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怪人
冬隱擠過漿糊一樣的人流，到了中心最大建築附近。
越接近中心，人數雖然變多，但由於管理有度、秩序良好，感覺上卻好似變少了一般。
「呼。」推開人群，冬隱看見八列參差而整齊的隊伍，以及正中心那高高不可一世的龐然巨物。
儘管不是第一次看了，但冬隱還是為它的蔚為大觀而驚嘆。
微微側過頭，冬隱舉步打算排在右邊的隊伍，這裏人數很少，也不知道為什麼。
但還沒有等他站定，他看見一個看着像接待小姐穿着也想接待小姐的人微笑着向自己衝過來，沒錯，是「沖」。
她要幹嘛？喂喂喂，這人怎麼回事？
看着這帶着簡直是逼迫的氣勢卻滿臉笑容走來的女人，冬隱內心開始慌了。
這這這，這咋了這是？
我也沒幹什麼啊？她怎麼好像和我有仇？再說她也看不到我的樣子啊？
說不出的疑惑生生卡在喉嚨里，冬隱注意到她的速度慢了下來，然後在自己面前站定。
她看着冬隱，朝冬隱略歪了歪頭笑了笑，然後貝齒淺露。
「尊貴的使徒先生，請問還有什麼可以為你服務的？」
冬隱頓時打了一個冷顫，下意識地，他把衣袍下的右手放在右側腰間。
她怎麼知道自己是使徒的？還有她的問題也怪的很，什麼叫「還有什麼」？
之前她直衝自己這邊過來，明顯是對我有什麼目的。
她想幹什麼？我幹了什麼？
一瞬間，百千想法從腦海里掠過。
這女的，絕對有問題！不能和她扯上關係！
一念及此，冬隱開口打算拒絕，但他立馬又把在咽喉處的話咽了下去。
不對！自己不能輕舉妄動。
正要開口，冬隱立馬又止住了自己，閉上了嘴巴
等一下！一個人是不會對一個陌生人抱有明確目的的，這麼看來很大可能應該是她認錯人了。
那她把我當成誰了？聯想一下她的行為和自己的裝飾。
冬隱又是一個寒顫。
她……不會是把我當成她仇人了吧？
此時再去回想她的步速，她的笑容，一切都合理了。
咽了一口口水，冬隱緩緩張開嘴。
既然這樣，自己就要表現得人畜無害一點，至少得不想仇人。
「那個，能不能給我帶個路呢？謝謝。」
冬隱刻意軟化了自己的聲音，使其聽起來更像一個小孩子。
女人沒有說話，而是獃獃地望着冬隱，眼睛裏透著一股子怪異。
冬隱也覺得奇怪。
「好，好的。」
女人側過身子做了一個標準無比的引導動作，優雅又美麗。
只是這聲音，顯得有些僵硬。
跟在她後面，冬隱擰起眉頭，回想起之前的所作所為。
沒問題啊，應該沒問題啊。
突然，冬隱覺得自己懂了，懂了她眼神、聲音怪異的來源。
他在她眼裏應該是這樣的：一身黑袍，腰間佩刀。說話時張口閉口說不出句話，開口卻一聲軟糯。
那自己這一身不就變成一個中二小孩刻意又笨拙的打扮了嘛！
再想想若是要解除誤會，自己露一下臉不就好了？
真是愚蠢又多餘。
冬隱此刻只想找一個地洞鑽進去。索性外面還有一件袍子。
冬隱右手離開了隱匿之匕，但還是處於一個隨時可握住的位置。
通過自己剛才一通操作，她應該知道自己認錯人了吧？
雖然但是，她之前的行為冬隱覺得還是很怪。
一個長得好看但有些怪的人。
這是冬隱對小綠的第一印象。
……
太怪了！太怪了！這個人怎麼回事？
小綠走在前面，想着自己身後的這個男人。
如月姐難道不覺得怪嗎？還是說在使徒裏面這是正常表現？自己見識還是太少了？
帶路？還帶什麼路？你是魚嗎？
還有這個聲音？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像個小孩子？
雖然早就聽說使徒與常人不同，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說起來今天還是我第一次招待使徒呢。
希望也是最後一次……
小綠心底一沉。
進了大門，帶男人來到右側的使徒區域，小綠在一旁站定。
自己要想拉近和他的距離，就不能像平常對待普通人那樣了。
比如說在問問題上面。
這種時候，她可以說「請問您需要點什麼？」，但是聯繫「這地方他已經來過」這一事實，她就可以換一種說法。
「先生，請問您是忘記拿什麼東西了嗎？」
儘管不知道他忘拿的是什麼東西，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忘記拿東西，也許他只是回來說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傳達出去了「你有在被關注」這個意思。
這是可以拉近兩人關係的方便又實用的小技巧。
還有一點就是，如果她按照第一種說法去問，他可以輕易用一個「不用了」拒絕自己，這樣兩人本就微薄的聯繫就直接斷掉了；可是在第二種情況下，他就必須先用「是」或者「不是」來回答，這樣她就可以黏連上去下一個接下一個問題，以此來維繫乃至壯大二人的關係。
雖然使徒的脾性大多怪異無法捉摸，但想必這還是能起到一點作用的……吧。
沉默……
嗯？怎麼回事？
「嗯……我是來買東西的，我沒有忘記拿什麼。不說我，嗯……小姐，我覺得你的記憶力，那個，可能有點問題……不如，你再好好想想？」
哈——？！小綠簡直目瞪口呆！
你在說什麼？你在說什麼？你在說什麼？
我看記憶力有問題的是你吧？！
竭力維持着笑容，小綠不禁開始佩服如月姐起來。
但是不管怎麼樣，他的實力或者財力都是自己必須的。
就在她絞盡腦汁地想着該如何回答時，她看見男人伸出手，把兜帽掀了開來。
隨着男人的面孔映入自己眼帘的，還有和先前不同的、少年的聲音。
「小姐，我想，你應該是認錯人了。我們應該，從來沒有見過吧？」
眼前的面容不算普通但也算不上突出。
讓小綠印象最深的是他的眼睛，因為她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了她也曾有過的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一個長得還可以但很奇怪的人。
這是小綠對冬隱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