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作畫

跟隨著女僕穿過昏暗幽深廊道，伊芙看到了一名男僕守在房門外。

到了近前，看清楚男僕額頭上纏著布條還有略顯蒼白面色，伊芙眉頭一挑。

「給我吧，你們在外面等我就行。」

回身接過女僕手中托盤，伊芙直接推門而入。

「滾出去！不要……」

怒吼戛然而止，頭髮凌亂，猙獰神情凝滯在臉上，菲爾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暗紅長裙的倩影。

「菲爾哥哥。」

嗓音清脆悅耳，伊芙對凌亂的房間熟視無睹，雙手端著托盤，避開地上殘渣碎屑走到桌前，輕緩放下托盤，搬起側翻在地椅子。

拉著頹坐在地的菲爾來到桌旁坐下，順手替他整了整衣衫，理順凌亂的頭髮，溫聲說道：「能享受赫克利斯家族大小姐的伺候，這是王國多少男人渴望的待遇，你該知足了吧。」

面色稍暗，眼睛浮腫，昏黃燭光映出顴骨高聳突兀的面沉似水的臉，菲爾眼神略顯空洞，語氣低沉沙啞：「伊芙，你也是來笑話我的么。」

伊芙聞言一愣，認真審視著菲爾如今的模樣，不負往日的張揚倨傲如同失去靈魂的木偶，沒想到這件事對他打擊如此大。

「原來我在哥哥心中和其餘人是一樣的，我一直以為我在菲爾哥哥的心中是不同的。」

許是茶藝語起了作用，餘光注意到菲爾投來視線，清秀絕麗的面容瞬間轉換成苦澀悲傷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伊芙作勢起身朝門口走去。

「伊芙。對不起，我今天心情實在太差了。」

眸光閃過一絲狡黠，伊芙放慢了語速，說到貴族小姐的時候語氣加重：「好吧，關於你托我打聽那些貴族小姐的事，我改天再跟你說吧。」

「1」

「2」

「……」

心中默數，伊芙提著裙擺邁著優雅步伐，避開腳邊阻礙宛如輕盈的舞者。

「等一下，伊芙，我想我們可以聊聊。」

伊芙聞言心中不免得意，裝作不慎在意回頭：「菲爾哥哥，你不是心情不好么？」

「不不，我剛才只是在想些事情。」

「房間亂糟糟的，就連我給你端來的晚飯都不吃。菲爾哥哥，覺你覺哪位貴族小姐會願意在這種環境閑聊。」

「我……」

大腦如遭雷擊，望著滿屋狼藉，菲爾恍然驚醒，喃喃自語：我都做了什麼！

塞西利亞王宮，後花園。

月色朦朧，晚風微涼，處理完公務的塞西利亞三世路過花園便駐足在此，觀望天穹，眼神發直，深邃瞳孔映襯出夜幕中忽明忽暗的圓月。

最近不知為何王國內貴族間私底下的摩擦不斷，看似是不起眼的爭鬥，後面卻有其它勢力的影子，就連自己三個兒子也被牽扯在內。

只能憑著多年的執政經驗尋到些蛛絲馬跡，心中更是為三個兒子被人利用而不喜。

自己最小的兒子回來了，塞西利亞三世心情十分的複雜，厭惡痛心同時夾雜一絲愧疚，表面上不想理會，暗地裡還是會關注一下。

只要在王都發生的瑣事都瞞不過他的耳朵，即使不想聽也會知道。

近來最大的事情就是帝國使臣來訪，帝國多年不曾出使，每當帝國派遣使臣出訪必將伴隨著重大事情。

希望是我想多了。

塞西利亞三世心中默默祈禱。

四角樓堡內，皎潔的月光撒落在冰冷的青石牆壁上，越過樓塔半開陽台，

穿過鐵藝窗欄，使得昏暗的寢室變得灰白夢幻。

「吱~」

房門推開，搖曳油燈伴隨著李修興奮面孔，還有身後面色泛紅的依迪絲。

「快點進來呀，我都等不及了。」

放下油燈，回頭見到素色倩影扒著門框踟躕不前，李修連忙催促。

「我，我……」

嬌軀發顫，話語支支吾吾，依迪絲懷裡像揣著一隻兔子，砰砰地挑個不停，扒著門框的手更緊了。

「愣著幹嘛，快點過來呀，搞太晚很累的!」

李修二話不說便上前拉著略有些粗糙的小手進門。

「殿下！不要呀！」

尖銳的嗓音劃過廊道，回蕩在整個樓堡內。

正與護衛吹牛打屁的伯特一行人悚然一驚，而後反應過來皆露出猥瑣的笑容。

殿下，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伯特心中不免感慨。

「媽媽，伊迪絲姐姐叫的那麼慘！我們趕緊過去看看！」

梅米夫人一把按住從被窩鑽出來的女兒，喜上眉梢說道：「別打擾你伊迪絲姐姐的好事，小孩子趕緊去睡。」

其餘聽見聲音的女僕心思開始活絡起來，年輕點女僕的連忙起床拿起剪刀針線對自己的衣服做精細的加工。

上了年歲的女僕一個勁望著氣孔外的月色連連哀嘆。

「噓！你小聲點！那麼大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對你用強呢！」

豎指噓聲，李修心虛四下張望，不待伊迪絲有所反應，一把將其拉進門，順手帶上房門。

「殿下，殿下…我沒做好心裡準備，給我點時間好么？」

感受著溫熱大手，伊迪絲聲音發顫，面色一片潮紅。

「這還要什麼做什麼心裡準備的？」

看到伊迪絲一副懷春模樣，李修還沒反應過來就白活了二十多年，誤會就誤會吧，這種事情越解釋越曖昧，直接將她按在椅子上，調整了一下坐姿囑咐道：「別亂動。」

說完自顧自的走開，伊迪絲看到李修走到半身大的木板前坐下，回想起上次的也是如此，提著的心忽然落下，有慶幸也有一絲失落。

坐在對面的李修注意到伊迪絲表情變化，小嘴微撅，煙波盈盈，有種似水般柔情，不由滿意點了點頭。

靜謐房間不時能聽見刷刷聲響，李修神情專註，目光不時投在伊迪絲身上，思索間，筆畫轉瞬而過，目光每一次挪移都伴隨著筆刷的落下。

彷彿又回到了那年夏天的畫室，又回到了那個畫的稀爛卻投入無線熱情的高中。

「鋪、拉、鉤、點、提，看看那步沒有做到位。」

畫到猶豫之時，老師的諄諄教誨總是迴響在耳畔。

一個小時過去了，油燈熄滅，嶄新的蠟燭點燃，畫板上少女優雅坐姿輪廓躍然於紙上，五官與肢體細節一筆帶過，鋪底色勾勒形體。

不知不覺蠟燭換了一跟又一根，久坐的伊迪絲坐姿已經不再，腦袋低垂眯縫著眼打著瞌睡。

李修對此不甚在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全部的精神集中在畫板之上，細如眉毛的畫筆正一點一點勾勒出根根髮絲。

「砰~」

恍惚的伊迪絲一個不慎栽倒在地，李修提著畫筆的手抖了抖，細膩的畫面多了一道不和諧的痕迹。

沒有理會太多，李修連忙丟掉手中的畫筆，扶著起身的伊迪絲，關切問道：「有沒有傷到哪裡？」

「我沒事。「

精神萎靡，打著哈欠的伊迪絲有氣無力的問道：「殿下，還要多久才能好？」

聞言，李修瞧了眼窗外的月色，神情有些尷尬，自己太過投入以至於忘記了時間，摸了摸鼻尖：「我快好了，要不你就我這裡睡好了？」

「不要！」

伊迪絲瞬間驚醒宛如受驚兔子，回神過後覺得自己反應過頭連忙解釋：「殿下，我明天還要早早起來做事。」

說完不待李修說話，急匆匆點了跟蠟燭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