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歸來
沈知瑤迷迷糊糊醒了過來,頭還昏昏沉沉的,她望著眼前青色的幃帳,突然一時想不起來這是什麼地方,只是感覺非常熟悉。
這是哪?她不是死了嗎?
沈知瑤剛想坐起來好好打量一下,額頭突然一陣疼痛襲來,她忍不住悶哼一聲。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小姐醒了,小姐終於醒了。」
青梅的聲音?
青梅不是在她剛嫁到鄧家第三天就被發賣出去了嗎?
難道她也死了?
就在沈知瑤怔愣的這一會功夫兒,身穿綠衣的小丫鬟已經激動地跑了出去。
還沒等她摸著頭上的紗布緩過神來,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沖了進來,
「阿瑤別怕,頭還疼嗎?」
「娘……」
沈知瑤看著眼前明顯比記憶中年輕的陳氏,想到陳氏聽聞弟弟沈垣溺死的噩耗,彌留之際形容枯槁的臉,心內一陣疼痛。
陳氏憂心的摸了摸女兒的額頭。
「阿瑤不怕,阿瑤不怕,娘在這,疼就告訴娘阿。」
陳氏把沈知瑤輕輕摟進了懷裡,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
看來自己真是死了,終於能和父母他們團聚了。
沈知瑤把頭深深地埋在陳氏的肩頭,攬著陳氏的脖子,低低地啜泣著,像是想把這五年所有的心酸過往都化作眼淚發泄出來。
「好了好了,我兒不哭不哭。」
陳氏一邊給她拭去眼淚,一邊耐心地哄著她。
「夫人,二小姐來了。」門外的青梅稟道。
二小姐?沈知妍?
想當初大伯非要鬧著分家,父親沒辦法,可祖母不在了,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
沒多久父親就被人構陷入了獄,但是大伯一家並沒有被牽連進來,反倒是升了官。
那時的沈知瑤,並沒有時間去想這些。
她和母親只是覺得,大伯既然陞官了,肯定多少也是有些人脈的,想求大伯幫忙打探一下父親的消息,現在看來,倒是有些不同尋常。
「她來幹什麼!」,陳氏動作陡然一頓,隨後她看了看床上的沈知瑤,心知她這個女兒心思單純,跟沈知妍素來要好,肯定又要幫她說話,無奈卻也只能吩咐,
「讓她進來吧。」
「嬸嬸。」
一道纖細的身影飄然而至,彎身柔柔地福了一禮。
沈知瑤眼神複雜的看著眼前的沈知妍。
就是這張臉,表面溫柔嫻雅,善良柔弱,對她端的是姐妹情深,背地裡卻沒少捅刀子。
也是在死前才知道,在她和鄧譽成親的前幾天,她的這位好姐姐沈知妍,暗地裡買通了下人,散布沈知瑤的謠言,說她與表兄有私,說她性情乖張跋扈,想讓鄧譽一早就厭棄她。
可惜,是聖上賜婚,又豈會因為這些流言有更改,不過也確實,後來鄧譽也確不喜歡沈知瑤,想來也有這些成分在裡面。
呵呵,即使自己死了,沈知妍也未必能得償所願,清遠郡主看上了鄧譽,費了那麼大的手段把自己逼死了,想來也輪不上她沈知妍。
沈知瑤眯了眯眼睛,這一幕,倒是有些似曾相識。
她突然想起來,在她十歲那一年,她帶著隨身丫鬟青柳和沈知妍在花園裡盪鞦韆,當時她覺得有些口渴,便吩咐青柳去拿點心茶水來。
當時花園裡只剩下她和沈知妍,還有沈知妍的隨身丫鬟紅袖。
沈知妍笑道有些累了,便坐在一旁休息,讓紅袖去推沈知瑤,誰知紅袖使力太大,沈知瑤一個不查直接從半空中摔到了地上。
那次,她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悠悠轉醒,自此之後,額頭上便留下了一個疤。
雖不顯眼,頭髮也能蓋住,但是陳氏還是心疼的不行,當即就要把紅袖和青柳發賣出去,治她倆一個護主不力之罪,也從此不讓沈知瑤和沈知妍親近。
但是醒來之後,沈知妍哭著來向她賠罪,說紅袖是她的體己丫鬟,絕不是有意的,沈知瑤便求了陳氏,青柳本無過錯,紅袖從輕處罰,但是娘還是打了板子送到了莊子上,過了一段時間,好像是又被沈知妍求了回來,這是后話了。
沒幾天外面滿是關於沈家三小姐沈知瑤的傳言,說沈家三小姐沈知瑤霸道蠻橫,因為一點小事,對二小姐沈知妍起了怨懟之心,動輒便要發賣二小姐身邊的丫鬟,還是二小姐沈知妍溫柔善良,心胸寬廣,前去求情才救下兩個小丫鬟。
後來,流言傳到她那裡,沈知妍還來寬慰她,說清者自清,讓她不要放在心上。
呵呵,好一個清者自清,背地裡那些傳言,卻都是她面前這個看似溫柔善良的好姐姐沈知妍放出去的。
現在,竟然回到了十歲那一年嗎?
那一年父親母親還都好好的,弟弟也活蹦亂跳,青梅也沒有被發賣,她也還沒有被賜婚嫁給鄧譽。
真好,她心中滿是激動,是了,這次她倒要看看清楚,面前的這些,到底是怎樣的牛鬼蛇神。
沈知瑤垂下眼帘,默默掩去眸中的複雜之色。
「對不起嬸嬸,我也沒想到,素來紅袖也是個伶俐的,沒想到她竟如此不知分寸,菩薩保佑,萬幸這次三妹妹沒什麼大礙,要不然我這心裡可怎麼辦吶……」沈知妍說著拿帕子捂著嘴更咽了起來。
陳氏看著她,心裡雖有氣,到底是小輩,又是長房的小姐,也不好說什麼重話。
沈知妍等了半天,也沒見沈知瑤幫她說話,便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湊到沈知瑤身旁,「三妹妹,你還疼嗎?你別生氣了?想來是紅袖那丫頭一時失手,你最是善良寬厚了,可不要生氣啊。」
「二姐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怎麼會怨你呢,丫鬟不知分寸,一切都有母親做主處置,這又不關二姐姐的事,二姐姐不必擔心自責,我還是能分得清的。」
沈知瑤說著,突然撫著額頭嘶一聲,陳氏唬了一跳,只當她是傷口又疼了,趕緊扶著她躺下了。
實在是沒時間陪她在這裝什麼姐妹情深,畢竟如果真的是重來一遭,她的時間可不是浪費在這些不知所謂的事情上。
沈知妍雖然沒想到她這個素來懦弱聽話,無知蠢笨的三妹妹,竟然會說出這樣一串條理清晰的話,不禁有些怔愣。
要知道,以往沈知瑤可是蠢笨的很,哪次不是她三言兩語就給打發了,雖然不解,但是看著陳氏欲言又止的臉,她也知道不能再留了,於是趕緊起身。
「既然三妹妹沒有大礙,那我就放心了,妹妹沒生姐姐的氣就好,那三妹妹趕緊養好身體,下回我再來看三妹。」
陳氏看她如此識趣,微微頷首,臉色稍霽。
踏出了梨香院,誰也看不見,沈知妍垂下去的眼眸一片幽深。
怎麼就沒再摔狠一點……
再深一點多好……
馬上就要花朝節了,想到那張初顯風姿的臉上多少有了塊淺淺的疤痕,心裡還是多少有些快慰。
看來今天,紅袖是保不住了,罷了……
青梅目送沈知妍出去的背影,內心一片憂慮。
回到屋內,陳氏讓她把屋外跪著的青柳喚進來,因是沈知瑤之前已將事情來龍去脈向陳氏講了一遍,陳氏也只是讓劉嬤嬤敲打了青柳一番。
話音剛落,外人來秉,祖母身旁的大丫鬟碧雲突然來了,說是祖母讓二夫人去一趟榮華院,陳氏拍了拍沈知瑤的手背,又細細叮囑了青柳青梅兩個丫鬟一番,方才離去了。
沈知瑤看著母親離去的背影,難掩心中的激動。
這一次,她定要護好自己的家人,好好的活一遭,才能不辜負老天如此厚待,也方能對得起他們一個個在背後捅刀子的處心積慮。
------題外話------
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