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

離家

這天傍晚家裏來了個陌生人,是個精瘦瞎了半邊眼的男人,父親和他喝着酒,醉醺醺毫不顧忌的商量價格。

「剛剛你也看了,雖然人小了點,嗝~但是手腳利索什麼活也能幹,這個價錢能不能再商量商量?」父親討好的說着,給男人倒著酒。

「三兩銀子已經是高價,這都是看在老弟的份上,不然你再怎麼求我,就這模樣的我才不會收呢。」男人受着屠夫的討好,但價格卻怎麼也不肯提高。

這個價格怎麼說也能買上幾畝薄田,夠普通人家過個好日子了。

「這~就不能......」「啪」那男人幹完一碗酒,屠夫想再談談價格的話還沒說完,就擋住了。

」別說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說這麼多幹什麼,浪費老子時間!「說着就往外走。

「別別別~三兩就三兩!「屠夫攔住作勢要走的人,還歹還能換三兩銀子,」我待會就讓她跟你走!那這...?「諂媚的笑着,沖男人比了個錢的手勢。

男人見狀便掏出銀子,丟在地上。「把她捆上,別耽誤我的時間,馬上就走。「要不是你千說萬說,我才不來這破地!呸!」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在地上蹭著鞋底黃泥。

」哎!哎!這就去,這就去。「屠夫說往外走,難得高興的看眼牆角低頭站着的梅用。

環視一周正好在院子磨石上看見根長度合適的繩子。

「你!去把她給我摁住!別給我跑了」父親沖娘親吼著。

其實梅用一直站在牆角,早就知道他們商量著三兩銀子賣的是自己,可是知道又有什麼用呢......?

所以並沒有反抗,也不想反抗,只是如待宰羔羊一樣靜靜的等待。

粗糙的手緊緊的攥住細小的胳膊,溫熱且乾燥的感覺。

這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娘親手掌的滋味,真的好暖和。

卻也沒有想像當中的那麼美好,梅用被抓住靜靜的看着那個作為父親的男人,手拿着麻繩向自己走來。

繩子緊緊的纏住瘦小的身體,梅用想起了隔壁二嬸家嫁女兒的時候,男方送來的幾頭牲畜,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兄弟,我已經捆好了!」父親高興的把繩子的另一頭交給男人。這個禍害總算是給自己做點貢獻了。

「也算可憐攤上你們這家人,我見過這麼多世面,就你們家最狠心,竟然沒有一個人捨不得,我也算開了眼!」

屠夫訕訕的搓了搓手,面帶尷尬的笑。

男人感嘆著,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走了。」扯扯繩子,牽着往外走。

面前的女人,看着梅用被拴著往外走,有些遲疑,緩緩的像梅用伸出手。也不知在想什麼,只是片刻后又重重的落下。

大概,還是有些不舍吧?大概。!

從此,梅用就是個既無父母也無姊妹的無根浮萍,天大地大何處也無家。

。。。。。。

買走梅用的是個到處倒買倒賣的人販子牛三,專門為青樓妓館採買女子。

本來是看不上梅用的,架不住梅屠戶死纏爛打非要帶上自己去家裏坐坐。

梅用的娘長得還算清秀可人,三個孩子都遺傳到了他娘的樣貌長得也還不錯。就是梅用從小營養不良臉色蠟黃,個子也不高整個人陰沉沉。

好在價格也便宜,到時轉手賣給大戶人家有點小愛好的,也能狠狠的發上一筆財。

牛三趕着車馬不停蹄的往前跑,就怕梅屠戶轉頭就後悔,免得到時候自己人財兩失,畢竟梅屠戶那個莽漢的力氣可不小。

梅用縮在板車角落裏,這個車上大概是拉過牲畜,草料上還有濃烈的牲畜味。

自己不也是牲畜么?呆在這兒也是正合適。

牛三也不擔心梅用會跑,且不說她一路上都被捆着,就沖着荒山野營黑黢黢的樣子諒她也沒那個膽子。

此山是座荒山,不知其名不知其況。有條出村的小道,當地的人就是在青天白日裏也很少走這邊,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繞着這座山。

村裏的人代代都畏懼著這座山,說是以前這山上有片亂葬崗,晚上經常鬧鬼,一靠近山邊不管再熱的天就感到涼颼颼的冷風從腳脖子往上涌。

一開始還有些膽子大不相信邪的人進山狩獵,結果就是有去無回。村裏人也想辦法請道士、請和尚來做法來超度,結果非但沒有解決這事兒,反而還助長了山裏邪祟的威風。

晚上開始時不時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有的人還能老遠的就看見山裏泛著藍綠色的光在空中漂浮,而且這聲音一道白天就不見,晚上就冒出來。

更令人害怕的是,原來山腳下得還住着戶三四家人,結果有天晚上一夜之間全部被掏心而死,四肢散落在地上,血全部被吸盡。

從此這這座山就成為了當地人代代相傳,嚴令禁止進入的甚至不準在外提及的恐怖存在。

牛三這個外地人不知道,來的時候跟着梅屠夫走另一頭,走的時候酒勁上頭不認得路,就走上了這條道,一路上安靜的可怕,顯得老馬落蹄的聲音格外的響。

牛三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兒,想着樓里的小紅,到時候把後面這人給賣個有錢人家,自己還能多得點賞錢。到時候自己有錢了說不準也可以想想樓里的年輕小姑娘,小紅雖然好畢竟年紀大了,也玩兒膩了,哪有年輕小姑娘摟着書法,該換換人。

酒色勁兒湧上頭,牛三越發的興奮,哼著的調調越發的下流。

老馬走着走着開始嘶叫起來,兩個前蹄在半空中胡亂的踢著,不受控制的要掙脫韁繩和身上的束縛。把後面捆着沒辦法動彈的梅用給摔得滾下了板車,掉在了一顆大樹的樹根下。

「老畜生!亂動什麼!是不是非得我抽你一頓才好!」牛三拿着馬鞭狠狠地抽在馬身上,誰知那老馬不僅沒有消停下來,反而掙扎的更加劇烈,死命晃動着韁繩,馬的脖子上勒出深深的勒痕,驚恐的樣子讓牛三感到異常。

要是牛三在清醒的情況下一定會警覺的趕緊逃離這個地方,奈何酒壯慫人膽,這會子的牛三真是熱血沸騰的時候,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念頭一直在腦海當中。

「呸!什麼鬼東西,在你牛爺爺面前也敢放肆。」吐了口黃痰,擼起袖子,呼呼的抽着鞭子打向驚慌的老馬。就還不行這畜生還不聽使喚。

不管牛三鞭打的再厲害,老馬也拚命地掙扎,平時屢試不爽的鞭打在這個時候好像也失去了自身的威力。

終於老馬在不懈的掙脫下,掙脫了束縛,向著小道旁的樹林深處奔去。

牛三阻攔不及,再加上這老牛不知道什麼原因跑的飛快,一路上橫衝直撞,根本攔不住。

氣的牛三原地打轉,朝着空氣揮着鞭子,滿滿的怒氣無處可發,憋得牛三更加躁動起來。

「奶奶的熊,什麼破地方!你個拖油瓶還連累老子這麼辛苦,難怪你家裏人不待見,要不是還指望你掙點銀子,早他媽把你扔這兒!」終於找到個發泄的由頭,沒有了老畜生,還有個小東西。

鞭子往梅用腿上抽上去,牛三還指望能把她賣個好價錢,所以鞭子都往不礙事的地方甩。

「打你這麼久聲都不吭,不會是腦子有問題把?」拽著梅用的頭髮往上提,全然忘了捆上梅用的時候還在她嘴裏塞了個破布。

挨了這麼久的打罵,梅用只能發出淺淺的痛苦呻吟聲,嘴裏即便是沒有那團破布,梅用也不見得有力氣來叫喊掙扎,一天未盡米水,又在家做了那麼多活兒,再加上從板車上摔下來撞在樹上,這會兒早就沒了氣力。

牛三打罵的起勁,什麼難聽臟耳朵的話都往外倒,正在興頭上,晃眼見就看到樹后飄起了點點的綠光。

飄飄忽忽,時隱時現,開始只有那一簇,後來漸漸地點點多了起來。

藍幽幽綠呼呼的火趁著驟起的陰風直往兩人飄來。

原本死寂的林中隨着陰風的突兀的響起一串詭異空靈的笑聲。

好似一潭死水當中泛起波瀾,一切都透露出詭異之感,牛三拽著梅用的手不受控制的抖動起來,想跑但是腿早就軟的不成樣子。

只能睜大眼睛驚恐的注視着鬼火飄來的方向,那笑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刺耳。也不知道牛三從哪裏得來的力氣,丟下梅用掉頭就往後跑。

結果一轉眼就看到一個血乎乎耷拉着半邊腦袋的東西站在自己後面。

頓時牛三就嚇的尿了褲子,腥臊的氣味彌撒開來。

「啊,啊,啊.....饒命,饒命!」牛三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頭,只希望能放自己一馬。

「滴答。」一滴水落在牛三額頭上,他顫顫巍巍的抬起頭,就見,一雙粗壯的手上有着極不符合的尖銳指甲。

那黑乎乎的血水就順着指甲滴落在牛三額頭上,在他瞳距擴散眼中看到了那東西手上跳動的心臟。

「呼,呼......」梅用看着那東西在鬼火的簇擁下大口的吞咽著牛三的心,似乎帶着津津有味的感覺至少在梅用看來是這樣。

然後有見着他掐著牛三的脖子湊上去吮吸,沒一會兒原本精瘦的人形就乾癟了。

那半個腦袋直勾勾的盯着梅用,慢慢的飄着向梅用。

梅用平靜的閉上眼睛,絲毫不沒有要死在這裏的害怕畏懼。

原來這樣就可以離開世界了呀,一點也不費力氣。

真希望它吃我的時候能覺得我的味道比牛三的感覺好,這樣也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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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的小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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