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皇城刺龍 第三章

第二日，在皇宮奉天大殿，當今聖上面帶興奮之色高坐龍椅之上。禮部官員不厭其煩的按照聖賢之書所記載的繁文縟節，引導朝鮮國使團覲見大明皇帝陛下。在眾文武百官的注視之下，朝鮮使節畢恭畢敬的向大明皇帝行完大禮，然後由一名懂漢話的使節宣讀了本國皇帝親筆所寫的國書。國書中，朝鮮國皇帝極盡恭敬與諂媚之態。這讓永樂帝很是受用。

不待使節讀完，永樂大帝便迫不及待的點頭，連說：「好，好，好！好了！」禮部官員收下國書，轉遞給一名太監，那名太監又將國書呈送給永樂大帝過目。永樂大帝示意放在一邊，並沒有翻閱。永樂大帝看了一眼太監，那太監會意，於是趕緊宣佈朝宴開始。事實上，不單是永樂帝有些急不可耐，就是朝堂上的普通官員，此時也都都伸長了脖子注視着大殿的正門。朝鮮國進獻的美女此刻就等在宮門之外，哪個不想趕緊一睹貞明公主的芳容？

樂聲響起，朝鮮美女便坐在步輦上被太監抬上了大殿。那貞明公主與畫中之人無異，果真是國色天香。一入大殿，就聞一股艷香撲面而來，滿堂文武無不為之神魂顛倒。貞明公主從頭到腳罩着一層薄薄的白色面紗，透過那層面紗，婀娜的身影若隱若現；而在秀麗面龐中一雙冷艷的眼睛卻又讓人產生一種極度聖潔不容侵犯的感覺。

貞明公主睜大眼睛看了一眼坐在龍椅之上的永樂帝，永樂帝情不自禁的就要伸手。

「陛下，陛下！」一旁的太監趕緊小聲說道。

意識到有些失態，永樂帝只好耐著性子重新坐好，擺出一副莊嚴的樣子來。貞明公主也低下頭來，慢慢走到龍椅之前，一聲不響的跪拜施禮。朝鮮國使團的翻譯趕緊說道：「稟陛下，公主不懂大明禮法，還請贖罪！」

「無罪！無罪！」永樂帝趕緊說道。他一邊用眼睛死死盯着貞明公主，一邊興奮的說道：「快起來，快起來！讓公主坐上來，到朕這邊來！」

朝鮮國翻譯便用朝鮮話告訴公主。於是公主便在太監的攙扶下坐到了永樂帝身邊。一陣更加濃烈的異香讓永樂帝頓感神情愉悅。永樂帝此時已經不顧眾文武百官在前，不自覺的把手伸到了公主背後將她攔腰抱住。貞明公主卻冷若冰霜，甚至極不情願的將身體扭過一邊。對於公主的無禮行為，永樂帝卻也並不生氣，反而更覺可愛。

朝宴正式開始。不知不覺，永樂帝已經連喝好幾杯酒了。貞明公主自始至終都沒有對永樂帝笑一笑，一直用冷峻的目光看着永樂帝，並冷冰冰的給他倒酒。雖然永樂帝貴為天子，擁有生殺大權，所有女子在他面前唯有獻媚討好，但這貞明公主卻看不出有一絲的恐懼和諂媚之相。這反而更加激起了永樂帝的征服欲和佔有慾。在一旁的幾個太監不時發出會心的微笑，他們都明白，皇上今個是真的高興啦！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下面文武百官早就有人喝的酩酊大醉，永樂帝也已昏昏沉沉趴在了桌子上了。此刻他已經不顧什麼朝廷顏面和帝王威嚴了。永樂帝色相畢露，拉着貞明公主的袖子，喃喃的喊著：「美人，來，倒酒。美人！」迷迷糊糊中，永樂帝卻似乎看見公主慢慢從胸口掏出一個東西，然後將那東西伸到他的脖子下邊。永樂帝感到脖頸有些發冷，冰涼冰涼的！

只見一把冷冰冰的匕首閃著寒光！

永樂帝「啊！」的一聲，彷彿被毒蛇咬了一口，驚出一身冷汗，酒卻早已醒了大半。

久經殺陣的永樂帝意識到貞明公主手中確實拿了一把匕首。於是他迅捷用左手捏住了公主拿匕首的右手，右手朝公主脖子抓去。雖然他使盡全力，但永樂帝還是感到自己渾身沒有力量。而此時，躲開了永樂帝的擒拿，貞明公主也順勢改變了招數，再次向皇帝胸口刺去。貞明公主步步緊逼，招招刺向永樂帝要害。

朝堂中有人大喊「有刺客」，底下文武百官頓時大亂。就在此時，坐席上的朝鮮使團二三十人也突然一起從座位中躍起，目標直指永樂帝。負責保護皇帝的貼身侍衛趕緊拔刀攔阻，兩方頓時亂戰在一起。期間，朝鮮使團一人又從腰間拔出一節竹筒樣的東西，突出門外朝天空一指。接着伴隨着刺耳的呼嘯聲，一道亮光劃過天空，在最高處爆炸為一團白色的濃煙。巨大的響聲震的宮殿頂部的瓦片紛紛墜落到地上，摔得稀爛。

聽到殿內打成一片，在殿外值守的衛士，此刻也在侍衛長的帶領下冒險衝進了大殿中。按照大明律法，沒有命令，在殿外值守的侍衛是不允許進入大殿的，更何況還是帶着兵器。但此時情況緊急，他們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這些朝鮮使團的人個個武藝精湛。雖然沒有兵器，但皇帝的侍衛已經有好幾人被打倒在地。不過到底還是寡不敵眾，這些人漸漸體力不支，最後剩下八人被侍衛圍在大殿中間，無法施展開來。

侍衛們將那八人緊緊圍在中間，步步緊逼。但還未等侍衛們動手，被圍在中間的那八人口中突然全都流出鮮血來，原來他們都咬舌自盡了。

而在殿堂之上，永樂皇帝也早在侍衛的幫助下佔了上風。貞明公主雖然猶做困獸之鬥，但無奈有幾名侍衛擋在她面前，讓她根本無法得手。看得出，貞明公主的武功十分高強，幾名侍衛聯合起來仍舊無法壓制她。

此時，皇帝的次子，武藝高強的漢王朱高煦已奮不顧身的奔上前去，一把掐住了女子的喉嚨。他盯着女子，眼睛中時冷冷的光芒。那女子再無還手之力，眼看就要斃命。

「留活口！留活口！」永樂皇帝大聲命令道。

漢王朱高煦不得不鬆開了手。

侍衛們一擁而上，刀劍早已架在了貞明公主的脖子上。貞明公主卻並無一絲一毫的畏懼之意，仍舊在掙扎，只是幾名侍衛高手武功也絕非一般，緊緊將她鉗制住，讓她動彈不得。她怒目瞪着永樂帝。

「快帶下去，帶下去，好生看管着！」驚魂甫定的太監孫福海趕緊向侍衛說道。女刺客的目光讓他看着害怕。他擔心皇上要遷怒於眾人，於是趕緊命人先將刺客帶下去。「皇上受驚了，皇上受驚了！」太監孫福海上前攙扶著永樂帝說道。

「禮部的人都在哪裏？全拉出去斬了！給朕發兵，滅了朝鮮國！滅了朝鮮國！」永樂帝龍顏大怒。

聽到皇帝的命令，正在大殿之中的禮部尚書張安和幾名禮部官員，早已經嚇得癱坐在地上無法動彈。此刻他們無一例外的臉色鐵青，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眾侍衛知道皇帝大怒，趕緊將在場的禮部官員拖起來拉到外面去。

「皇爺爺息怒！請皇爺爺三思！」眾人驚魂未定，對皇帝的命令還沒有仔細回味，便聽到朝堂之下清秀的聲音響起來。眾人回頭看時，這才發現說話的原來就是永樂帝最寵愛的長孫、太子朱高熾的兒子，被立為皇太孫的朱瞻基。「『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兩國交戰需從長計議，不可驟發。況此事是否為朝鮮國有意為之也頗有疑點。還請皇爺爺三思！」皇太孫朱瞻基十分鎮靜的說道。

皇太孫朱瞻基生的聰明俊秀，不但文章寫得極好，在幾名武林高手的調教下，武功也十分了得。在剛才的戰鬥中，他一人獨擋了兩三名刺客的進攻，為其他侍衛贏得了時間，也防止了其餘刺客對永樂帝的夾擊。

「皇太孫此言極是！行刺皇上乃是誅九族之大罪，絕非禮部眾官敢為；況且朝鮮國向來與我朝通好，也無理由做此事。想必此事背後必有隱情，只有徹底查清行刺背後的事方能斬草除根，以絕後患！」皇太孫剛說完，永樂帝正伏在龍椅上思考，文淵閣大學士解縉站出來說道。此時，大多數文武大臣都還驚魂未定。

「既然這樣，那你們說這是誰幹的！」皇帝厲聲問道。此時皇帝正在氣頭上，雖然明知道二人所言極是，但仍舊怒氣沖沖。

「孫兒認為，當務之急是趕緊將朝鮮使團其餘人等和禮部眾官、以及與朝鮮使團接洽或來往之人全部嚴密看守起來，然後再行定奪。」皇太孫朱瞻基平靜的答到。

聽了皇太孫的話，剛才還亂作一團的眾大臣無不紛紛點頭稱讚。此刻，大殿之中雖然仍舊滿是狼藉，但眾大臣們卻已經平靜下來了。畢竟這些文武大臣都是大明的精英，他們所經歷過的生死危機也不止這一次。

「那好！朕就命你一月之內查明情況！」永樂帝說道。永樂帝到底是經歷過生死考驗的人，雖然這麼多年沒有再上過戰場了，但他還沒有亂了方寸。他明白，皇太孫所說的是目前最為正確的做法。

不等皇太孫領旨，只見身體肥碩的太子朱高熾急忙晃晃悠悠的上前，吃力的跪下，說道：「稟父皇，行刺父皇事情重大，詹基黃口小兒，涉世不深，恐難完成重託，有負聖恩。還請父皇另行指派朝中幹練穩重大臣來查辦此事！」說完，他口裏不住的喘著粗氣。

「兒臣也認為此事非同小可，詹基侄兒未必能完成此重任。兒臣願替父皇分憂，由兒臣來查辦此事。兒臣必定把此事查的一清二楚！」說這話的正是皇帝二子，漢王朱高煦。

永樂帝注視着眼前這兩個兒子，突然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略加思考，然後緩緩的說道：「你們就不必插手了，瞻基孫兒雖然年齡還小，但處事謹慎，就由他來查辦此事吧！如果你們覺得他還不夠幹練，朕就再命大學士解縉輔佐詹基孫兒查辦此事。」說完轉過頭對近侍太監孫福海講到：「擬一道聖旨給滿朝文武，皇太孫替朕查案，所有文武百官務必竭心儘力，敢有違命阻礙者殺無赦，參與行刺者誅九族！」

旁邊的太監孫福海趕緊答道：「是！咱家這就傳命下去。」

「解縉務必輔佐皇太孫認真查案。十日之後要是還沒有查清楚，朕不但要治你們的罪，而且要發兵蕩平朝鮮國！」永樂帝說完便起身欲要離開。

但他剛邁出兩步，突然又轉過頭來，向押著朝鮮國公主的侍衛說道：「這個刺客務必給朕看好了！除了皇太孫與解縉，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她。還有，絕不能讓她自殺！」永樂帝說完便不等眾人跪拜，在侍衛的護擁之下頭也不回的去了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