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四.

原來,當佩玉和鳴鸞來到顧婉的院子后,恰巧看見有人正在將昨日顧笙歌送過來的糕點全部倒掉,佩玉見此情形,二話不說上去就推了那人一把,怒問她知不知道這是二姑娘專門給三姑娘準備的,那人怯生生地回答說,是趙姨娘讓她扔掉的,其他的她什麼也不知道。

佩玉本想著衝過去和趙姨娘一番理論,奈何被冷靜的鳴鸞攔下,今日不同往日,不要一時著急惹出事來就不好了。

知曉了整件事情的始末,顧笙歌安撫似的對佩玉啟齒:「好了,我知道你是為我擔心,但也要仔細,彆氣壞了身子才是最要緊的啊!」

而後又轉向鳴鸞:「你做的很好,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事,不能絆在這件事上。」

可越是這個樣子,不就越證明顧婉那邊出事了嗎?

「我去看看她!」說著,顧笙歌起身就往外走。

「姑娘,等一下。」佩玉突然拉住了顧笙歌的手臂。

顧笙歌不解地回眸看向她。

佩玉鬆開拉著她的手,指了指不遠處案几上的早膳:「姑娘早膳還沒用呢!」

顧笙歌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真見那裡有一碗粥和一碟餅。

「早上在學校吃的什麼呀?」

「和以前一樣,喝了杯粥,吃了個餅。」

不經意間,顧笙歌想起了媽媽經常問她的話,其實在學校的時候,偶爾也有起遲了趕不上吃早飯的情況,但她怕媽媽擔心,總是和她說自己有照常吃飯。

現在想想,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顧笙歌心事重重地朝那案幾走去,端起那碗粥就「咕咚咕咚」地往嘴裡倒,似是想以這樣一種方式,感受曾經媽媽對她的愛。

將空碗放下,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她回身看向佩玉和鳴鸞:「你們用過早膳了嗎?」

「還沒有…」鳴鸞輕輕搖了搖頭。

顧笙歌拿起碟子里的餅就往門口走去:「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們趕緊吃點東西,不用擔心我。」

鳴鸞不放心地向前小跑了幾步,顧笙歌餘光瞥見她的動作,腳下不由得一頓:「如果不趁現在趕緊吃點飯的話,待會兒肯定來不及了,這一餓,可能就要到中午才能吃飯了。」

兩人聞言終是沒多說什麼,由著她去了。

顧笙歌在到達顧婉的院子前將她的早飯用完,然後從腰間拿出手絹擦了擦手,再小心翼翼地將有油脂的那一面疊起來,塞進了衣袖中。

才走到顧婉的屋外,就聽到了一個尖細的嗓音高聲數落:「人家是嫡出二小姐,你只不過是庶出,難不成,你還希望人家和你做親姐妹?」

顧笙歌心裡彷彿被完完剜了一塊般,一股說不出口的難受之意,像一顆爆發了的小炸彈一樣,震得她難受不已。

守在顧婉屋外的兩個少女看見呆住的顧笙歌,心裡也是猛地一哆嗦,知道她肯定是聽見了那些話,害怕地齊齊跪下:「姑娘…」

顧笙歌這才緩過神來,正準備讓她們起來時,屋內又傳來喝罵聲:「偏是她自己不小心掉河裡了,竟全然怪在咱們頭上!真是可惜,沒把她淹出點毛病!」

這個聲音…顧笙歌查了查原主的記憶,是她父親的小妾趙姨娘趙梅。

「姨娘,你不要這樣說姐姐!」柔弱稚嫩的娃娃音,一聽便知曉是顧婉的。

「她以為她是誰?」趙梅趾高氣揚地冷哼一聲,「你也不必在意和她的姐妹情,反正她也要去宮裡了,到時候,你就是家裡唯一的獨寵了。」

「冷靜,顧笙歌!衝動是魔鬼!」怒不可遏的顧笙歌努力剋制心中的慍怒。

上前幾步,顧笙歌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兩人,將她們拉到了一旁,「麻煩告訴我,婉兒昨天怎麼了?」

兩人驚懼交加,竟是怎麼也不敢開口。

顧笙歌有些著急了:「沒關係,你們儘管說。」

兩人把昨日的事情詳細地說了出來。

聽了她們的敘述,顧笙歌才明白,父親昨日竟然動手打了顧婉,她小小的臉頰頓時腫脹得像一個大大包子,可不論是趙姨娘還是顧婉,卻都一個字也不敢反駁。

而母親也罵了趙姨娘一頓,並且還罰了她們禁足思過。

難怪,難怪趙姨娘那樣說自己,是了,這件事本就和她們沒什麼關係,但她們卻受了這樣的罪…

偏偏婉兒還那樣幫自己說話,自己,自己怎麼就…

不多做停留,顧笙歌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顧婉屋門口,一把將門推開——

趙梅顯然是嚇了一大跳,隨即,迅速地將顧婉護在身後,一臉防備地看向她。

顧婉也是渾身顫抖地躲在趙梅身後,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害怕地看向顧笙歌。

「我告訴你,」趙梅故作鎮定地先打破僵局,「有什麼事,二姑娘儘管沖我來,不過,」她的雙眸一寒,「你要是敢對婉兒做什麼,我就跟你拼了!」

趙梅怒目圓瞪,雙手緊緊地抓著身後顧婉的衣衫,將自己瘦弱的身軀檔在同樣嬌小的顧婉身前,像極了一個聖鬥士在保護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此時此刻,趙梅對顧婉的母愛,像是一把利刃,不顧一切地向前劈來,而這一劍,不偏不倚地刺入了顧笙歌的心中。

「姨娘誤會了,」顧笙歌卻溫和地啟齒,「我是想來看看你們,到底有沒有事的。」

趙梅依然警惕地盯著她:「那現在二姑娘看見了,可以放心地走了嗎?」

也對,作為婉兒母親,她又怎會輕易相信自己呢?

「我知道,昨天晚上是爹娘做的過分了,」顧笙歌的聲音更加柔軟了,「我代他們向姨娘和婉兒道歉。」

說著,顧笙歌慢慢蹲下,試圖這樣降低二人的防備:「姨娘,我能看看婉兒的傷嗎?」隨即,她又看向顧婉:「婉兒,到姐姐這兒來,好嗎?」

趙梅的眼神軟了下來,緊抓顧婉衣衫的手也鬆了松,她有點擔心地看向顧婉,而小姑娘也看向了她。

「姐姐看看,」顧笙歌溫言軟語地向顧婉張開了雙臂,「沒關係的,不怕,不怕…」

終於,在顧笙歌一遍遍地呼喚中,趙梅拉著她的手緩緩鬆開,顧婉也慢慢走到顧笙歌身邊。

一把抱住了顧婉,顧笙歌安撫地一下下拍著她的背,小姑娘也突然哭了出來,將心頭的委屈通過流淚的方式傾瀉而下,「姐姐,姐姐…」

顧婉在顧笙歌肩頭哭了好一陣子,慢慢地放開緊抱著她的手,顧笙歌為顧婉擦著眼淚,正巧看見她紅紅的臉頰,心底不免又是一陣心疼。

「姨娘沒有給婉兒上些葯嗎?」顧笙歌抬眸看向也落了淚的趙梅。

「府里有什麼好東西,還不是先緊著你們用,何曾輪到我們?」趙梅不卑不亢地反問。

嫡庶尊卑難道這麼嚴重嗎?

顧笙歌恨恨地咬了咬下唇,正打算開口時,趙梅卻搶先一步:「二姑娘還是先去忙得了,別讓老爺和夫人知道了,又把責任推到婉兒身上。」

「那個不著急…」

「姑娘,夫人叫你過去呢!」正待顧笙歌打算先處理好這裡的事情再忙別的時,鳴鸞卻來了。

顧笙歌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你派人去幫我拿些上好的藥膏給婉兒送過來,我這就過去。」

安排得當這一切,顧笙歌又摸了摸顧婉的頭:「姐姐有事要辦,晚點再來看你。」

顧婉笑顏如花地沖她招招手:「那,婉兒在這兒等你哦!」

顧笙歌起身看向趙梅:「姨娘,我還有事,先走了。」

趙梅淡淡地掃視了她一眼,言語間,依舊沒什麼溫度:「二小姐請自便。」

顧笙歌轉身離去。

其實,她心裡也是很不舒服的,趙梅堅硬的態度,還有她難聽的謾罵,讓她覺得十分失禮,而自己卻一次次地笑臉相迎,莫名有種委曲求全的感覺。

可是,老師說過,教養是刻在骨子裡自己的所有物,不必為他人而故作優雅。所以,自己這樣子不算錯,對嗎?

她也說不清楚。

顧笙歌走在去往唐錦院子的路上,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並試圖給自己找一些心裡安慰。

其實,也沒必要耿耿於懷這件事。趙梅作為妾室,肯定不敢在娘訓斥她的時候辯駁,顧婉作為兒女,她也不可能在爹極度生氣之時,出言為自己抱不平。況且,這件事本身還不是她們的錯。

「可算是過來了,」才剛到,唐錦就招呼顧笙歌過去她那裡,「你過來,我有幾句話要吩咐你。」

揮退左右,唐錦拉顧笙歌坐在自己身邊,五味雜陳地啟唇:「顏兒,娘也知道,進了宮后的日子很艱難,但是,你還是要堅強。對待白銘骨,」唐錦臉色一沉,「娘也不知道他對你是真心還是假意,無論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你都要多留個心眼。因為,一旦他是和皇上聯手的,那麼…」

唐錦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卻已經很明白了。

顧笙歌握緊了她的手:「娘,你放心,我一定會以家族利益為首,不辱使命的!」

犀利的眸光里,是少女堅韌不拔,是少女的迎難而上!

沒想唐錦見女兒這個樣子,不禁唇角上揚:「你認真起來的樣子,別說,還真是可愛呢!」

顧笙歌聞言傲嬌地下巴一抬:「哼,我什麼時候不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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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許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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