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實伢遭遇打碼頭

第六章 老實伢遭遇打碼頭

因為河道彎曲,蓋在河道上的這條街,在最西邊有幾家的門面,就有點偏離主道,最外面有三家,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裝點歌系統。雖然在網路工程調試前他們都沒要求裝,但非哥還是把網線預留到每家了,交換機上也預留了介面,只要他們想開通,隨時可以入網。

最邊上的一家「桃花園」轉讓出去了,新接手的老闆找到阿亮,要裝點歌終端,阿亮給裝了,並告知,試用一周后,一次性付四間包房一年的點歌服務費。說好的事情,等到了試用期滿,阿亮去收費時,老闆說生意不好,以後再交。阿亮說這樣不合規矩。

他屋內衝出一個紋身的社會大哥,沖阿亮吼:么x規矩!老子就不交。阿亮說,大家都是做生意的,都不交,我們做不下去啊。社會大哥說,少跟老子頂!這條街,老子總是要打個碼頭的,再要錢,老子拿你打碼頭!

打碼頭,是指一種強行介入的江湖行為。一個已經成型的市場或者行業,一個沒有任何根基的外來人,要來分蛋糕,先來的人肯定不歡迎。新人要在這種情況下快速站穩,一般有兩種方式:拜碼頭,就是向這裡的老大級的人物主動表示願意跟著混,希望大佬賞口飯吃。另一種就是打碼頭。在沒有絕對老大的時候,挑一家或幾家,以暴力的方式展示自已的實力,以震懾同行,表明自已要強勢入市。打碼頭就是江湖行為,立威的意思。

爭執之下,社會大哥操起一把電動車的u形鎖砸在阿亮頭上,當場見血。桃花園老闆連忙把阿亮送到醫院去。做了清創、縫了幾針,打了破傷風疫苗,拍了頭部ct。醫生說,顯示沒什麼大問題,留院觀察一個晚上,明天早上醫生查床,沒事就可以回家了。桃花園老闆交清了醫院費用,留了一千塊現金給東子,讓東子陪護,他回去找那個社會哥。

非哥接到東子的電話到醫院,醫生已經處理完畢,桃花園的老闆也走了,警察也做完筆錄走了。非哥趕到西涼河,老闆已經關了門,聯繫不上了。第二天,非哥撥通他的電話,跟他說,來店裡,當面談。

談話並不愉快。老闆說,那個小混混也是來唱歌的朋友帶來的朋友,他並不認識。非哥說他是幫你打碼頭的。老闆覺得委屈,一不認識那個混混,二是新接手的店,沒錢,三是已經給阿亮付了醫藥費。

非哥慢條斯理跟他說:你別激動,我也不跟你抖狠。我們能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站著把錢賺了,就有立得住的能力。你打碼頭,真的找錯了對象。那個混混,是不是叫三皮?我打個電話就能讓他的老大把他拉來給阿亮當面道歉。但我們現在用文明的方式解決這事。阿亮在醫院縫合,你在場,對吧?醫生說傷口長度4.5厘米,你知道。我給你普個法,頭部傷口達到6厘米,構成輕傷,輕傷是刑事犯罪,只要阿亮不去銷案,三皮沒有自首情節,三年起。你也別說阿亮傷口沒有6厘米,24小時內,你沒有賠錢給阿亮,阿亮的傷口,我會找人幫他劃到6厘米長,然後做司法鑒定。你會把三皮坑進去,他們老大黑皮,絕對會讓你賣掉你這個店加上你家的房子都不夠賠的。

他試探問:阿亮要多少?非哥說,他一個受害者,怎麼會開條件讓你花錢他受罪?他肯定是希望把打他的人弄進去。不過,我可以幫你跟阿亮開導一下,大家都在外混的,沒必要走到那一步。三皮也是有前科的,再弄進去,怕是不好。我的意思,你要是態度好,給阿亮道個歉,讓他有臉在這條街上混,我讓阿亮算了。但低於一萬,我跟阿亮開不了口。

老闆當時就彈了起來,他實在沒想到事情會大到這個程度。我說,你就24小時,明天晚上沒個結果,阿亮的傷口會長到6厘米,他就走司法程序。我們還要在這條街上混呢。三皮跑沒跑無所謂,反正他會有了這個案底,早晚跑不了。

說完就走了。留下老闆在店裡罵老闆娘出氣。

非哥回機房時,路過五哥店。五哥正在店門口,兩人聊了下這事。非哥很篤定說,那個老闆今晚一定會來找你說和。我也不想在這條街讓人覺得很強勢,不好相處,準備讓一步。但阿亮以後要在這條街來往,不給阿亮保住這面子,不僅他被人瞧不起,引來更多人欺負,我也沒面子啊。所以,賠錢他必須得賠。他來找你,你就讓他在你店裡等我。

事出了這幾天,雖然西涼河老闆沒人問過非哥,事情解決了沒有?但總有人問東子,阿亮傷好了沒有?

他們都在觀望,非哥入駐西涼河之後第一個考驗,會是什麼結果。這個事情的處理結果關係到非哥和他的人在這條街的聲望、點歌服務費好不好收、他們以後對非哥的人的態度。

小小的街,是大大的江湖。這些充滿江湖氣的牛鬼蛇神,都是看菜下飯的人精,在這樣的江湖,沒有什麼好人受尊重、和善被尊重,那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之上:手段。

你有霹靂手段,你的菩薩心腸才有人買賬。

非哥今天給出的24小時,就是一個態度,不能讓這種事不了了之,也不能讓等著看戲的老闆們覺得拿他沒辦法,還需要時間來解決。

這條街,除了五哥他們,並沒有人了解非哥背景,包括五哥他們,也想看看背後的那隻手會不會出手,出手能不能贏。

燈紅酒綠的西涼河,這個晚上,歌舞昇平的表面下,非哥與整條街的老闆的第一次交鋒在靜靜地醞釀。五六十家的老闆都在等24小時后的結局。如果有人開盤口,非哥甚至相信,這些老闆都會積極下注,有賭非哥贏的,更多的賭桃花園贏。不為別的,如果非哥贏了,這條小小的街上,又多了一個無形的勢力,他們不知道這股勢力對他們有沒好處。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非哥贏了,拖欠甚至賴點歌費的念頭怕是要斷了——這個念頭不僅已經在少數人精的頭腦中產生,甚至在地下開始了傳播,想結成拒付聯盟。

非哥處理這事是高效的。

當晚9點,桃花園的老闆接到一個電話,是他完全不敢說「不」的人打來的,甚至他以後都不敢說出來誰打的電話。9點20,他到了五哥的歌廳,請五哥出面約非哥。此時的非哥在「再回首」門口,品著老闆老水的茶葉,聽著老水講著他進宮在裡面如何從一個水板做到牢霸的親信的光輝歲月。

當老水講到他取得牢霸的信任,開始在裡面過上呼風喚雨的神仙日子,新來的菜鳥們為了少挨打,想方設法弄煙進來孝敬他和老大的時候,慷慨激揚,唾沫橫飛。此時,五哥的電話打來了。一看號碼,非哥知道,事已成。

此時此景,一定要有一個能把江湖故事說得唾沫橫飛的人,把它傳揚出去的,必須得是一個與此事無關的局外的人,還得是深諳江湖之道的人。他們對江湖故事的述事方式,有不同於常人的可信度和精彩。

老水還是協會成員呢。

非哥說:老水,我去處理阿亮的事,要不要去見證一下?

老水興奮得跳了起來,他猜想過各種結局,但他沒有想到過,他能見證這個他們認為是一個重大的時刻。

五哥的茶,比老水的好,香。綠茶中的佳品,洞庭碧羅春,非哥喜歡。

桃花園的老闆見非哥進來,起身相迎,態度多了份謙恭。問:非總,你看三皮這伢也是不懂事,衝動。也不容易,才出來沒兩年,也沒混到錢。要不,你放他一馬,跟阿亮說說吧。

非哥說,阿亮也是打工的伢,無端被人開了瓢,換誰誰忍得下?

五哥開始打圓場:剛才杜老闆(非哥此時才知道他姓杜)跟我聊了半天,希望非哥體諒下,非哥重新說個數吧。

非哥說,既然五哥發了話,杜老闆又誠心解決問題。那這樣吧,醫院裡杜老闆花了一千,給了阿亮一千。再給阿亮八千吧。我是這麼想,最終還得阿亮點頭。

杜老闆緊張的身體一下鬆了不少。可能他之前怕非哥提出其他要求,畢竟那個電話足夠撐得起提好多條件。但非哥並沒有加碼。

非哥喝了一口茶,跟五哥說,這點小事,五哥費心了。杜老闆呢,我們第一次認識,算不打不相識吧,以後大家都是這條街上混生活的朋友。你賠阿亮的錢,是一回事,我們之間另一回事。你的點歌服務費,我少收兩千塊,算是你新開店的賀禮,也算是在你生意還沒大發之前的支持吧。祝杜老闆發財。

然後,非哥端起茶杯朝三位示意敬茶,離開了。出門前,跟五哥說,五哥的茶不錯,老水的茶差點。我下次來的時候,帶點茶孝敬兩位哥哥。哈哈哈。

帶上門的時候,聽到杜老闆說了句:講味口!之後屋裡他們聊些什麼,非哥不知道了。

第二天,杜老闆把錢親手交給了阿亮,請阿亮去他店吃個便飯。阿亮打電話非哥,去不去?非哥說,事已經過了,以後在這條街只有朋友。去!帶東子一起去。

次日,非哥挑了一份果籃,包了一千塊錢紅包去阿亮家裡看他。阿亮的媽媽很心疼,說,前天還說阿亮在那邊怕總受人欺負,不準備讓他再去上那個班的。老闆這事辦得讓我放心了,今天又這麼客氣,阿亮要好好用心做事。

過了一周,非哥再去巡查,給五哥和老水各帶了一盒安慶猴魁。老水一挑大姆指:兄弟,牛人!

據阿亮和東子說,後來,他們在街上,老闆們更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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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河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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