿眼的自信。

「考不考慮調離紅傘公司，從此為我做事？」

王峻：「你這是要保我？」

「來到老娘麾下，那你就是自己人，我們林家從不虧待自己人。」

「憑你，好像還不夠格。」

「本姑娘不夠，上面還有老爹，再不行，還有爺爺。順帶一提哈，我家爺爺正是林家現任家主。」

林幼薇莞爾輕笑，眉宇飛揚，嫵媚的雙眼神采奕奕。

又拽又跋扈，卻那麼理所當然，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見微知著，王峻可以想到財閥的勢力到底有多麼深厚。

「奉勸一句，不要掙扎，更不要妄想逃離，你不會有任何機會的。」

林幼薇伸出右手，作握手狀。

「本姑娘就是你最後的選擇。投降並在原地等待，我保證你被捕獲后不會受到絲毫傷害。」

王峻鯉魚打挺，翻身站直，凝視林幼薇的全息投影。

她手掌向上輕抬，嘴角笑意盎然，就像一名自認必勝的出征將軍。

此時，柒的聲音縈繞王峻耳畔：

「這丫頭說的沒錯，根據我的智腦推衍，你能成功脫逃的概率又縮小了100倍，可以說是無限接近於0。」

「當前的最有抉擇就是投降。」

「根據柒大爺的生理檢測系統，分析林幼薇的各項身體指標，足以判斷出她沒有說謊，是真心想要招攬你。」

她人都不在面前，你檢測個屁……王峻翻起白眼。

柒像是讀懂了王峻的心思，來氣道：「凡人，你對柒大爺的神威一無所知。這丫頭和你全息投影便需要使用電子設備，任何電子設備在柒大爺面前就等於可支配的下屬，懂？！」

王峻微不可查地搖頭。

林幼薇以為王峻拒絕了自己，說話間不自覺帶上了鼻音：

「你真要拒絕老娘？」

王峻眉毛斜上一揚，順著她的話說道：「拒絕。」

林幼薇愕然半秒，嘆氣道：「可惜，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

「聰不聰明無所謂，但我不喜歡把命運交到別人手上。」王峻道。

林幼薇緩慢搖頭，「人生在世，總得學會妥協，不然你拿什麼生存。」

王峻道：「信念，能力，都比妥協更加可靠。」

林幼薇眼神漸冷，和煦的笑容瞬間冰封，兩條柳眉向眉心擠壓，仿如兩柄刺向目標的狹刀。

「最後的生還機會擺在面前，你都不知道珍惜，愚蠢。」

智能手錶躍動阿巴呆傻表情包，柒心底暗道：

「人類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總有很多不可理喻之輩。」

網路空間中，它人立起來，雙手背負身後，宛如老幹部。

「按照概率論，王峻的選擇就是每一位合格的人工智慧會在第一時間規避的選擇……」

嘴巴中輕聲呢喃，柒的熊貓眼中卻閃耀著明亮光芒。

不遠處，阿遙幽幽道：「主人，肯定與眾不同，他從小就和常人不一樣。」

柒歪過脖子，沒好氣地揶揄：「當然不一樣，正常人誰會和一個人工智慧搞不清楚。」

聞言，阿遙俏臉微紅，猛地轉身，甩出一個後腦勺。

「別亂說，我和主人還沒有進展到那一步，每次都……」

伴隨著每一個文字蹦躂出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柒的眼中燃起八卦之火，旺盛異常。

「哎，說話不要只說一半啊，這他娘很不道德的好不好。」

阿遙不予理會，身形淡似飄煙，轉眼間，消失在網路空間中。

柒哼哼兩聲，跺腳啐道：「斷章狗，不得好死！」

另外一邊，下水道內，林幼薇的全息影響消失。

她的真身率領老四、以及80名蝰蛇精銳包圍王峻。

鮮紅的唇撮起來，調皮地模仿電子聲：「嘀嘀嘀~~~」

林幼薇兩隻胳膊交疊，比出一個叉叉，眼中含笑又含煞。

「選擇錯誤！」

「恭喜你，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偌大的36號城市，將不會有一個人祭奠你。」

王峻搖搖頭，不多言，星辰燦爛的雙眸直視前方，雙手擺在身旁，手掌自然張開。

水渠表面冒出咕嚕嚕的水泡聲，緊接著，兩條胳膊粗細的水龍捲鑽空而起。

十指輕微一握，指腹觸及水龍捲，王峻吐出一個單字：「戰！」

聲音鏗鏘似金鐵，水龍捲脫離水渠，如兩條長蛇般甩動，橫掃前120度的扇形範圍。

三名蝰蛇部門的特戰精銳摸到近前，來不及閃避，被水龍捲衝擊下巴，當場昏厥翻飛。

轟！轟！轟！

牆壁凹陷三個人型，猶如扭曲的藝術畫。

「好膽，還敢主動攻擊，」舌頭沿著上嘴唇舔舐，林幼薇揮手下砸，「不留性命，全力擊殺。」

聞言，其餘的特戰精銳不進反退，掏出「箭龍」七型自動步槍。

這是一種特殊的激光武器，可以有效殺傷非常規形人體，譬如：純水之軀。

iuiuiu~~~

77道激光密集排布，遮蔽王峻身前的每一寸空間。

身後則被清道夫堵死，碩大的鋼鐵巨口全力開動，隔著好幾米，王峻依舊聽到了鋼刺交錯的摩擦聲。

前無路，后無道，似乎已是絕境。

王峻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展露純水之軀。

卡其色外套、白色恤、牛仔褲、長靴、智能手錶，瞬間散落一地。

只見，王峻攤成一張人型大餅，險之又險的避開激光齊射。

「自由射擊，殲滅目標。」林幼薇表情冷漠。

七十七名特戰精銳的動作整齊劃一，猶如機械人一般精準。

他們的瞄準器鎖定地面的水漬。

就在這時，王峻從水漬中鑽出來，凌空撲跳，扎向水渠。

瞄準位置從極低調整到高空，需要零點幾秒的時間。

王峻要的就是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時間差。

特戰精銳第二輪齊射的激光幾乎擦著他的純水之軀，但卻一發未中。

撲通！

王峻成功入水。

林幼薇面色不見悲喜，嗓音平和，語調清冷：

「目標已經落網，執行計劃。」

聲出列，走到水渠邊緣，伸出雙臂。

他的十根手指再次打開，釋放出渾厚的黃黑毒氣。

毒氣的密度比空氣更高，重量也就更大。

一秒后，毒氣浸入水中，道：「天蠍7號毒素布置完畢。」

林幼薇頷首，打了個響指。

老四嘿嘿直笑，躥到旁。

盯著水面，雙臂浮現鋼鐵肌膚，老四挑釁道：「不珍惜頭兒賜予的機會，那就在懊悔中死去吧。」

此時，林幼薇等人沒有注意角落的陰影中藏著一道影子。

它形體似人，扎著武者小辮，傳出極其輕微的夢囈低吟聲：

「面對絕境也不放棄，保持內心冷靜，找到唯一可能的生路，還算不賴。」

「可惜，僅止於此……」

「一個研究員，怎麼會知道特大號清道夫周圍，一定伴隨著食腐機械魚，水下只會比水上更加危險。」

「接下來，輪到我來表演真正的技術。」

最後這句話，下水道中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林幼薇臉色微變，厲喝道：「誰？！」

「是我啊，阿媚。」影子賤兮兮地調侃一句，旋即出現在林幼薇身後。

從外人的視角看去，就像林幼薇的影子活了過來，並且變成了一個扎著武者小辮子的傢伙。

老四、置較遠，來不及回援。

林幼薇汗毛炸立，正要向後反手掏襠。

這時，她感覺到脖頸的肌膚一涼，某種堅硬且鋒銳的物體割開表皮，溫熱的鮮血緩緩滑落。

「別動哦，亂動會嚇得我手抖。」影子迅速化作實體。

那是一名神情頹喪，滿臉無精打采，讓人分不清是青年還是中年的男人。

他頭扎武者開花小辮，穿著黑色長款風衣，手持墨黑刀鋒，緊緊抵住林幼薇的脖頸。

林幼薇眼角餘光瞥到來人的體貌特徵，沉聲道：

「李懸塵，你們黑鋒巷真的準備趟這攤渾水？」

「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不一樣，開口閉口都氣勢十足，就算小命被捏在外人手上也絲毫不犯怵呢。」

李懸塵左手輕微理了一下風衣的衣領，像是還覺得非常寒冷。

刀鋒切入林幼薇脖頸1毫米，鮮血流淌的量頓時加倍。

「現在就命令你的手下關閉機械魚，我要那位小兄弟繼續活著。」

林幼薇冷笑，不言語。

李懸塵瞪眼，看向戴有頭盔的技術員：「水裡的小兄弟死，她就死。」

林幼薇急聲吼道：「林家子弟，從不接受威脅，不準停！」

「她死了，就是因為你不肯停止機械魚，你覺得林家會給你和你的親朋好友送上怎樣的處置？」李懸塵聳肩，一臉無辜。

一秒，兩秒，三秒……

冷汗浸透額頭，隔著頭盔的玻璃護罩都能看見。

技術員慫了，右手移向左小臂的操作光屏。

「你敢？！」林幼薇冷哼。

突然，黑色的影子拔地而起，好似純黑的緞帶，牢牢捂住她的嘴巴。

「呵呵，早就聽說林家這一代有個母老虎，今日一見，確實和尋常的財閥豬玀不太一樣。」

李懸塵玩味輕笑，左手手掌翻轉，掌心朝天手指向內微扣。

老四、為他要動手擊殺林幼薇，同時回頭，奔向李懸塵。

下一秒，在場眾人的影子肆意舞動，數百隻純黑之手伸出地面。

奔跑中的老四踉蹌絆倒，旋即被純黑之手捆綁束縛，按在地面，無法動彈放開。

加不堪，被純黑之手捶中後腦勺，當場昏厥。

其餘的幾十名蝰蛇成員更為不堪，一個接一個軟倒在地。

技術員則被綁了個龜甲縛，一隻純黑之手代替技術員完成了關閉食腐機械魚的操作。

「今天，水裡的小兄弟必可活，」右手的刀鋒始終不曾離開林幼薇的脖頸，李懸塵猛然湊近面龐，「你待如何？」

林幼薇無法說話，眼底溢滿寒光。

「倔驢，沒屁用。」李懸塵邊調侃邊豎起中指，然後轉頭看向水面，「小兄弟，上來吧，塵哥罩著你，絕對安全。」

王峻以純水之軀探頭，本想答謝，但卻瞥見一名倒地的特戰精銳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